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利军想起裴云圣要去参加军演的事还没和老首长汇报,琢磨着先去医院问问情况,等一会回办公室也得打个电话说说这事。 此时北京,刚好裴家老爷子遛弯回来,晏明熙的爷爷晏博海瞧见他了,非得跟着回来喝茶。 两个老头沏上茶,保姆送上一盘点心、一盘剥好的核桃仁,免得他们喝的肚子发空。 晏博海捏了个核桃仁扔嘴里,斜眼看着旁边沙发上的裴政和,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老裴,黑龙江那个小赵又打电话回来了吗?” “还没呢,怎么你惦记你孙子了?”裴政和了然地笑了一声:“我估摸着应该没什么事,要是有事早打电话来了,那两个小子身体棒着呢” 晏博海整个身体靠在沙发扶手上,咂了咂嘴,脸上带着些许的愁色:“也不是惦记他身体,就是琢磨着他和云圣一样,今年也二十二岁了。云圣都有对象了,你说明熙到底有戏没戏啊?” 裴政和吹着杯子里的茶叶摇了摇头:“孩子的事谁知道,现在都讲究婚姻自由,不是咱能掺和的事,只要姑娘人好,别的都行。” “我还不知道姑娘人好就行,我是那种挑剔的老头吗?”晏博海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关键是好歹有个姑娘吧。” 裴政和笑呵呵地先看着他:“怎么,你急了?” “能不急吗?”晏博海摆着手指头和裴政和算:“我这一辈子五个孩子,战争年代牺牲了三个,就留下一儿一女,现在我闺女和女婿工作踏实,外孙子在部队听吃苦,也结婚了;外孙女在部队当大夫,我听他妈说处了个对象也是他们医院的,估计年底就能办喜事。我这一琢磨,就明熙是个老大难啊。” 裴政和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夸张了,才二十二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什么叫老大难啊!” “我二十二岁时候都两个娃了,要是换别人我也不琢磨,明熙他哥比他还大两岁,你猜我咋从不操心,那是因为人家心里有数。只有这晏明熙……”晏博海想起小孙子不由地愁地直摇脑袋:“在搞对象这方面,他就和个二傻子似的。我想着上回你提的那个小姑娘,不是挺热心帮忙照顾明熙的嘛,也不知道两人咋样了。” 正说着,电话忽然响了,裴政和放下茶杯顺手把话筒拿了起来,就听里面传来了赵利军的声音:“老首长好,我是赵利军啊!” “小赵啊,什么事啊?”裴政和朝晏博海挑了挑眉毛,晏博海立马凑了过来,也伸个耳朵来听。 赵利军:“老首长,和您说说云圣的事,他今天出院了,我刚才瞧见他对象开车载着他回农场了。” 晏博海一听心里那个酸啊,一看看人家裴云圣,从小就比晏明熙机灵,人家找的对象也好,年纪轻轻就会开车,一听就知道是个工作努力能干又聪明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明熙能找个啥样的。 裴政和想了想裴云圣受伤的时间,算一算也二十多天了,也差不多该出院了。 “出院也好,他只是骨折而已,就得只能靠将养,在医院也是浪费病房糟蹋病号饭。”裴政和毫不客气地补充了一句:“早该回去了。” 赵利军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也不是我偏心他,主要是他半个与前就和我说要去参加军演,我不放心,所以让他在医院多住了一段时间。这次出院也是大夫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才放他走的。” 裴政和挑了挑眉:“参加军演?他自己要求的?” “是!”赵利军把裴云圣和自己说的话给裴政和复述了一遍,最后叹道:“我看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就同意了。” 晏博海在旁边点了点头,他和裴政和都是一刀一枪从战场上过来的人,打了几十年的仗,对于各种伤早就司空见惯,也不觉得该多照顾,对自己如此、对子孙也是如此。骨折什么的在他们眼里压根就不觉得是事儿,当兵的哪能不受伤啊。 裴政和也说道:“他要去就让他去,不过有一条,在演习中不能拿他当伤员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既然上去了,就得全力以赴。” “这个您放心。”赵利军笑道:“我在这方面一直是公正的,不过我承认我也有偏私的地方,我让他每隔五天来让大夫看看受伤的部位,免得又错位了,要不然只怕他演习结束回去,也不好和他对象交代。” 一听到对象两个字,晏博海来精神了,他想多听听,顺便再问问晏明熙的事。 裴政和在孙子找对象上压了晏明熙一头,也乐意显摆,不由地多问了两句:“云圣的对象你瞧见了?” “瞧见了!”赵利军乐呵呵地汇报:“前一阵我正好有空就溜达过去,到云圣病房里的时候,正好他们两个都在。云圣介绍说他对象叫殷玉瑶,是个连环画画家,是山北出版社的。我去的时候殷同志正好在创作,我往她那画纸上看了一眼,画的是知青耕种的内容,听说是来这里采风的,为的是创作《北大荒上的知青们》这本书。” “我知道这本书。”晏博海压低声音和裴政和说道:“我看过,很好的书。” 裴政和摆了摆手,不让他打岔。 赵利军在电话那头又继续说道:“小殷同志长的非常漂亮,个子很高,得有个将近一米七的个头吧,和云圣在一起非常登对。而且,她还会开车,云圣胳膊受伤了,这来来去去的都是小殷同志开车载着他。