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音高声反驳道:“我哪有这么差啦?你说的这个‘别人’可不是普通人,是嫂子你,我哪里能跟你比?” 姑嫂俩就这么打着嘴官司走远。 眨眼间,二门内就只剩下秋氏一人。 秋氏转了转眼珠子,决定跟上去看热闹。 要换作从前,秋氏这个武安侯府嫡女出身的正经太太,肯定干不出来如此出格的事情。 但她在乡绅家当了两年厨娘,随性惯了,加上婆母宋老太太这座压在她头上的大山还未回府,没有顾忌,便任性了一回。 等她来到前院放姜家人行礼的客房,姜椿已经麻溜地将宋时音的行李找出来了。 见秋氏出现在门口,她立时笑道:“这两只箱子装的是音姐儿的物什,劳烦三婶打发人给送到她院子里去。” 秋氏十分好说话,朝身后的丫鬟一抬手:“秋桐,你去找几个婆子来给三姑娘抬行礼。” 秋桐应声退下。 然后姜椿开始翻找自己跟宋时桉的行李。 他俩被褥装了一只箱子,衣裳各装了一只箱子,下剩属于两人的杂物又装了三只箱子。 统共有六只箱子。 姜椿搬起一只箱子扛到肩上,用手扶住,另外只手又提起一只箱子,脚步轻松地走到门口。 然后笑着对秋氏道:“三婶,麻烦让让。” 秋氏简直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快要塞下一只鸭蛋了,贵妇的形象碎了一地而不自知。 宋时音见三婶惊呆,顿时有些幸灾乐祸,真好,就该叫家里人都见识下嫂子的本事,省得她们背后笑话自己没骨气。 你们有骨气,你们跟大嫂杠一下试试。 不用怕,肯定能赢的,因为大嫂一巴掌拍下去,她就得跪下来求你们别死。 她云淡风轻地笑道:“这算什么,粮店一石每只的麻袋包,大嫂都能轻松抗两只呢。” 秋氏:“……” 一次抗两石?力气大成这样,这还是人吗? 她木呆呆地将门口让出来。 姜椿跨出门槛,大踏步往二门内走去。 她径直进了宋时桉的丹桂苑,将两只箱子放到第二进的堂屋里,然后抬脚就往外走。 把正忙活着打扫丹桂苑的几个丫鬟婆子给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婆子凑上来,献殷勤道:“大奶奶可还有行李要搬?老奴帮您搬。” 姜椿摆摆手:“不用,统共也没几只箱子,我很快就搬完了。” 指望她们,磨磨唧唧半天,不如自己一股脑搬完,好收拾她跟宋时桉的卧房,不然今晚怎么住? 刚才她放箱子时随意在屋子里扫了几眼,发现堂屋里雪洞一般,空空荡荡的,半样家具都没有。 堂屋这等撑门面的地方都如此了,更何况是卧房? 多半跟姜河跟郑鲲住的客房一样,只有一张床跟一个床头柜凑付事。 宋家当初被抄家时抄走的那些财物,有些还堆在户部的仓库里,有些则被发卖了。 如今宋家平反了,户部需要跟宋家人核对财物清单,能返还的返还,不能返还的照价赔偿。 这项活计,只能由宋大老爷这个宋家现任族长,或是宋时桉这个宋家嫡长子,未来的宋家继承人去干。 旁人去了,户部可不认。 姜椿盘算着,明儿就打发宋时桉去户部讨要东西,不然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她在乡下时舒坦。 她来回三趟,将六只箱子全都搬运完毕。 见宋时音跟个小尾巴似的跟进跟出,姜椿无语道:“你别围着我打转了,赶紧去你的院子,收拾下自己的卧房,不然我看你晚上怎么睡!” 被安排了活计的宋时音干脆地应了一声:“好的嫂子,我这就去收拾。” 打发走碍事的家伙,姜椿走进东稍间的卧房。 情况比她想得要好很多,不但有床,有床头柜,有衣柜,有带铜镜的梳妆台,甚至还有被褥。 两个十五六岁模样的丫鬟,两个十二三岁模样的丫鬟,走进来。 四人跪下给姜椿磕头,嘴里齐声道:“奴婢请大奶奶安。” “起来。”姜椿抬了抬手,笑着问她们的名字。 一个丫鬟笑道:“大太太没给咱们起名字,说她起的大爷未必欢喜,等大爷回来让大爷自个起。” 让宋时桉给丫鬟起名字,想都别想。 姜椿略抬手,从左到右一一指过她们,笑道:“桂枝、桂叶、桂花、桂香。” 她一个不识字没文化的人儿,大概也只能取出来这样的名字。 四人立时磕头:“奴婢谢大奶奶赐名。” 有意见是不可能有意见的,她们方才可都瞧见了,大奶奶力大无穷,扛着两只硕大的箱子还能健步如飞。 她们是傻了才敢招惹大奶奶。 两个婆子见丫鬟们往大奶奶跟前凑,也进来拜见姜椿:“老奴拜见大奶奶。” 姜椿叫了起,也惯例问了她们的姓名。 先前凑到姜椿跟前挣表现的婆子姓李,另外个生了张福气圆脸瞧着十分喜庆的婆子姓方。 因两个婆子外头的活计还没做完,磕完头就退了出去。 姜椿带着四个丫鬟开箱归置行李。 * 这头,宋时桉跟在母亲身后,来到了正院的东次间。 正院的摆设要比丹桂苑略强一些,东次间里放着一张罗汉床,中间摆着个四方炕桌,炕桌上甚至还放了茶盘、茶壶跟茶盅。 庄氏在炕桌东侧坐下,抬手指了指炕桌西边的位置,淡淡道:“坐。” 宋时桉站着没动,说道:“儿子还是站着说话。” 待会儿没准还得跪下,坐着不如站着方便。 庄氏闻言,心里的怒气更多了几分,几乎要压不住火气。 她强压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同儿子讲道理:“我也是昨儿回京后,才从玥姐儿那里听说了程家退亲的事情。 退亲就退亲罢,程家这样势力的人家不结亲反倒是好事,但你也不该自暴自弃,胡乱娶个乡野屠户家的小娘子为妻,她如何配得上你?” 