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将上一世的恩怨全部都带到这一世来,迁怒到眼前人的身上,但恨意的怒火燃烧着他的内心,快要将他烧成灰烬。 他实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上一世对她的恨分裂开来。 “其实,你怀着阿昭的时候,我一直都知道你和他们有联系,如果我想要不声不响地让他们消失,或者带着你离开,轻而易举。” 林愫擦拭眼角的泪,转过脸去,“可是我没有那么做,因为理解你,我知道我爱你,就必须接受你的野心,还有心怀天下的志向,你要走,我就照顾好阿昭,我打定主意,如果你败了,我就独身抚养阿昭长大,为你守一辈子节,若是你胜了,你要和阿昭团聚,我就带着阿昭回来。” “我从来没有因此埋怨你,也没有因此恨你。” 他像个孩子一样辩解着,试图想要让姜拂玉相信。 可是姜拂玉还是怔怔地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喃喃道:“林愫,我发现我好像看不透你。” 林愫说:“你不信我?” “我想要相信你的话,”姜拂玉看着他的眼睛,“但是感情是说不了谎的,你得看看自己的心。” 烛火响起一声爆鸣,灯姜拂玉跪坐在床上,“你说我不信你,可是你这心口不一的样子,让我如何信你?” 昏黄的烛火将姜拂玉原本凌厉的五官模糊得柔和起来,四周静悄悄的一片。 “或许呀,阿序,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你内心深处,在憎恨我。” 她喊着的,是他从前的名字。 姜拂玉的声音温和下来,“其实没关系的,你不必虚情假意地讨好我,你是阿昭的父亲,即便坦然承认恨我,我也不会在意,皇后之位,依然非你莫属,就算不在村子里,在这座皇城,你我也终将会相携终老,你的爱与恨,都不重要。” 说着,她笑了一下,“何必自欺欺人呢,让自己过得舒服些不好吗?” 林愫看着她的眼睛,时间流逝。 他忽然发现,他们从前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审慎地讨论着彼此之间的感情。 他沉默半天,才说出话来:“如果我说真话,你愿意相信吗?” 姜拂玉毫不犹豫地点头,“若你说的是真话,我愿意相信。” “好。” 林愫迎向她的目光,“那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前世,有轮回转生存在吗?” 姜拂玉脸色一变。 “什么意思?” 林愫张口欲说,就在这时,漫漫长夜的寂寥被猛地打破,“臣北城守将萧度,请见陛下——” 两人神色一凝,披衣起身,冲出外面。 姜拂玉一开门,只看见内官和宫女们满脸着急,一人身披兵甲,恭恭敬敬地跪在院子里。 正是萧度。 姜拂玉眉头紧锁,正想怒斥一句谁放她进来的,值夜的徐芳菲先开口道:“是微臣让他进来的,微臣知晓夜深不宜叨扰郎君和陛下,但此事重大,微臣害怕迟了禀告会出事……” 还没等她说完,萧度就开口道:“今夜臣奉命守北城门,城门落锁后,却遇见一队人马意图出城,领队者是个孩子,她手中拿着的是陛下的令牌,臣只能放人,但,臣疑心其正是公主殿下,事后不得不夤夜入宫,将此事告知陛下。” 听到这话,姜拂玉眼前一黑,差点没从台阶上摔下来。 她的布局考虑到了一切,却万万没想到,无意中竟然遗漏了一个最薄弱的地方。 她给了姜瑶令牌,给了她自由出入宫的权力,今夜宾客众多,宫门卫忙着处理琼华殿的残局,有所疏漏,公主混杂于其间,他们一时不察,迟来汇报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这时候有人特地将她引出宫,将她引出城。 她浑身开始颤抖,“去凤仪宫,看公主在不在……”
第59章 烈焰 姜瑶平日里几乎每天都要沐浴, 因而凤仪宫中早早就备好了热水。 姜瑶刚被送回凤仪宫,就舒舒服服地泡了热水澡,将这满身的葡萄味道给洗掉。 她起身穿好兰草花熏过的衣裳, 让宫人将她那柔软细长的头发绞干,在林愫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尽情享受着“我爹不在家, 我就是一家之主”的感受。 今天是宫宴,菜肴饮品品类丰富,对于姜瑶的饮食,宫人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姜瑶东殿西殿的到处乱蹿,吃吃喝喝。 她今天喝的饮品里,就掺了点茶叶。 平日里林愫禁她饮茶, 现在骤然饮用,茶叶提神的作用明显多了。 晚上本该瞌睡的时间,她却偏偏精神头十足,才没有想那么快爬上床睡觉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她让人盯着的城外的酒坊来了消息。 禾青来禀告的时候, 她正在书房里研究着这几天送来的城里酒坊的账簿。 她清算完襄阳王府的账, 还顺便将这京中十余家酒肆的账本也算一遍。 这些账本并不是姜瑶让人从酒肆账房扒来的,毕竟造假的事情多了去了, 在姜瑶穿来那个世界,买咖啡会莫名其妙跳号、就连好端端养在海底的扇贝都能被一场台风刮跑, 账房记录在本的数据也不尽然完全正确的。 这些账本是她让暗卫蹲门外充当个实时人工监控,细细记录酒肆每一笔交易, 得来的结果, 作伪不得。 禾青的步伐向来很轻,如猫儿一样绕到了她的身边, 姜瑶注意力在账本上,没有察觉。 直到一道黑影遮挡住姜瑶眼前的光线,她才反应过来有人靠近。 