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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响起了重物拖过地面的声音，先前缩回去的巨大触肢，似乎又默默地伸了过来。 【阿洛，莫要用眼睛来视物。】 一道直接在大脑意识中想起来的话音，穆柊月并不感到陌生，她曾站在穆乙夏的梦境中体会过一次了，而苏洛却是整个人如遭雷击。 白发的幻兽使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她的眼眶泛起了红，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你们在进入此境之前，应当见到过那棵「虚数之树」。】 【直接凝视我之身躯，亦会受到同样的精神冲击。】 【因而，不可在此境以目视物。】 这两句话的时间，苏洛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用力擂了停在身旁的触肢一拳。 穆柊月听到了皮肉相撞的声响，想来这位【夜潮星使】的触肢要比自家小梦的更加凝实有弹性，就这么挨了幻兽使一拳，也不过是声音清脆了些。 “时隔六十九年的重逢，你就对我说这些吗？混蛋阿夜。” 巨大的触肢有些吃痛地卷了起来，却并没有缩回去，而是温柔地虚虚环绕在白发少女的身侧。 【……我已经等了你们很久。】 【幸好，能在终焉抵达之前完成这一切。】 青年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穆柊月看向了触肢所在的尽头，她有无数的疑问与想法，需要跟这位驻守在【星之海】多年的神话种族交流。 信息熵的海洋倒悬于头顶，落下粼粼晃动的暗色波光，她借着这点微光向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心头一凛，顿住了脚步。
第269章 咔嗒咔嗒嗒 平静的暗色海洋突然变得汹涌起来, 穆柊月抬起头，只见上方的海水急速凝缩，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潮旋, 末端尖锐的形状像一柄锋利的锥形骑枪, 正正对准了阴影里的存在。 下一秒, 那道潮旋激射而下，直直贯入了巨大触肢的内部。 穆柊月听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像是皮肤被利物切割开的动静，以及汩汩流出的未知液体。 “阿夜！”苏洛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焦急。 触肢许久没有动静，末端微微蜷缩, 等到捱过这一轮痛楚之后，它才慢慢舒展开来。 激射而出的潮旋在触肢四周变成了锁链般环环相扣的形状, 而后逐渐变淡，消失不见了。 苏洛伸出去的手慢了一步，只触碰到依然消失的海水锁链, 不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通向它所期望那个未来的，其中一道可能性。】 夜潮星使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他看上去已经习惯于承受这些源自信息熵海水所形成的潮旋。 巨大的触肢在移动之间, 响起了清脆细密的泠泠声, 像是有无数的锁链摩擦而过。 贯入他体内的那些潮旋并没有直接消失，而是化为无形的锁链，将他长久地封锁在原地，直至不堪重负。 苏洛蓦地明白了过来, 眼眶再次泛起了红。 他落入【零主】之梦的意外, 以及在察觉到未来可能触及的真相后, 停留在这里的原因。 穆柊月似有所感, 信息熵的海洋是【零主】之梦的具象，这道潮旋所化作的锁链, 正是【夜潮星使】长久停留在梦境之中的缘由。 【潮旋产生的速度愈发加快了……】 【但距离下一次潮旋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想必你们也积累了许多的疑问。】 【在此期间，有足够的时间来解答现状的一切。】 巨大的触肢在白发的幻兽使身边游走，从她身上带起了一些像是【忆质】般散发着晶亮微光的能量物质。 【我已经从你们的意识梦境中，了解到了主世界的状况。】 【那么……就从这些「锁链」到底是什么开始吧。】 他的声音像是熄灭的火焰般沉寂了下去，而后一些朦胧的光点徐徐落下，穆柊月伸手接住了其中一些，感觉到脑海中莫名多出了许多陌生的事物，就像有人将新的东西硬塞了进来。 这样的沟通方式比直接在意识里对话要方便许多，转瞬间就能传递出大量的信息。 十年前由ZH天顶超控集团组建的探索团队，在世界赛期间来到「零时宙域」，窥见了【零主】之梦所拥有的可能性。 以此为前提建立的神秘组织「Gravity」，在其中看见了【零主】希望抵达的终极世界，并将所有最终通向这个世界的可能性，称之为【Beta集束】。 在调查相关背景的时期，穆柊月曾经专门了解过时空方面的理论，所谓的【可能性集束】，是指在某个足以影响整个星球的大事件中，被归集与同一可能性中的所有世界。 假设每一次的选择，都会产生不同的平行时空的话，那么这些选择对未来造成的影响是有程度变化的。 早饭吃荷包蛋还是热牛奶是一个选择，但对于做出选择的主体，以及主体所在的世界而言，大部分时候造成的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 而一些会影响世界历史走向，影响千千万万个主体的抉择，则会带来全然不同的未来。 