昨儿太子亲卫上门报信时,庄氏好生盘问了一番,对姜椿的出身来历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宋时桉没打断母亲的话,等她说完后,这才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母亲怕是搞错了一件事情,不是儿子娶娘子,是儿子被卖进姜家当了姜家的上门女婿。” “什么?”庄氏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顿时铁青。 宋时桉一脸关切地说道:“母亲切勿动怒,当保重自个身子才是,毕竟……” 他顿了顿,然后缓缓补齐后半句话:“往后生气的时候还多着呢。” 姜椿可不是肯在婆母跟前做小伏低的人儿,往后婆媳之间少不得要大战三百回合。 他还真不担心姜椿会被气到,她这家伙心比海都大,想气到她可不容易。 就怕母亲被气出个好歹。 庄氏才刚缓过来一口气,听了儿子这糟心的话,顿时又差点厥过去。 她抚着心口,喘着粗气说道:“先前咱家遭了难,你被卖进她家也是没法子,但如今咱家得以平反,你姐夫又被封为太子,这入赘的事情趁早作罢。 你可是堂堂太子爷的大舅子,未来的国舅爷,竟然给个屠户女当赘婿,成何体统? 就算咱家不怕丢人,你姐夫还嫌丢人呢。” 宋时桉淡淡道:“如此一来,我们宋家跟程家何异?不过一样是嫌贫爱富的势利眼罢了。” 不等庄氏回应,他又自顾道:“母亲兴许不知道,我被关在天牢里半年,每日都要受严刑拷打,身子骨彻底坏了,风一吹就能病倒。 被人从京城一路卖到山东,都没谁愿意买儿子这个随时会断气的病秧子。 也就岳父心善,将儿子买了下来,娘子又拿出家中全部的财产——三十两银子,带儿子去看大夫抓药调理身子。 素日也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冬日怕我冻死,她跟岳父穿旧棉衣,单给我做新棉袄棉裤,还砸锅卖铁打制了个烧炭的取暖炉让我取暖。 可以说,若没有娘子的照料,我这条命早就死在两年前了,哪还能健康地站在母亲跟前听母亲说话。 母亲,儿子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导告诉儿子,人不能忘恩负义,过河桥拆。” 庄氏张了张嘴,但却甚都没说出来。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原委。 庄氏出身世代书香的庄家,先前不知道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内情,叫她如何再说出嫌弃的话语来? 她没这个脸。 好半晌后,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恩的确要报,只是到底委屈了你。” 宋时桉抿了抿,红着脸小声道:“儿子带娘子回京,其实也不全是为了报恩。” 庄氏:“……” 向来清冷孤傲沉稳内敛的长子,竟然还有在自己跟前脸红羞涩的时候,她今儿真是开了眼了。 她头疼扶额,无力地摆摆手:“罢了,你去。” “儿子告退。”宋时桉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就往外走。 然后又被庄氏给唤住了:“等等。” 他转回身。 庄氏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见他身上衣袍的料子虽然粗劣了些,但却十分合身,衬得他身量苍松翠竹一般修长挺拔。 显然已恢复到了从前的水准,甚至还更壮实了些。 本想关心下他的身子骨的,现在看来未免有些多余。 她摆摆手:“罢了,你去。” 宋时桉识趣地没有多问,再次一拱手后,躬身退了出去。 * 宋时桉来到丹桂苑的时候,姜椿已经带人将六大箱子行李全部归置好了。 她此刻正骑在院子那棵百年桂花树的一根侧枝上,折树上的桂花枝,四个丫鬟在下头撑着条从姜家带来的破旧被单,接她扔下来的花枝。 宋时桉:“……” 果然不愧是她姜椿,女山大王一样的人儿,压根就没有新到一个地方的不安跟忐忑。 他提醒道:“娘子你手抱紧点,仔细掉下来摔着。” 姜椿笑嘻嘻道:“放心,我抱得可紧了。” 宋时桉走过去,站在树下朝上张望,问道:“你摘桂花做甚?” 姜椿笑道:“能做得可多了,将桂花晒干,可以装香袋,可以做桂花糕,还可以加到藕粉里做桂花藕粉。” 宋时桉勾了勾唇,轻笑道:“你身上已经够香了,哪里还需要桂花香袋?” 姜椿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没嗅到任何味道,随即失笑:“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可倒好,情人鼻子里出香妃。” 宋时桉好奇问道:“香妃?倒没听说过。” 姜椿白他一眼,理直气壮地扯谎:“你当然没听过了,这是我们红叶镇一家戏班子排演的曲目,讲的是一个身怀异香的异族公主被父王逼着来到中原和亲,经历重重磨难,最终在几位皇子跟公主的帮助下逃出皇宫,跟异族情人终成眷属浪迹天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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