是以这会儿徐韶华出去的时候,只能远远看着零星的村人正趁着天还没有热起来,辛勤的将沙土铲在独轮车上。 “三叔。” 徐韶华唤了一声,走了过去,他爹是独子,这个三叔是他的本家叔叔。 “华哥儿啊,你起的好早啊。” “没有三叔早,这会儿早饭好了,三叔还是先去吃点儿早饭吧。” 徐三叔连连点头: “要去的,要去的,等我再拉两车土,把我家这块地先清出来。你三婶性子娇,前两月才生了娃娃,总不好让她一直挤在棚子里。” “三婶子生了?” 徐韶华怔了怔,当初大嫂用红糖在三婶子处换了饴糖哄自己的一幕还在昨日。 “是啊,就是你县试前生的,生了小子,以后啊,要是他能读进书,华哥儿你也教教他!” 徐三叔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哪怕这会儿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可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 “好说好说,三叔,这样您先去吃饭,我帮你把土铲起来怎么样?” 村子里用来拉土的独轮车也是有数的,但是旁人休息的时候,也可以为自己的小家做点儿什么。 “这怎么使得?华哥儿你这手那是拿毛笔写字的!” 徐三叔连忙摆手,随后便扯着徐韶华往他家走去: “不就是吃早饭吗?走走走,咱们一起去!” “三叔,我都吃过了。我出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这沙土早一日清尽,大家也能早一日起房子不是? 况且,就像您说的,三婶子和堂弟可还等着住新房子,我帮您一把,您也能轻省一些不是?” 徐韶华说着,便从徐三叔的手里接过铁锹,他平日里总看爹和大哥做过,这会儿做起来起初有些生疏,三两下便找到了合适的发力点,变得熟练起来。 “哎哎哎,你这孩子!” 徐三叔想要从徐韶华手里抢过铁锹,可是这孩子看着小,他却怎么都从他手里拿不到铁锹,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华哥儿啊,要是远志哥知道我让他家读书郎干这样的活计,怕是要骂死我了!” “我爹才不会呢!三叔您就放心吧!况且,我也不是只帮您一家。” 徐三叔见实在从徐韶华手里拿不到铁锹,跺了跺脚,直接往徐家跑去,华哥儿这是因为自己没吃饭这才帮忙的,自己吃了饭,他可就不能抢自己的活儿了! 而等徐三叔回来后,徐韶华确实没有再抢他的活了,而是去了另一家,他眼睛利,挑着人家没劲儿的时候,一干便是两刻钟。 而这会儿,众人都纷纷开始忙碌起来,哪怕是三岁的幼童都将自己可以拿得动的枯枝碎石拾起来往独轮车上丢。 一时整个村庄颇有一番温馨之感,便是安家来人这会儿都不由得因这样的氛围而越发干劲儿十足了。 起初,徐韶华的帮助还让村民们连连推辞,可等看到他确实没有一点畏苦怕累,甚至劲头颇足的模样后,村民们终于不再劝,反而将这份情深深记在心里。 少年今日穿着一身旧日的灰色长衫,衣摆洒脱的别在腰间,宽大的袖口也用布条包裹好。 可哪怕是这般做着寻常活计,他那挺拔笔直的背影随着他挥洒自如的动作,依旧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睛,和太阳一样耀眼。 日上中天,太阳炙烤着大地,这会儿是最热的一个时辰,也是村民们吃饭休息的时候,是以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工具朝徐家走去。 徐韶华抹了汗,也在人群中走着,可是无人发现,他的脚步却轻快的仿佛没事儿人一般。 无他,方才的高强度劳作之下,徐韶华将九霄心法运转到了极致,也不知是否是厚积薄发的原因,竟然就在他一次挥起铁锹的时候,直接突破的第二层。 若说第一层的九霄心法带来的真气只有一缕,便是他想要抵挡头顶的雨丝都要颇为费力,那么这一缕真气,便足够徐韶华将自己的半个身子笼罩住了。 这会儿,徐韶华熟稔的用真气流转四肢百骸,方才身体的疲倦感也随之渐渐消失了。 而就在徐韶华迈过大门的时候,和赶来的风洄撞了一个满怀,风洄抓着徐韶华的手腕,忍不住瞪大眼睛,压低声音: “小郎君,你,你又突破了?” 九霄心法的难度难不成还是因人而异不成?! 徐韶华闻言,扬了扬眉: “是,今日刚突破,就在方才铲土的时候。” 风洄:“……” 说好的要心法配合剑诀呢? 徐韶华看着风洄无言的目光,慢吞吞道: “我想着日日都要练剑,倒不如将剑法也融合到挖土之中,想来才有此番突破。” 风洄这下子连表情都不想做了,人家花里胡哨(划掉),风华绝代的九霄剑诀,被你用来挖……挖土? 这合理吗?!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还真突破了! 风洄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内走去,徐韶华本来想去厨房,但被林亚宁拦住了: “华哥儿,来,你的饭娘都打好了。” 徐韶华闻言便跟了上去,却没想到,一进屋子,桌子上除了糙米饭和杂粮馒头外,竟然还有一盘子肉饼。 “这是飞哥儿带来的,你方才在外头,他便去和齐哥儿说话了。” 