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力道大得很,一边嘴里反复念叨“娘子,我真的错了,快跟我回家”,一边半搂抱半挟持着她向远处走去。 秀香哭得喘不过气来,双眼都是绝望,她看着周围的人,努力的求救,“我真的不是她的娘子,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 面对她的呼救,人们只是冷漠的看着她,有几个心软的小娘子听不下去,逃避似的快步离开了这里。 秀香渐渐的停止呐喊,眼神渐渐暗淡下去,这时,人群中有个提着装了两条鱼篮子、手里牵着一个垂髫稚童的婶子忍不住站出来,出声道:“你到底是不是这位姑娘的相公啊?我咋看着你不像个好人哇!” 秀香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使劲的看着那位婶子摇头,她的嘴巴被男子已经捂住,着急的泪流满面。 这时人群开始有了骚动,纷纷开始低声质疑起来。 首饰铺子旁边是个卖虾米的大婶,她留神着周围的动静,走上前拉住那个婶子的手说道:“哎哟,这不是钱大姐嘛,钱大姐,你呀,就别瞎想了,人家确实是两口子,我在这里常年卖虾,人来人往都从我这里过,我还记不住啊!” “你不知道,这位小娘子,这两年得了癔症,这脑子啊,时不时就不清醒了,唉,那男子不离不弃,也是个痴情人儿,人家这小两口的事啊,咱们外人就别插手了。” 钱大婶一看是相识的老姐妹柳大婶,听了这话便放下心来,只是看着那渐行渐远仍在哭喊的小娘子有些不忍,不过惦记着还没吃饭的小孙子。人家两个小夫妻,她插手没准还落下一个多管闲事的闲话。 于是她和柳大婶叙旧两句便离开了,周围的人听了这话都纷纷点头散去。 “柳大婶都这么说,看来就是真的了。” “是啊,我们又不常来这条街,柳大婶在这里卖了十几年的虾了,苏州城的人她谁不认识?” “不错,那男子看着丑陋,却还是个爱惜妻子的好男儿,现在这世道,这么痴情的人不多了......” “哎,可是我怎么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女子哭的实在是让人揪心...” “李二柱!你在这里招牌头(找事)呐!当着老娘的面说这种话,好嘛,我就知道,你是嫌弃我这个黄脸婆了,看见年轻的小姑娘,眼睛就盯在人家身上不动弹了,这么你就别跟我过!” “你这婆娘好无理取闹,我那里是这个意思...” ... 随着他“夫妻”二人的远去,人群也渐渐散去,不远处的暗巷里,围观这一切的幼姝和胤禛却生了争执。 胤禛咬着牙,将背后的幼姝小心的靠着墙放下,一脸黑线的看着她,生气又有些委屈的说:“你刚刚为何一直掐我?” 幼姝看起来比他还生气,瞪大两个又黑又亮的眼珠,愤愤不平道:“刚才明摆着那个男的就是个人贩子!那个女子明明不认识他,被他强行掳了去,你为何不出手救她?” 胤禛对上她的火气有些莫名其妙,他又不是那人贩子,怎么好似成了他有罪一样?可幼姝实在太理直气壮,胤禛的气势不自觉就矮了一截,他摸了摸鼻子,很理智的问:“你为何就断定人家不是夫妻,万一那男子说的就是真事呢?” 幼姝一时语塞,她就是直觉,她还真没有任何证据。可是这一幕实在是太像现代的时候,无数“女子被人贩子拐走”新闻爆出的场景,在现代尚且有无数女子蒙冤,何况在女性地位低下、男女不平等且女子独立意识弱的古代,如果这一幕发生在她眼前,她同为女子都能坐视不理,那又有谁来去支持她、拯救她? 胤禛觉得自己颇振夫纲,继续教育她,“且你初来乍到,对此地的人情民俗一概不通,就如此鲁莽决断?你方才没听到当地那位婶娘,都承认了他们二人的夫妻关系吗?” 幼姝轻抿嘴唇,紧锁眉头不出声,是啊,方才明明有人提出异议,可都因那位卖虾米的婶娘一言,局势就发生了扭转... 她突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如果他们是共犯呢?”她越想越觉得合理,开始慢慢分析,“先前我们吃饭的时候,也听当地的食客说起过,当地的人贩子猖狂的很,经常有稚童被拐走的情况发生,那说明这苏州城乱得很,虽然繁华,但治安并不好。既然这里常年有人贩子作案,那或许这些繁华的街道上就有他们的同伙在,来协助他们诱拐妇女儿童;特别是像那位大婶一样,常年在这里做生意的,认识当地的居民多,她的话更容易获得她们的信任...” 胤禛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他看着很兴奋,好像已经成功攻破什么复杂的案子一样的幼姝,有些好笑又冷静地说:“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吗?” 幼姝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砸醒,像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尾,内心都泛出几分凉意,或许是胤禛的语气过于事不关己,她有些没想到,磕磕巴巴的说道:“当然..当然有区别...是真是假怎么能没区别呢...如果..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当然要去救她了呀!” 胤禛抱着双臂,凉凉的看着他,薄博的嘴唇吐出有些刻薄的字,“你认识她吗?她被拐走和你有关系吗?每天被拐走的人多了,你都要去救吗?” 幼姝被他这番又拽又臭的发言气的炸毛,她当时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只觉得耳朵鼻孔都被他气的冒烟,她努力让头脑冷静,但是实在压不下那口气,没忍住怼了回去:“是啊,和我没关系,但是和你有关系啊,这天下不是你们...的吗,现在黎民苍生有难,你们就这么...袖手不管嘛?” 其实这还是幼姝再三冷静后的发言,只能说她这些年修身养性,性子确实被磨平了不少,如果按照她心里想的,那她说来的话应该是: “是啊,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和你爱新觉罗胤禛有关系啊!这天下T/M不是你们爱新觉罗的天下吗?