就像六百年前发生的星煞污染事件，【主世界】中的夏王荆衡利用若梦的力量，最终击败了污染的源头【星蚀天煞】。 而在穆乙夏所诞生的那个混乱的平行时空，就是荆衡没能找到若梦，星煞污染肆虐所延伸出去的未来。 神秘组织「Gravity」将主世界称之为【Alpha0001】，而以【Beta集束】代表【零主】之梦最终会抵达的终极，这之中最主要的差异，那个改变星球未来走向的根本性的选择与区别，在于【始源精灵】。 在零主梦境具象化的【星之海】中，这个【Beta集束】中的所有平行世界线，最终都会导向同一个与【主世界】完全相悖的未来。 ——【始源精灵】死亡的未来。 意识到这一点后，穆柊月只觉得大脑一阵胀痛，但一直以来困扰她与事务局调查的谜团，终于在这条关键的情报中解明了。 【降临计划】中「Gravity」想要实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未来？ 答案就在这里，是作为超凡生物起源的【始源精灵】死亡的未来。 一旦这个可能性真的发生，首当其冲就是「万象树海」的全面崩溃，【虚数之树】内所有的叠加世界失去牵引力，而后被「零时宙域」融合吸收，最终导致【零主】苏醒降临【主世界】，成为星球之上的唯一真神。 届时作为辅助【零主】苏醒并降临的代言人，「Gravity」能获得怎样的权柄不言而喻，甚至能突破世界线的阻隔，融合平行世界中同位体的力量，演化为与【零主】相似的，更加强大的高维存在。 但这个计划中出现了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Gravity」所带回的沉睡的【零主】，并不是真正的「零时宙域」秘境之主，而是【夜潮星使】的人类真身。 巨大的触肢慢慢环绕了过来，上面飘浮着星点微光的忆质，这些都是他在驻守【星之海】这漫长的时光中所得到的答案。 穆柊月没有犹豫，再次伸手触碰了这些飘浮的光点。 她的思绪顺着这些光点蕴含的信息继续往前追溯上去。 【零主】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在长久的观测之中，【夜潮星使】认为它依然是一种跟随秘境而降生的超凡生物。 神话种族的超凡生物是无法通过【进化】而抵达的，所有的神话种族都是掌握着某种接近法则的特殊权能，跟秘境一起降临到星球的产物。 被称之为【零主】的存在也并不例外。 只是这位【零主】拥有的权能，与【时空】有着密切的联系。 假设【零主】在某个时间节点上，随着秘境「零时宙域」一同降临星球，而后在【星之海】中复制了星球的一切，开始记录所有未曾实现的可能性时空。 超凡生物的生存本能，会让它持续对外扩张，直到自身的存在覆盖全境，成为星球的唯一真神。 完成这一切的首要目标，就是消灭已经成为星球超凡生物起源的【始源精灵】。 事实上【零主】的扩张已经非常接近成功了，作为外层秘境的「外域星海」，已经数度以闪现期形态降临星球，甚至成功释放出了一部分的混沌之息。 在【星之海】中演算出的未来全部指向了【始源精灵】的死亡，只需要一个触碰【树干】，【降临】主世界的机会，它就能从沉睡中苏醒，让一切噩梦都成为现实。 早在数十年前这些可能性的集束就已经颇具实现的威胁性，【零主】在寻找适合突破的机会，但不希望被平行世界替代的【主世界】的意志也在悄然运作。 第一个在【星之海】掀起波澜的意外，是六十九年前【夜潮星使】的出现。 他是来自异世界的旅行者，且降生的种族足够巧妙，大脑也足够聪慧。 发现自己与阿洛失散之后，他很快明白了现状，绝对不能让【零主】苏醒，让【星之海】中看到的未来于真正的世界中实现。 阿洛所在的【主世界】才是现实，而来自异世界的他们，是不曾像原住民一样拥有其他平行世界中的可能性的。 一旦【零主】的梦境降临，取代【主世界】的存在，作为时空流浪者的两人也会受此波及，彻底消失。 因而【夜潮星使】展开了自己的全部权能，将快要【降临】与【实现】的所有平行时空，都阻截在了【星之海】里。 时至今日，他也依旧在持续这项危险的事宜，那些从海洋之中激射而出，化为锁链的潮旋，就是这些平行时空具象的化身。 但是被阻截的平行时空并没有消失，而是不断在虚数之中积累，【夜潮星使】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濒临极限，难以抑制不断产生的新的可能性。 第二个为【星之海】带来转机的意外，是十年前在世界赛探索「万象树海」时，意外进入「零时宙域」的参赛探索队。 沉睡的【零主】感知到了更多的可能性，它诱导进入【星之海】的研究者，让他们看到了平行时空中那无数未曾实现的可能性，以及这些可能性所汇聚而出的未来。 信息熵的海洋中又一次掀起了波浪，【夜潮星使】得以窥见隐藏在深海之中的起源，由此沉入深渊。 他找到了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与契机。 要如何对付一个能推算出一切可能性，将未来引导至必将发生局面的敌人？ 答案是回到最初那个【选择】的时刻，从根源上杜绝另一种可能性的发生。 既然【零主】的力量源于无数选择之中必将实现的未来，那么只要杜绝最初这个【选择】的发生就好了。 然而在长达不知多少年的演算梦境之中，这些可能性汇聚而成的平行时空，已经达到了能形成信息熵海洋的规模。 没有人能在整片海洋之中，找到最初落下的那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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