林亚宁看着徐韶华眼里满是心疼,她家华哥儿从小到大还没有干过这么重的活儿呢! “安家妹子让人送了些肉和夏衫过来,村长说今个晚上让大家伙儿吃点儿好的。” “叔父他们有心了。” 徐韶华早就饿了,这会儿将一个肉饼递给林亚宁: “娘,你也快吃,爹他们呢?” 林亚宁见儿子明明都咽了口水,但还是将第一张肉饼让给自己,一时心中泛起甜味: “华哥儿你快吃吧,娘都吃过了。” “娘骗人,你身上可没有肉味儿。” 林亚宁无奈一笑,儿子太聪明,也不好骗了,但他们家也不至于为了一块肉饼谦让来回,所以林亚宁只是撕了一块送入口中: “成了,娘吃了,华哥儿也吃吧。” 接下来,徐韶华吃,林亚宁看着,递水拿饭,那叫一个贴心周到,好容易等吃完了饭,徐远志从外面推门进来: “华哥儿吃完了?来,这是金疮药,今个华哥儿干了那么多活,只怕手心要长血泡……” 徐韶华晃了晃自己光洁的掌心,笑吟吟道: “爹猜错了,我既然去了,自然不会让家里人担心,早就准备好了!” “你小子!” “如何?” 徐韶华笑着看向徐远志,徐远志笑呵呵道: “有你爹我的风范!” “老头子也不脸红?” 林亚宁听到这里,不由得嗔了一句。 之后的日子,徐韶华过的十分的充实,经过多次的练习,他如今已经可以通过小幅度的变换用铲土的动作将九霄剑诀用出新高度了。 那铲土的姿势,都变得潇洒起来。 是以,这些日子时不时有村里的小姑娘借着给自家爹爹送水的功夫,三五成群的悄悄看着。 不远处,一只飞鸟不知为何惊起,发出一阵簌簌声,吓得小姑娘们纷纷红着脸颊,四散离去。 而徐韶华这会儿也停下了动作,抬眼看向府城的方向。 府试的结果,也该传过来了。 …… 泰安府城,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胡文锦一行人正在此地最大的酒楼里用饭,胡文锦端起茶碗,看着那清亮的茶水,轻叹一口气,随后将茶碗放了下来。 “我到现在想起徐同窗那考卷……还是有些胆寒,他是真的敢写,也没想到,知府大人竟然也真的会取中。” 那第三场的策问,若是寻常的寒门学子,自然不会体会到其中深意,可是他们不同。 在考场之上,看到那考题的时候,他们整个人都懵了。 这事是他们可以议的吗? 倘若他日传入那四位辅国重臣的耳中,只怕…… 胡文绣这会儿倒是将那杯中茶水饮了下去,这才缓缓道: “所以我们不是徐同窗。” 胡文绣如是说着,却苦笑了一下: “枉我自负聪慧,却不如徐同窗一个不闻朝堂事的看的明白。这次考题,若是没有圣上授意,谁敢写出来?” 而他,却因为顾忌良多,字斟句酌,试图通过文采斐然的字句,将关键性语句一笔带过。 可能为一府知府的知府大人又岂会看不出他这些小把戏? 是以,胡文绣这次只得了第九名。 胡文锦也一时沉默,他虽然平日看着冲动鲁莽,可是如他这样的世家公子对于政事的敏感远超旁人。 但,在胡文锦看来,乱中求稳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是对于世家来说,传承才更重要一般。 可是,却没想到,这样的作答也只不过排名第五罢了。 至于马煜、魏子峰二人更是不敢乱言,最后只得了一个第十九和第二十八。 “现在看来,只怕咱们上面坐的那位至尊,也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人呐。” 胡文锦如是说着,马煜也缓声道: “正因如此,家父才请两位趁此时机入朝啊。” 胡文绣闻言,微微点头: “不管怎么说,马叔此番说通了父亲,让我等借瑞阳社学初立来此,实在是一步妙棋。” 四人随后面上的表情松散起来,胡文锦这才有些担忧道: “那日徐同窗走的急,也不知他家中可好?” “应是无事的,我等待下次院试之期公布后再回青兰,也能让徐同窗他们有个准备。” 胡文绣镇定的说着,想起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唇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聪慧擅谋,胆大心雄。 他岂会轻易止步眼前? 知府府衙,袁容这会儿正在房中处理公务,一旁的丁衡将本次科举的排名看了又看,这才道: “袁铁头啊袁铁头,不过一次府试,你是怎么想的?这胡家兄弟,应是当初胡首辅的后人,你竟只给他们这么低的名次,也不怕他日朝里那些得过胡首辅恩惠大臣的后人骂你。” 袁容没有搭理他,只是将最后一笔写完,这才将毛笔搁置,取了一张帕子擦了擦手,笑骂道: “你搁这儿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呢?头名的考卷你又不是没有看过?你且告诉我,何人能如他那般敢言,能言? 若是昔日以一己之力扭转科举黑幕的胡首辅知道他的后人竟然成了裹足不前之人,只怕也要羞愧不已吧?” 袁容将沾了墨渍的帕子丢回铜盆,这才淡淡道: “至于朝中有人要骂,且让他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眼瞎!” “啧,我看你也别叫袁铁头,改名袁毒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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