我今天回来时候碰见他们离开,正好瞧见小殷那开车换挡干净利索的,一看就知道性格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 裴政和听得心里舒畅,忍不住笑了:“这么说是这位小殷同志也正好在云圣负责训练的农场采风,所以两人认识的?” 晏博海听到这句话心里那个难受啊,晏明熙也和裴云圣一个农场,多好的小姑娘,让裴云圣捷足先登了,这晏明熙也不知道干啥吃的,怎么就不知道争取一下子呢! 一说起这个,赵利军可有话说了,还整了个欲扬先抑卖开了关子。 “老首长,我那天特意找明熙聊了聊他俩去农场的事,其实一开始是明熙先定下来去了朝阳农场的,当时云圣想到红旗农场。都到军训前了,明熙开车去朝阳农场想先看看情况,谁知赶上知青们挖沟渠一个人都没瞧见,正好这时遇到了小殷同志。他就向小殷同志问了路,小殷同志带着他去找农场的书记,路上两人聊了聊,知道小殷是来这采风的女画家。” 晏博海听到这一段大腿都快抠烂了,多好的机会啊,他家晏明熙主动和女生聊天,多难得啊,咋就没把握住呢!明明比裴云圣占优势的! 裴政和默默地看了眼晏博海,立马转过头来,继续问道:“然后呢?” “等明熙从农场回来和云圣提起朝阳农场的事,也就顺便提了一句这个来农场采风的女画家。结果啊……”赵利军没忍住笑出声来:“明熙说他话还没说完,裴云圣就立马定下来要去朝阳农场。” 裴政和有些不敢相信,这不像云圣的风格啊。自己的孙子自己知道,裴云圣那性子也不知道随谁,对外人表面看着客气,其实骨子里带着些疏离和冷漠的。就因为晏明熙一句“来采风的女画家”让他改变原有计划,这让熟悉裴云圣性格的老爷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 “他之前就认识小殷同志?” “您说对了。”赵利军连忙说道:“去年云圣回山北省探望您一位姓赵的老战友,这小殷同志刚好和那位老同志是邻居。小殷同志又说,她去上海出差的时候又碰到回上海探亲的云圣,两人刚好卧铺是相邻的。” 裴政和听了不由地看了晏博海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表明:是我家云圣先认识小殷同志的。 晏博海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继续凑过去听八卦。 “后来云圣说,两人在上海街头又偶遇过几次,不过具体人家也没细说。”赵利军有些八卦地分析了一下:“不过我猜测那时候云圣肯定对小殷同志有想法了,要不然也不会一听说有个女画家,也不分青红皂白,也不问是不是那个人,就立马奔朝阳农场去了。” 裴政和满意地点了点头:“云圣做的对,既然相中了那肯定得努力创造机会嘛,要是这回错过了可能就没他啥事了。” 晏博海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人家云圣机灵,做事有成算,要是换成自己孙子,估计就是偶遇八百回也没用。 “我估计云圣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小殷得在东北呆两年,等小殷这本作品创作结束两人再考虑结婚的事。”赵利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估计这是小殷同志的意思,云圣那样子恨不得原地结婚似的,当着我面就敢抓人家小殷同志的手了。” 裴政和嘴咧的都快到耳根子了:“都行都行,随他们年轻人。” 晏博海听了那个酸呦,脸都皱起来了,忍不住拿手戳了戳裴政和,又指了指自己,意思让他问晏明熙。 裴政和见晏博海样子,连忙替他问了一句:“那小晏怎么样啊?你上回不是说有个小姑娘照顾他,你去瞧瞧没?” “我去瞧了。”赵利军有些一言难尽:“我去的时候明熙正在给小姑娘讲数学课。” “什么?”晏博海没忍住喊了出来,其实自己孙子的德行自己知道,他考虑了很多可能性,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讲数学课? 赵利军听到晏博海的吼声,不由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老爷子身边还有旁人听电话。 晏博海见状直接把话筒枪了过来,声音大如洪钟:“喂,小赵,我是晏博海,你给我说说晏明熙那小子给人家讲数学是怎么回事。” “是,晏首长。”赵利军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道:“明熙爱讲话,不说话就闷的慌。部队给他派的勤务兵过于老实听话了些,他和人家聊不起来,就把小于姑娘留下来,每天讲完数学讲语文、讲完语文讲政治,连着勤务兵也跟着一起听。今天我瞧见殷同志回农场时候把小于姑娘也带走了,还特意让医院的院长帮我问了问,据说是明熙一本数学课本都讲完了,没有新的东西讲了,人家小于姑娘就回农场了。” 晏博海太阳穴的青筋都露出来了,同样是住院,人家隔壁裴云圣和小姑娘手拉手,他家这个给小姑娘讲数学,这脑子里面装的都是饭吗? “行了行了,你也别让他在那呆着了。”晏博海忍不住愁的直揉太阳穴:“演习他也去不了,你干脆派个人把他给我送回北京吧!” 赵利军想了想倒是觉得可行,晏明熙现在必须得修养,留在黑河也是住院,回北京也是住院,等后期伤口好了,也需要做康复,在这方面还是北京条件更好。 “好的首长。”赵利军立马应道:“今天我让大夫给他换好药,等明天送他回北京。” 放下电话,晏博海惆怅地叹了口气,连桌上的茶都不想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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