禾青的声音清冽,轻声唤她,“殿下。” 姜瑶抬头,对上他被烛火勾勒得愈发英挺的五官,揉揉眼睛问道:“何事?” 禾青禀告道:“方才襄阳王府的人传来消息,说襄阳王宴席之后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往城外而去 ,看其所去,正是城外酒庄。” “什么!” 姜瑶当即将笔拍在桌子上,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和雀跃。 “他终于肯联系酒庄了?” 这几天姜瑶一直苦苦蹲守襄阳王府的消息,她知道城外酒庄必然有问题,也知道酒肆背后的那位主人有很大可能就是襄阳王,但是一直没有抓住襄阳王与酒庄有关系的直接证据。 而且,姜潮似乎猜到她在蹲守,一直避嫌,近日来襄阳王府的人也没有和酒肆来往。 姜瑶本以为,以姜潮那老狐狸性子,她可能还要蹲个十天半月才能等到他出动。 然而就在今日,他意料之外地动了起来,还是亲自前往。 不过姜瑶很快就反应过来,想来也是,今日是宫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琼华殿中,连姜瑶也分神,在盯梢他这方面有所懈怠。 姜潮如果等不及了想要动这笔产业,或者有事需要嘱托,赴宴后提早离席,正好可以卡着这个时机趁着众人不备,无声无息到城外去。 如果能够抓到姜潮与酒庄有来往,那么就足以可以证明他们之间有所关联。 “禾青!” “属下在——” “你亲自带人,不,”姜瑶止住了话,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她将拍掉的笔又攥在掌心,“我亲自带人去!” 姜瑶抿着唇,一阵兴奋汹涌上来。 姜潮是她上辈子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仇人,想想他曾经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姜瑶恨意涛涛难以覆灭。 她上一世最大的遗憾,就是临死之前没有杀了姜潮,让他还好端端地活着。 即使重生回来,这人依然死性不改,居然想要算计到林愫头上。 这一世,她一定要亲手抓住他的把柄,将他送进地狱! 现下林愫和姜拂玉他们可能还在琼华宫中应酬,恐怕不会这么快回来。 林愫在时,或许会不允许她深夜离宫。 林愫不在,没有人能管得住姜瑶。 姜瑶手里握着姜拂玉给的令牌,想要出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她不确定姜拂玉会不会偏袒姜潮,所以在抓到切实的证据呈交上朝廷之前,她绝对不能让姜拂玉知道自己在围堵姜潮。 ——唯恐她知晓,又要记挂着曾经那该死的救命之恩,一再偏袒。 因而,姜瑶还使了个小心机。 姜瑶害怕临春她们知道她出门,转头就会去告知姜拂玉,所以出发前,还特地在凤仪宫中演了一出戏。 她当着一群宫女们的面大声嚷嚷着困了,假装回房睡觉。 结果刚刚熄了烛火,立刻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里翻了出去,让禾青带着自己从墙上翻了出去。 很快,她就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今日宫宴,进出宫的宾客太多,对于离宫的人,宫卫查得也没有那么严厉。 出宫的时候,禾青亮出姜拂玉给姜瑶的令牌,“公主殿下吩咐我等出宫办事,还请宫尉速速让路!” 宫卫便没掀开车帘巡查,放他们一行人出了宫。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疏漏,居然让姜瑶一路溜出城,直到在北城门被拦截,才禀告到姜拂玉这里。 姜拂玉匆匆赶到凤仪宫,宫女内官见姜拂玉突然到来,一个个行礼道:“陛下。” 姜拂玉紧张地问道:“公主殿下何在?” “殿下?”几个守夜的宫女相视一眼,表情有些懵,“殿下在睡着,陛下这么晚了要找殿下吗?” 其实,早在琼华殿出事之时,姜拂玉已经派人来了凤仪宫一趟,让人守好口风,不要将林愫出事的事告知姜瑶,也不要让她外出,怕她知晓父亲出事,会着急。 可是她没想到,姜瑶会在此时出宫。 “阿昭!” 姜拂玉闯进姜瑶的屋子。 姜瑶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在屋内留灯,寝室内一片黑暗,姜拂玉被木箱险些绊倒,跌跌撞撞爬到床头,看见床上有一个凸起的人影,藏匿在被褥下。 她猛地将那层薄棉被掀起,看清楚床上的东西时,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上。 身后的宫女也掌起了灯,床上只有几个被叠起伪装成人形的棉花玩偶,而姜瑶早已不知所踪。 “陛下!”有人来扶起姜拂玉,她却死死扒着床沿。 她才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有好全,如今被姜瑶这么一吓,整个人都头昏目眩起来。 “立刻调动城外守军,出城!” 她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回头刚想要叫林愫,这才发现林愫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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