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星洲愣在原地, 想要抽回手却没有抽回来。 纪宁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他看贺兰月脸颊除了微微泛红之外并未有其他症状,松了口气坐下。 锅底刚被服务员端上来,有人跟在服务员身后,纪宁态度自然的对来人说:“文鹤,好巧,你也来吃饭。” 苏文鹤一边说着对啊好巧,一边直奔他们这张桌子过来,在纪宁旁边的位置坐下,坐下后好像才看到了贺兰月,惊讶道:“阿月,真巧,没想到今天你也在。” 她装的像模像样。 贺兰月忍了会,还是没忍住被气的哼一声闷笑:“真巧,我问问汤贞贞这个世界上巧合怎么这么多?” 沉默了下, 纪宁先开口:“我就说了演真点,你大爷的那个语气假的比我们家人造花还假。” “你怎么不说从你这就开始假啊!”苏文鹤冲纪宁翻了个白眼。 既然已经被贺兰月戳破偶遇的假象, 苏文鹤和纪宁也不装了, 坦然道:“也不能怪我们, 你天天在家装那个身残志坚,搞得我们也有点手足无措的。” 贺兰月呵呵笑了一声, 以对两个二逼的回应。 苏文鹤:“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介绍一下啊。” 贺兰月下巴微微一偏,言简意赅:“喻星洲,我朋友。” 苏文鹤笑,她比贺兰月和纪宁都大了两岁,小时候贺兰月刚出生的时候还被她爸抱着看过贺兰月,而纪宁小一点,当时两个眼睛都只有一条缝的小胖孩头对头躺在一块,你打我一下,我捶你一下。 等到三四岁能结结巴巴说话开始,三个人围在一堆叽叽喳喳的玩家家酒,玩不了两分钟贺兰月就能跟纪宁打起来。 苏文鹤都是劝架的那个人。 她看着面前和贺兰月肩并肩坐在一块的喻星洲,忍不住微微挑眉,一对亲密接触过的男女和普通男女关系不一样,他们四周的空气和其他人流通的速度都不一样。 哪怕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都有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 但贺兰月都这么说,纪宁和苏文鹤都当做不知道,既然贺兰月都能出来走动,这代表是个好事,至于眼睛看不见这件事俩人都没当回事。 苏文鹤性格敏感些,面对贺兰月总是克制自己提起眼睛或以前的事情。 只有纪宁嘴巴散漫,想到什么说什么,一顿饭下来已经说了不少次关于眼睛的两个字。 甚至还约着和贺兰月再去自己新买的山头去赛车,贺兰月吃火锅吃的脸颊发热,闻言忍不住撅这个傻逼:“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见过哪个瞎子去山上开赛车?” 纪宁我靠了一声,说:“我忘了你看不见。” 苏文鹤:…… 喻星洲怕俩人吵起来,跟着给贺兰月夹了块牛肉,顺势用手指碰了碰贺兰月的手背。 但贺兰月似乎是误解了什么,转头安抚道:“没事,他虽然智商不行,但人品还有点。” 喻星洲怔了下,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 两个人靠的很近,很像是一对亲密的爱人。 在刚刚的那个瞬间,喻星洲脑中忽然想起上辈子一些事情,那个被他记不清的过敏事件后续,他们是不是也有过像现在一样并肩坐在一起亲密的时候。 是不是也有过一次类似今天的吃饭,好像贺兰月也曾经低头对自己说话?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一闪而过,但大脑中一片空白,记忆像被一层厚厚的大雪覆盖,无论如何都翻找不出来。他使劲的回忆,大脑却再次出现上辈子临死前的画面,好像一个危险来临前的预警。 喻星洲处于人类趋利避害的特点,下意识的选择不再回忆。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是轻松,纪宁和苏文鹤尽管脾性各自不同,但因为贺兰月的存在,两个人都主动的聊着能让大家都感到轻松愉快的话题。 后半程的喻星洲稍显有些沉默,对他不算熟悉的纪宁和苏文鹤自认为他性格内向,倒是没有多想。 只有贺兰月偶尔会侧脸试图听一些喻星洲的动静。 饭后,贺兰月和喻星洲向试图送他们回家的纪宁和苏文鹤告别,雇工小东单独去吃的晚饭,早早的在车上等待,一直到贺兰月和喻星洲上了车,小东还有兴趣的主动提了个话题。 但喻星洲兴致缺缺,贺兰月似乎有些困倦,示意小东早点回家。 见状小东乖觉的升起挡板,又开了低低的广播作为陪伴,他跟着广播里的音乐声哼起歌,晚饭他一个人吃鸳鸯锅吃个爽,这会他反正挺高兴的。 “你怎么了?”忽然贺兰月出声询问。 喻星洲本来合上的眼皮立马掀起来,他扭头看一眼贺兰月,见她原本编起来的头发有些松下来,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手指头刚要碰到贺兰月的头发时猛地一停。 像是抗拒自己一样,他坐起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语气平淡道:“没什么,我好好的。” “是因为见了我的朋友你不高兴?”虽然是问句,但贺兰月的语气蛮肯定的。 喻星洲忍不住撇嘴:“你又看不见凭什么说我不高兴。” “我是看不见,但听得见,还感觉的到。”贺兰月偏过头,她的那双眼睛藏在夜色里变得模糊不清,偏向喻星洲的方向,如果能看见的话,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应该是有着温度的。 喻星洲下意识的偏开头,无法控制的靠近贺兰月,像是再一次背叛上一辈子的自己,但人类的理智无法完全掌控一切事务,那种主观的自我感觉让喻星洲觉得自己好像被迫分割成两个人。 他只好闷闷的吐出一句:“我没有不高兴。” “你是怕他们在盛小姐面前说漏嘴我们认识?”贺兰月稍稍抿唇,半张脸隐藏在夜色里,表情隐晦,只能看见柔软的唇瓣抿着的时候微微下陷。 “没关系,我会和她们说的。”贺兰月安慰道。 