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的饭……就这么好吃? 不,这哪里是饭好吃啊! 大都督这分明就是为了在常家多呆一会儿吧? 元祥神色复杂难言,唏嘘感慨而同情。 大都督他……真的就这么爱吗? 崔璟与常家兄妹自膳堂而出时,只觉腰间蹀躞带都紧了些。 除此外,崔大都督还收获了下属同情的眼神。 见元祥在此,崔璟莫名紧张。 他最好别乱说话,比如“大都督吃罢了早食怎么还吃”这种没眼色的毁灭性发言。 元祥张了张嘴的瞬间,夜袭敌营都未曾如此提心吊胆的崔璟瞳孔微震,险些伸手捂住下属的嘴—— 恰是此时,常岁宁开了口:“对了,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崔大都督。” 什么东西? 元祥好奇地看向常家女郎。 崔璟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常岁宁差喜儿回去取东西的间隙,几人在院中边走边说着话。 喜儿很快折返,将东西交给常岁宁。 常岁宁递向崔璟。 那是一只很精巧的长形小木匣,其上描着青白色兰花。 崔璟心中闪过许多念头,何故忽然赠他礼物,是因花宴之事要同他道谢吗?其实原本不必的。 但他还是接了过来。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当面打开时,只听面前的少女道:“早该还给崔大都督了,只是一直未寻到时机,东西又未能时刻带在身上,这才耽搁至今。” 还? 崔璟便将匣子打开,只见其内是一支白玉祥云簪。 这是他的东西。 崔璟想起来了,是那日她醉酒落水时,在水中与他“打斗”间,从他发间拔下来的。 此时想起那件事,常岁宁颇有被反复鞭尸之感,便又道了句:“那日险些伤了崔大都督,实在抱歉。” 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如此丢人的行径,实在屈指可数。 “无妨。”崔璟将匣子收好,看向她道:“你那些招式使得很好,很适合用来制敌。” 他眼前恍惚又闪过少女于水中袭击他的画面,水珠飞溅,午后阳光炽目,塘中锦鲤飞快游散间,她乌亮微醺的眸中有惊人的杀气溢出—— 不止眸中,她浑身每一处都有杀意翻腾。 但此时回想,那画面却如晨露,落于青年心间,似在滋养着那个初萌芽不久的猜测,又好像……不止是猜测。 崔璟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但总归是不清静的,他有些不敢久看那双眼睛,视线微移间,落在了她身后那几株枫树之上。 秋阳明媚,枫叶已红,树下置有石桌一张,叫他想到了那日常岁宁于银杏树下同宋显比棋的画面。 “今日……是否有空闲下一局棋?”崔璟脱口问道。 下棋啊。 常岁宁点头:“好啊。” 她是欠他一局棋的。 于是便有仆从取来棋盘,摆在那枫树下的石桌之上。 二人相对而坐,常岁宁落子前有言在先:“崔大都督不必相让。” 崔璟手执黑子:“否则我会输得很快,对吗?” 常岁宁点头,边落子:“没错。” 崔璟本清冷的眼角微扬,似含有一丝笑意:“可我的棋下得也不错。” “好啊。”常岁宁再落子:“既如此,那我便不让你了。” 崔璟点头:“好。” 接下来,二人再无话。 常岁安在一旁瞧着,时而目露惊色。 还能这么下? 不好,宁宁好像要输了! 不对,宁宁没输,竟是诱敌奇袭? 常岁安的眼神随着棋局而不停变幻,若非谨守着观棋不语的原则,这一局棋下来,他的嘴势必也磨破了。 四下只有风声与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轻响,然这份宁静之下,藏于棋子间的尽是震耳的厮杀之声。 这局棋下了很久。 比那日常岁宁与宋显对弈时久了太多。 一枚枫叶轻落在棋盘之上,给原本只有黑白两色的棋局添了一笔秋日颜色。 常岁宁抬手欲拿离那片枫叶。 崔璟也同时伸出了手去。 二人指尖相触一瞬,崔璟眼底微震动,连忙将手收回。 常岁宁不以为意,将那枫叶拿开,继续落子。 她越下越静。 崔璟反之。 他内心有震荡之感愈演愈烈。 半盏茶后,胜负终见分晓。 “我赢了。”常岁宁面上镇定沉静之色散去,笑着说道。 崔璟望着棋盘:“我输了。” 常岁宁也看去,玩笑般道:“崔大都督的棋是下得不错,但我更不错。” 崔璟的视线迟迟才从棋盘上离开。 他很清楚自己一路是怎么输下来的。 正因如此,他很难不被折服。 是了,他为这局棋所折服了。 但不仅是棋。 他无声收拢了修长的手指,看向对面坐着的少女,动了动嘴唇,尽量使语气听起来没有波动:“常娘子用了许多兵法。” “是。”常岁宁拿出早准备好的说辞:“我喜欢看兵书。” 此前她在乐馆与宋显下的那盘棋崔璟已经看到了,她今日若故意改变棋路,反而奇怪。 意料之中的答案。 崔璟压下心底种种涌动,片刻后,只朝她道:“我也喜欢看兵书。” 且他尤其喜欢钻研那位殿下留下的运兵之法……这一句,他并没有说出口。 “属下也喜欢看兵书!”