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搓了许久,姜瑶感觉到她的皮都快要磨掉了一层,整张脸都麻木了。 细嫩的皮肤那里承受得住磋磨,被搓得红扑扑,火辣辣生疼。姜瑶发誓,她这辈子都不要玩墨水了。 搓完脸后,两人开始搓她的爪子,比起脸上的乌印,她的手才是重灾区,指甲缝里浸满了墨,深入肉里。不过比起脸,手到底没有那么重要,放到最后才处理罢了。 虽然到最后都没能完全洗干净,但是在夫妻合力一顿猛搓下,姜瑶的皮肤终于白了许多,黑印也变成了淡灰色的印子,也算是有个人样了。 林愫收了个尾,用干净的温水冲去醋留下的气味,又在她脸上敷上保养皮肤的药膏。 “现在颜色已经淡了,阿昭回去养养,剩下的,再过几天自然而然会褪掉。” …… 朝廷发生变动之时,内宫也在发生变动。 姜拂玉为了防止好不容易才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宫中再出现间谍或有人生事,将前朝留下来的太妃全部被迁到城外行宫。 宫里的主位除了东仪、景仪、凤仪三宫,别无他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三位是宫闱的主人,也将是这天下的主人。 没有人能够阻拦姜拂玉册封林愫为皇后。 各方几乎达成共识,林愫将会成为南陈的皇后,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而这一日,伴随着秋日祓禊一同到来。 在南陈的传统之中,秋分时节,家家户户会祭祀谷神,感恩上天赐予丰收,让人们能够丰衣足食。 而在同一日,君王也会带领百官出城在渭水河畔行祓禊之礼,这便是南陈的秋日祓禊。 随着皮肤的新陈代谢,在秋日祓禊之前,姜瑶脸上的墨迹终于完全清除,恢复成白净的模样。 秋风阵阵,裹挟着西北的寒流,迎面吹来,姜瑶被风吹得身子一抖,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些。 她哆嗦着想,天气怎么变得这么快,明明前一阵子,她还在屋里吃冰,转眼间气温骤降,尚衣局给她准备的这身厚礼袍甚至都无法抵御寒流了。 加上祭祀时,她的头发被全部梳起,露出瑟瑟发抖的脖颈,她甚至都不能用自己身上自带的毛来御寒。 姜瑶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绣纹,那是金色的稻穗,寓意五谷丰登。 水边祭祀,礼节繁琐而甬长,就好像姜瑶上辈子开的年级大会一样,从校长、教导主任、教师代表、学生代表逐一讲话,只不过讲话的人换成了各品阶的礼官罢了,全都在念念叨叨着一些姜瑶听不懂的咒语。 姜瑶脑子被咒语攻击得昏昏沉沉,可她的位置偏偏还站在百官之前,身后黑压压的官员无数双都在盯着她,她压根不敢瞌睡,甚至不敢有太多小动作,硬生生梗着脖子、挺直腰脊地熬着。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姜瑶抬眼望去,巫师们带着奇怪的面具,在搭建的高台之上跳着奇形怪状的傩舞,伐鼓渊渊,古老的祭祀乐奏响,巫师们伸展着一双双修长的手臂,在空中划过复杂的动作,华丽近妖的长袍在地上拖曳,光彩艳丽,绚烂夺目。 姜拂玉一身玄色冕服,衣摆如鱼尾一般在身后蔓延开来,冕鎏下,她目光如火,手捧一束稻谷,高高在上,恍若神明。 傩舞为她开路,姜拂玉步步走上高台,巫师们渐渐散开,舞姿变缓,最后匍匐在地。 站在高处的女君抬眼望向奔流先前的渭水,念叨祝词,随后高举双手,将稻谷撒入无边无际的秋水之中。 祭祀礼成。 但今日要做的事还没完。 渭水祓禊之后,趁着文武百官都在,全部人都前往回太庙祭祀先祖。 这个环节是今年临时加的,往年都没有。 之所以加进去,是因为两件事。 第一,带着姜瑶祭拜先祖,将她的名字刻入皇家玉碟中。 这件事情本来在姜瑶回宫的时候就该做的了,可是后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导致姜拂玉一直没能腾出时间来,这件事拖延了太久。 名字入了皇族玉碟,姜瑶就是正式的姜氏子孙,南陈公主。 第二,女帝颁诏,册封姜瑶为储君,居东仪宫。其父林愫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 为此,女帝大赦天下。 姜瑶册封次日,姜拂玉又下诏,征崇湖学宫夫子为储君太傅,负责教导储君。 同时,诏书下达至尚书令谢府、阳城公主府、以及京中的上官家,令谢家第三子谢嘉,阳城公主之女苏培风,皇商上官氏嫡子上官寒,入东仪宫为储君伴读,陪伴公主学习。