这种体贴的做法反而更让喻星洲烦闷,他胡乱的嗯了一声,偏头背对着贺兰月。 回到海棠湾,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的顺着花园的廊檐下往前走,身侧有风吹过来,喻星洲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在风中散开。 贺兰月脚步微微一停,顺应着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木质信息素如同Alpha的个性温和无害,像是浓雾里微微摇晃着的浓阴树枝。 让喻星洲慢慢的从心里涌出一种松懈感,那种感觉仿佛是洗过热水澡之后他整个人都沉在被窝里,浑身没有力气连手指尖都无力的酥麻。 忽然,喻星洲主动开口:“咱们在这里坐一会乘凉怎么样?” 贺兰月没说话,扶着廊檐的柱子缓慢的坐下。 喻星洲在她对面坐下,他的目光落在完全黑下来的远处,天空上闪烁着繁星点点。 在从大厅传来的灯光下,贺兰月背靠着柱子,露出一张侧脸,大约是晚餐的火锅吃的有些热,往常总是苍白没血色的脸,今晚透着股白腻,唇角柔软,那双眼睛低垂着似睡非睡。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些小虫子此起彼伏的叫声,工人们也都在房子里做事,远远传出来一些声响。 系统也已经下线。 喻星洲心情有着如今夜一般的静谧,主动开口:“我想问你件事情。” “什么?”贺兰月转过脸,那双眼睛望了一眼他。 喻星洲感觉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己的心慢慢的沉下来,说:“你为什么送了那只胸针给我?” “因为那是结婚礼物。”贺兰月笑了,用惯常的玩笑语气回答喻星洲。 喻星洲还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只胸针能带人看见'故事'的存在,但转念一想不能问,因为'故事'的存在目前只有系统和自己知道,连所谓世界女主盛泠月都不知道自己只是故事里存在的人。 喻星洲看着眼前的人,贺兰月作为反派,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故事线崩坏,系统坚持要完成的任务,以及已经错失的上辈子,一切的事情都压在他心里。 他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脑中的想法总是停不下来,挣开眼睛,看见贺兰月靠着柱子,好像已经睡着了。 睡这里怎么行? 喻星洲起身去晃贺兰月的肩膀,刚伸出去被贺兰月握住手腕,靠的近了,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传过来,香味染得他的心跟着一跳。 眼前的贺兰月仰头看着他,带着点笑,眼睛亮晶晶的问他:“今天真没不高兴?” “今天真没不高兴?”贺兰月的声音重叠在他的耳边,但眼前看见的画面则是贺兰月坐在床边垂眼看他,唇边带笑。 喻星洲一怔,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下一秒,重叠的画面里贺兰月低头亲了他一下。 她亲昵的态度不似作假。 但这件事从未发生在他记忆里的上辈子。 眼前的贺兰月不见他回答,作势要松开手,喻星洲心里莫名产生一个念头,好像如果她松开自己就会后悔,来不及去想,赶在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喻星洲回握住贺兰月的手。 喻星洲想起来由纪说的那个电影情节,那种怀疑再次出现,只是隐隐有个念头再告诫自己不要轻易去触碰眼前所存在的真实。 似乎只有尽量维持眼前的真实,才能够——活着。 这个不知来源的念头与其他念头交合在一块,喻星洲只能板着脸先回答一句:“没有不高兴。” 晚上睡觉前,喻星洲困得睁不开眼睛,孕期嗜睡的症状最近似乎开始的更为强烈。 他几乎是一躺在充满贺兰月信息素的床上便像是回到幼时的家,不会被伤害的认识具现化成充满安全感的被子完全的裹住他的身体。 就在快要睡着之前,喻星洲突然开口问:“你上次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贺兰月还没有睡,闻言转过头面向喻星洲的方向。 喻星洲:“上次你说如果我们是相亲认识的话,面临现在这个状况,你会对我很好这件事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充满浓浓倦意,好像只是随口一问的呓语。 贺兰月:“真的。” 她闭着眼睛,说话时脱离白日时的玩笑情绪,说的认真,但又好像只是在说一件非常稀疏平常的话。 喻星洲被子下的手轻轻握起来,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问一个什么答案,于是像夜间的随便交谈,他说:“所以假如我们换一种认识方式,你会爱上我对吧。 ” 贺兰月语气带笑:“我不爱你的话,应该不会跟你结婚的。” “假如和我结婚能有一些好处呢?像其他人的联姻那样。” 喻星洲说的贺兰月直接笑出声,她并不是用炫耀的语气说,而是很平淡的承认自己的不服管教:“就算我爸妈现在还在按头让我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说的那种联姻情况也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我如果跟一个人结婚,那一定是我很喜欢他,喜欢的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贺兰月的声音很轻,像是一朵晴天里的白云,蓬松而柔软,横冲直撞的撞到喻星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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