元祥咧嘴一笑,拿“原来大家都是知己啊”的语气说道。 崔璟:“……” 坐了太久,常岁宁站起了身来,随口问元祥平日里都看哪些兵书。 元祥兴致勃勃地答了,并神情自信地总结了心得:“……属下认为,除了战场之上,这些兵法于日常之事上也很适用。” “……”崔璟听在耳中,再想到下属平日种种滥用兵法的行径,只觉那些兵书若能自己做主,大约是宁肯自焚算了。 常岁安看了眼日头:“时辰不早了,大都督可要留下用午饭吗?” 崔璟默了一下,才答:“不必了,也该回玄策府了。” 一则,他不至于厚颜至此,二来,他今日似乎并不需要用午饭了。 而就在他要告辞时,恰听常府仆从前来传话:“郎君,女郎,魏侍郎来了。” 魏叔易? 他来作甚? 常岁宁疑惑间,已见身着官袍的魏叔易走了过来。 倒非他不请自来,而是常岁宁等人此时恰在去往前厅必经之处。 “崔大都督也在?”魏叔易讶然,眼中含笑看着崔璟。 他眼中笑意多少有些揶揄,崔璟未曾理会。 而见他穿着官袍就来了,常岁安便问:“不知魏侍郎来此,可是有要紧事?” “并无甚要事。”魏叔易笑着看向常岁宁:“只是受家母所托,顺路来此给常娘子带一封信。” 他说话间,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信笺,递给了常岁宁。 “有劳魏侍郎。”常岁宁接过,便随手拆开来看。 若她没猜错的话,段真宜此时给她送信,应是为了那件事了。
第162章 魏侍郎是贼吗 信上,段氏与她约定,待重阳那日会带上她一同去往崇月长公主府祭祀。 崇月长公主府不是想去随时便能进去的,纵然是段氏,也总得有个名目才好,重阳节祭祀故人,于情于理都很合适。 现下离重阳节也就剩下半个多月的时间了。 此事就此落定,常岁宁心中有了底,遂将书信收好,交给喜儿,与魏叔易道:“还劳魏侍郎同段夫人回话,便道我必不会失约的。” 魏叔易倒不知自家阿娘又邀了常岁宁何日去作何,闻言只笑着点头应下。 继而笑看着常岁宁,道:“我今日奉圣人口谕前去为常大将军送行,本以为在城门处会见到常娘子,也好顺便将此信转交,谁知未见常娘子,便只好来贵府叨扰了。” 说着,看向了崔璟:“但没想到崔大都督也在……崔大都督这是打算回去了?” 崔璟嘴上“嗯”了一声,脚下却未动。 魏叔易虽待谁都是笑脸相迎,同飞过的蚊子都能说两句,但他总觉得此人对待常岁宁与旁人不同。 说起来,他第一次称得上有印象地见到常岁宁时,她便是与魏叔易一同出现的。 那时她与魏叔易一同从合州回京,一同遇刺。 他因不习惯去探究他人私事,故而那时他虽看出了她是女儿身,也很快知晓了她的身份,但并未曾细究过她为何会出现在合州,她又经历了什么。 他不知晓,但魏叔易是知晓的。 如此说来,魏叔易与她相识的更早,且二人之间算是有着一些共同的秘密与默契。 她这么喜欢交朋友,且于国子监内结社,那么,在她眼里,魏叔易也算是她的朋友吧? 崔璟面上冷淡不动声色,负在身后的手指却时不时无声敲动一下,目光在常岁宁与魏叔易之间无声来回,留意着二人的对话。 二人闲谈了几句,魏叔易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棋盘之上,好奇问:“常娘子方才在下棋?” “嗯。”常岁宁看向崔璟,语气随意,“与崔大都督下了一局。” 魏叔易愈发好奇了:“谁输谁赢?” 崔璟看着他:“我输,她赢。” 魏叔易的视线从棋盘上离开,看向崔璟,讶然失笑:“崔大都督竟然都输了?” 崔璟:“她棋路精妙,进退自如杀伐果断,我输又有何稀奇。” 魏叔易再次失笑。 他观这崔令安,不单是心服口服,竟还隐隐有些输的甚好,输的甚合心意,正该这么输之感? “我倒头一回听崔大都督这般夸赞过谁,怕不是有心者夸大其词吧?” 魏叔易的目光在二人间转了个来回,最后笑看向常岁宁:“不知魏某是否有幸得常娘子赐教,也好叫魏某一辨崔大都督话中真假?” 常岁宁想也不想便要拒绝推说下回,她已坐了半日,纵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断无叫她再坐半日的可能,然她正要开口时,却听一道声音先她一步。 “我既输了,你更无赢的可能,不必多此一举。”崔璟不冷不热地道。 魏叔易眉头一动:“崔令安,你这话是说我于棋道之上,很不如你了?” 崔璟面色自若,负手未语,然神情已给出了回答。 魏叔易干脆抬手示向棋盘方向,提议道:“空口无凭,不如你我现下切磋一局如何?” 能与崔令安下棋的机会,可是要比同常娘子下棋更难得。 崔璟:“今日已不得空,来日我于玄策府内随时恭候。” 魏叔易也不挑,收回手来:“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崔璟点头,道:“魏侍郎既已将信带到,想来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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