你们这些皇亲国戚就知道贪图享乐,自己的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还能袖手不管,尤其你,爱新觉罗胤禛,后人还都称赞你是个爱民如子、勤政刻苦的好皇帝呢!现在就有个女子受苦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当然以上这些话都只存在于幼姝的幻想中,如果她说出来了,那她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可是,就算是她说出口的是再三克制的话,在胤禛听来也有些放肆了。 胤禛眯起眼,一字一句听完她那大逆不道的厥词,若此时在京城中,她的话一旦传出去,她整个富察氏一门都不见得能活命。 胤禛在暗中紧攥拳头,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她这个冲动起来就胡说八道的性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人是他选进府的,如今也是他带到苏州了,他忍。 胤禛挑着眉毛,咬牙道:“爷竟不知,自己娶了这样一位伶牙俐齿的侧福晋,好啊,真是让本王开眼了。” 幼姝有些怂的低了低头,刚刚乱飞的眉毛也顺了下来,表面看起来温顺,却在心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开始不住的嘀咕,又是“爷”又是“本王”的,说理说不过,就开始摆架子仗势欺人了!
第90章 相知 胤禛看着她脸上写满了“不服”两个大字,就知道这小东西心里不定怎么编排他,他本来还想继续毒舌的再刺她几句,好教她以后不要滥好心,什么事都瞎掺和,可看着身形微晃,因为腿疼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就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我真是无情又冷血,还总是恃势凌人。” 幼姝无声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猜的还都挺准。 这下换成胤禛立刻炸毛了,他本来就是打算说两句缓和下气氛,本想到幼姝还一副“正是如此”的样子,眼瞅着胤禛的脸慢慢变了颜色,马上老虎要发飙,幼姝连忙找补道:“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也说不上无情,只是确实有些没善心......” 胤禛心想,你倒还不如说我无情呢,他鼻子都要气歪,“我又不是男菩萨,还扯上什么善心了?” 幼姝很聪明的适时转移话题,“爷刚才想说什么?” 胤禛看出她的小心思,怕自己揪着她的小辫子又一直数落她,于是作罢。他背着手,在这条小巷子来回慢慢踱步,一点一点给她分析。 “如今,我是得了皇阿玛的命令,私自带你来的苏州,我们的行踪且不可让他人知道;且我带出来的不过十数人,如今都所委重任,若是彻查此事,一是人手问题,二来,苏州城这里面必定牵扯许多利害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绝不是抓到一个人就能了断的。” 他说的这些,幼姝何尝不懂?这苏州城从上到下,怕是早已官官相护、官民勾结,这城中乱象,那些头戴乌纱帽的,怕是非但不管,反而从中添了一把火。 幼姝有些不忿的抬起头,面色有些紧绷,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他们呢?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呢,他们的命就不值钱吗?就这样白白被枉送吗?” 胤禛顿住脚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随风慢慢消逝,他回头看着幼姝,说出的话却凉薄的让她心寒:“你以为这些事情,圣上、朝廷、文武百官都不知道吗?” “你以为这些事情,是一朝一夕才发生的吗?” “你以为,整个天下,只有苏州是这样吗?” 这些话如一个个重锤击打在幼姝心里,她看着胤禛,眼圈控制不住的红了,嘴唇有些控制不出的颤抖,艰难的说:“那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你也和这些贪官奸臣一样,只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权力地位,就能不顾眼下百姓生死的人吗?你也是能无视这世间无数受苦受难的百姓,能心安理得的在紫禁城钟鸣鼎食吗? 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吗? 胤禛听到这句小声的、隐约透出几分绝望的话,当下只觉得浑身发麻、束手无策,他攥紧了拳头,不敢去看幼姝的眼神,他怎么能去否认这一切呢?分明他也知道,分明他早早的就知道这大清朝盛世之下荒诞苦难的一切。 他是想要点头的,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嘴角发涩地说:“我不是的。” “你想做的事情,我明白;这京城、这如今的世道上,你有许多看不惯的事情,觉得不合情理、有违天道、无益百姓的事情,我都知道的。” “你看不惯的,我比你更看不惯;那些你想改变的,我比你更想,有时深夜失眠翻来覆去的想,有时独自去京郊跑马,马跑一天,我想一天。可是我现在...” 他难言启齿的是,他如今虽贵为亲王,但只任职户部,一无兵权,二无圣宠隆恩;他不过也只是皇阿哥,在他们这些地方官吏眼里,只需南巡时好吃好喝的伺候好,实则压根不放在眼里,他说出口的话,怕还不如一个县令的话威力大;相反他们这些阿哥,非但不能对抗他们,还要为了争储夺权,去笼络这些地方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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