第78章 亲生的 谢家人在圣旨下来之前就已提前知晓了消息, 况且谢兰修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陪姜瑶学习,早就相当于是姜瑶的伴读了。 这道圣旨,不过是走走流程。 谢兰修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从谢家搬出去。他的行李不是特别多,就只带了平时穿的常服,还有一部分书。 圣旨中表明白, 伴读可以随身十位仆从,但是谢兰修只带了一位嬷嬷和一位书童,很快就打包好了。 在离开之前,他首先去拜见英国公。 自入秋以来,英国公被寒气一冻,犯了咳疾, 开始卧床休养。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谢兰修跪在榻前,听英国公训话。 英国公很艰难才从床上坐起身来,他咳了许久,才提起力气, 声音沙哑地道:“还记得上次陛下点你陪伴公主探案, 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谢兰修道:“记得,那时候, 祖父让我明哲保身。” 崇湖案发生时,女帝点了谢兰修陪姜瑶查案, 那时候英国公却让他不得掺和太多,尽量退到一边, 当个旁观者就好了。 英国公道:“那时候朝中局势尚且不明朗, 我让你明哲保身,是不想让你牵扯进因她父亲而起的纷争中。” “只是, 此一时非彼一时,如今中宫地位牢固,公主殿下又是陛下唯一子嗣,陛下选你为伴读,是在替公主培植鹰犬,今后数年内,你都会陪伴在公主身侧,在众人眼里,接过圣旨那一刻,你已经是属于储君党的一部分,你的今后都将和公主紧密相连,而作为鹰犬,是无法明哲保身的。” “兰修明白,”谢兰修答道,“我必然竭力辅佐公主。” 英国公却摇摇头:“我们谢氏一族,虽然自诩为清流,被人称赞为纯臣,但谢氏并非一直都是清流,当年肃宗皇帝只是齐王的时候,我曾经跟随在他身后,替他杀兄夺位。” “只是先帝昏聩,而当今陛下又是女子之身,当年他们二人争斗,多少世家因为站错了对而惨遭杀戮,我年纪大了,不敢带着一家老小在他们身上赌,只好急流勇退,称病不出,更是差人将你父亲从朝中调走,以保太平。” 他摇着头,“只不过是权宜之策,没想到久而久之,竟然得了个纯臣的名称。” 谢家发迹于乱世,如果英国公真的只是一个忠于君主的纯臣,就不可能被封侯拜相。 只不过时间久远了,人们都忘了,当年英国公当年跟随肃宗皇帝夺权时的腥风血雨。 谢兰修当然知道谢家的功勋来源于什么,只是有些疑惑:“祖父为何跟我说这些?” 因为这些日子英国公身子愈发不好,或许大限将至,有些话,再不好好叮嘱,就没机会了。 英国公看着他一手带大的这个孙儿,语重心长的说道。 “谢家从来都不是纯臣,比起这个虚无的名声,你要多为自己、要为我们家考虑,不要像你爹……” 谢兰修,还有他爹谢知止,都是英国公一手带大的,他教得不好,只是但知道照着圣贤书所指导的那样,将他们照着古时圣贤的模子精雕细琢,让他们成为人人称赞的“君子”。 只是,这对于他们,对于谢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些年谢知止归京任刑部尚书,得罪过太多人。 之前李家在朝廷如日中天的时候,李寻安弟弟当街打马,撞死了一对母女,本来可以从中放水,可谢知止硬是要按照律法将其扣下,想要杀他抵命,两边关系闹得很僵,李家人还找机会把谢知止扣在了禁军官衙内。 到最后,还是英国公拖着身子去李家周旋,对方才放人。为官者,不能死守一套。谢知止是懂得朝廷党争的,只不过他总是太过大义,忍不住要为死者申冤。 英国公已经养出了一个谢知止,不能让谢兰修和他一样。 谢知止迟早会惹出祸端,谢家今后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这个孙儿。 英国公屏退了所有人,对谢兰修说道:“有件东西我要交给你,你切记要好好保管。” “千万不要现于人前。“ …… 谢兰修入宫后,被安置在东仪宫前面东仪书院的厢房中。 收拾好了东西,谢兰修就去见姜瑶。 姜瑶在榕树下架了个小秋千,坐在上面荡着,树木的阴影落到她身上。 看见谢兰修过来,她双脚垂地,让荡动的幅度稍稍变小,朝谢兰修扬起了一个微笑,“厢房住着怎么样,如果兰修觉得太小了,我让人将元仪殿清扫出来给你住。” 元仪殿是东仪宫主殿后面的偏殿,这个地方历来都是太子妃居所,谢兰修怎么能住? 他连连摇头道:“殿下别和我开玩笑了,厢房已经很好了。” 阳光落在谢兰修的脸蛋上,一如既往地光滑白皙,好像糯米糍一样,想让人咬一口。 这还是那日他们互相按巴掌之后第一次见面,谢兰修脸上的墨迹已经完全清除干净。 姜瑶光是想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觉得脸疼。 谢兰修可真没有手下留情,那个巴掌印被林愫和姜拂玉按着搓了半天才终于将脸上的东西给抹掉。 不过,谢兰修脸上的墨是怎么擦掉的? 谢兰修说:“用酒和皂荚洗脸,一洗便掉,殿下呢?” 姜瑶摆摆手,“别说了,我用醋搓了半天。” 她可怜的脸皮都要被搓破了。 “你快来推我。” 谢兰修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推动她的秋千,他不敢太用力,保持在一个摔下来不会很疼的高度。 谢兰修想起了那日姜瑶脸上的手印,情不自禁莞尔笑着:“那殿下以后还玩五子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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