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玉失神片刻,宛如雷鸣电闪一般,脑海中轰然闪过一下陌生的画面。 她定神后看清了姜瑶惊慌的小脸,心中悚然。 “叮”一声,姜拂玉手臂瘫软,剑掉落在地。 她垂眸看着姜瑶,喉咙里发出一个似乎不属于她的嘶哑的声音:“阿昭……”
第40章 大火 热泪流落, 姜拂玉这才察觉到,她居然无意中哭了出来。 “阿昭!” 林愫也吓坏了,立刻蹲下身去见过姜瑶圈在怀中, 急得开口就道:“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宫里,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虽然是责备,但是他的声音却温柔至极。 姜瑶感受到他怀中的温度, 哭声渐渐小了一下,打了个嗝儿。 她若不来这里,由得林愫硬莽姜拂玉吗? 姜瑶摸了一把眼泪,挣扎着从林愫怀里起身,转身盯着姜拂玉,忽然张开双手, 用她幼小的身躯,将林愫挡在身后。 “娘亲,爹爹如果做错了事,那你就罚阿昭,阿昭愿意替爹爹承受。” 她已经不哭了, 目光清丽, 面容中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坚韧。 被她这样盯着,姜拂玉总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忽然感觉脚下宛若踩在浮云一般, 如梦似幻。 她双手垂落,有些神游,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但说出口的话, 依然失魂落魄, 好像还在魔怔一样,“你爹没事, 我没有想伤他,阿昭别哭。” 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疲惫到了极点,好像还在神游中,有气无力。 林愫用衣袖给姜瑶擦去泪痕,“阿昭不哭,爹爹刚刚只是和娘亲闹脾气,这把剑不是真的剑,阿昭别哭了,你看,爹爹现在和娘亲重归于好了。” 姜拂玉勉强笑道:“是呀阿昭,娘亲在开玩笑呢,阿昭不哭。” 姜瑶死死咬着唇,看着林愫衣裳上被割破的口子,再往前一寸,就是心脉,是不是真剑,是不是开玩笑,姜瑶会不知道?他们骗谁呢? 只不过彼此之间,都要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姜瑶抿唇片刻,压低了眼眸,像是咬文嚼字一样认真地说道:“阿昭就算死,也要护爹爹周全。” “爹爹要是出事,阿昭也不活了!”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抱她的人怀抱缩紧。 “阿昭别说了,”林愫立刻捂住她的嘴巴,打断她的话,紧张地道:“好了,阿昭,不闹了,我们回去了……” 说着,便脱下外衣,罩在姜瑶身上,遮挡住她的视线,抱着她匆匆离开。 …… 姜拂玉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忽而脚下一软,差点没能站稳。 身侧的内官连忙扶了她一下,“陛下,怎么了?” 姜拂玉捂住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连忙抬手用袖子擦去眼泪。 “陛下?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身侧的人又喊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无碍,吩咐下去,让御医去凤仪宫照看公主……” 她要不要跟上去,去凤仪宫看看姜瑶? 姜瑶此时会想要见她吗? 姜拂玉沉默片刻,“回宫罢……” …… 这天夜里,一场大雨倾盆而至。 天地间电闪雷鸣,宫苑中灯火明暗交错。 景仪宫重重把手,禁卫森严。 一到惊雷炸开,重重帷幔被震动得微微飘开,躺在床上的那位虚弱的帝王猛地睁开双眼。 她努力抬起她那双枯瘦苍白的手,似乎想要起身。 守在旁边宫人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动静,连忙走上来,拉开床帘,战战兢兢地问:“陛下醒了?” 姜拂玉脸色苍白,抬眼看着她:“朕昏睡几日?” 小宫女不敢欺瞒,“半月有余。” 她闭了闭眼睛,问道:“姜瑶呢?她在哪里?” 说到姜瑶,宫女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储君…储君殿下……” 这时候,白茵走了过来,小宫女立刻退到了一边,让白茵替代了她的位置。 白茵看着床榻上虚弱的女帝,垂下眼眸,“陛下,在您昏迷期间,谢家公子的证词被推翻,大理寺卿已重新审此案,当初陛下于行宫遇刺一事,的确是殿下所为,现已将殿下收押天牢……” “天牢?” 听到这两个字,姜拂玉拼命挣扎想要起身,忽然的动作牵动肺腑,引起剧烈咳嗽,她紧紧抓住被褥,怒斥道:“胡闹!谁允许他们把她关进天牢的,谁给他们的权利,允许你们这么对待公主……” “咳咳咳……” “大理寺卿何在,让他立刻来见朕,朕昏迷这段时间,他们是反了不成,去,传朕命令,带公主出来。” 白茵看着她,素来平静无波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哀戚,“陛下,已经晚了。” 她在姜拂玉面前跪下叩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陛下,前两日上官公子已经将公主的尸身已经被送回东仪宫,停灵三日,大殓已成,等候下葬。” 她说话每一个字都宛若利剑,像电闪雷鸣般劈落。 姜拂玉感觉到自己胸腔一痛,猛地呕出了一口血,鲜血浸透被褥。 “你在说什么?” 白茵垂下眼眸,“殿下已经认罪,于三日前在狱中自缢。” 又一道闪电劈过夜空。 “陛下,请您保重身体,现下储君之位空悬,陛下要为江山社稷着想……” …… 姜拂玉猛地睁开眼睛,她抬眼看着床幔,豁然起身道:“白茵呢?” 起居宫听见她呼唤,立刻走上前来,“陛下,白大人不是告假了吗,您寻她有何事?” 姜拂玉揉着眉心,白茵告假了。 方才是梦。 可梦醒了,她为何依然心悸不已? 她为什么会梦见……那样奇怪的事?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吗? 她问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起居官回答:“陛下,是子夜。” 姜拂玉揉捻眉心:“行了,下去吧……” 起居官适才退下,姜拂玉尚未入眠,忽然间有人冒着大雨前开,夜叩宫门。 来人声声切厉,一边拍门一边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陛下!不好了!诏狱方才被雷劈中!走水了!” …… 这几天姜瑶大病小事不断,她已经习惯了御医的到来。 把脉检查过后御医表示:姜瑶没什么事,就是最近这段日子骤然大悲大喜,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浮肿,切忌哭泣,再哭恐怕会伤及视力。 一整个晚上,林愫对待她一直都很小心翼翼,也不再提这两天发生过的事情,生怕哪里惹她不高兴,让她再次流泪。 姜瑶本来表示这根本就不是个事,林愫每天哭那么多次,一点事也没有,她流的眼泪不及她爹万分之一,还能瞎了不成? 于是,她故意挤了几滴眼泪,把林愫急得团团转,然后趁机逼他发誓以后不能像今天一样和姜拂玉硬碰硬、要适时懂得委曲求全,保全性命后才收住眼泪。 今天她可是为这头倔驴似的爹爹操碎了心。 然而,等到夜晚翻看文书的时候,她却发现无论她把灯火点得多亮,纸上的字迹已经成了黑糊糊的一团,就好像近视加散光的人摘下眼睛,看什么都是人畜不分。 烛火的微光下,她根本就看不清上面的字迹,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眼睛真的出了点问题。 大晚上的,电闪雷鸣,看什么也费神,加上林愫催促她早点休息,她只好暂且放下,等明天光线好了再看。 她倒头睡去,并不知晓这一夜宫中发生了许多事。 姜拂玉冒雨赶到诏狱前,这里已被熊熊大火包裹,房屋倒塌,墙倾楫摧,明亮的火光照亮黑暗,大雨倾盆,却丝毫压不住火势。 “陛下!”雨声几乎将宫人们的呼喊声淹没,“是火油!根本没有办法扑灭!” 大雨拍打着油纸伞,要把伞骨都压弯。 姜拂玉语气森严,“里面的人呢?” “陛下,救不出来了,现在无论谁进去,都没办法出来。” 里面关押的,就是林愫今天带走审问的人。 杀人灭口,这是常见的手段,姜拂玉眼光一沉。 与此同时,消息也传进了凤仪宫。 彼时,姜瑶已经睡着。林愫走进她的书房中,翻开那叠被姜瑶放下的文书。外面宫人忽然来报,他又将文书叠好,重新整齐放在桌面。 他一一听宫人细说完,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 “我就知道……” 他们不会给姜拂玉亲自审问的机会。 姜拂玉当天之内没有立刻提审李九等人,现在好了,毁尸灭迹,已经是死无对证。 李九今天对他说的那些话,根本没办法开口再对姜拂玉说一遍。 内务府负责给李九往外传递消息的人尚未审问被大火烧死,线索也就断了。 若非亲耳听到,姜拂玉还会信他吗?还是反过来怀疑他做局坑害别人,怀疑这场火也是他放的? “吱呀——” 大门打开,林愫抬头看进风雨里,居然在这时候,有客深夜到访。 皇宫上方,电闪雷鸣,照亮了她的面孔,轮廓被银光勾勒出来。 林愫看着眼前的人,久久无言。 这样大的雨,即便撑伞,也难以抵挡水汽侵蚀,姜拂玉已经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面容冷肃,就这样站在他面前。 烛火落在她的脸上,滴落的水珠镀金一般明亮。 “说吧,那个人是谁?” …… 一夜大雨过后,次日云开雨霁。 清晨醒来,花圃里的泥土被水浸润,青石板砖湿漉漉的一片,尚未被太阳晾干,呈现出深褐的水痕。 随着光线明亮,姜瑶的眼睛好一点了,文书上的字迹也清晰明亮了起来。 上辈子对于文字的记忆还在,她阅读文书毫无障碍。 早膳到上课这段间隙,她就已经把送来文书看了一半。 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在这次唯一一位溺亡在水中的歌女——仵作验尸结果已经出来了。 她的确是死于溺亡,但是身上还有其余伤口,具体描述太过血腥,抄录的女官似乎不太想要姜瑶看见,所以直接把这段隐藏了。 还贴心地写了个略字。 姜瑶:…… 难怪送来的文书也就那么点,原来大家都以为她要玩过家家呢,随便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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