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常将此事告诉宣安大长公主已经很怪异了,怎么这侍女也能随口就来?莫非整个大长公主府……都知道阿兄屁股上的胎记长什么样? 常岁宁心中的猜测逐渐大胆。 她示意常刃为那侍女松绑。 “方才得罪阁下了。” “无妨,常娘子唤我摇金即可。”得到信任后,那婢女迫不及待便说起救人之事:“不知常娘子如今有何打算?若无救人之法,婢子有一提议……” 常岁宁:“也是劫囚?” 侍女摇金一怔:“常娘子也是如此打算?” “不,许多人有此提议。”常岁宁:“但我认为,还有更好的办法。” “常娘子可否告知?”摇金道:“我们殿下于京中也有可用之人,说不定能出上力。” 当下之局所谓“更好的办法”也必然冒险至极,多一份力总是好的。 摇金说着,双手举起递向常岁宁:“常娘子若还是信不过我,怕我走漏计划,再将我绑起来便是。” 甚至提议:“或者方才喂给那黑衣人的毒,同样的也给我来一颗。” “……不必了,我只带了一颗。”常岁宁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直接问道:“不知大长公主殿下于应国公府中,是否有可用之人?” 她有此问,是因了解那位姑母的性情和手段。 她这位姑母,并非如传言一般只知贪图享乐,沉迷男色。 若明家有大长公主安插的暗桩,必然十分好用,她也就不必于此时急着冒险去见孟列了。 再者,在宣州那个一等一的富庶之地有着自己的势力的宣安大长公主,不同于女帝视下的朝臣官员,若能拉这样一方势力深度加入,纵计划失败有变,到时却也能多一条退路和依仗。 毕竟,宣州距如今起变的扬州甚近……女帝待之总会多些忌惮。 不管如何权衡,这都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且借此,她也能进一步试一试这位大长公主及其手下之人,待她阿兄的态度。 片刻,只见那侍女摇金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头:“有一个。” 她立即问:“要杀谁或者绑了谁吗?” “不。”常岁宁道:“那样无法证明阿兄的清白。” 摇金愣了一下:“……常郎君当真是清白的?” 常岁宁看着那侍女。 对方这般态度便很值得思索了。 所以,宣安大长公主并不知她阿兄是被冤枉的,但还是立即要救,根本不在乎真相如何。 如此毫无保留,又毫无原则……当真就只是因为同老常的“旧交”吗?若是,那这份交情得是深到什么地步? …… 刺杀现场被发现后,因有常岁宁刻意留下的线索,加上官差已去了常府确认,官府很快便确定了那被刺杀之人正是常家女郎。 看守在常府外的官差心惊不已。 那常家女郎是避开他们的视线偷偷出去的……且出去后,竟然出事了! 此事官府并未宣扬,但耐不过盯着常家动作的眼睛太多,故常岁宁出事的消息虽未大肆传开,该知道的人却也已经都知道了。 消息传到宫中,明洛道:“陛下放心,既在现场未曾寻到常娘子,那想来对方必定另有图谋,应暂时不会伤及常娘子性命。” “朕在想,此事会是何人所为——”圣册帝面色沉沉,心中猜测甚多,但首先还是交待明洛:“你回一趟明家,去见昌氏。” 明洛会意应下,立时退去。 出了甘露殿,明洛微微扬起了嘴角。 那疯子得手了吗? 应是得手了吧? 等见到昌氏,应当就有答案了。 但她未曾见到昌氏。 明洛心中忽然没底,但也不敢耽搁,立时回宫禀明了圣册帝:“……下人称,不知母亲何时出的门,至今未归。” 出于周全思虑,昌氏是被圣册帝授意软禁在府中的。 圣册帝闻言怒极冷笑出声:“她还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去犯蠢……她最好再蠢一些,以祈她未曾铸成大错。” 那蠢妇当真以为那是个可以随她打杀的武将养女吗! 很快,各处在圣册帝的授意下,于京师内外暗中搜寻起了昌氏和常岁宁的下落。 常岁宁遭刺杀而下落不明的消息,也传到了姚家,郑国公府,长孙家等各方人耳中。 一时间,以姚夏魏妙青为首,担忧得吃不下也睡不着的小娘子不下十人。 段氏也再三催促儿子去打听,去寻人。 段氏不知,魏叔易早在得知此事的第一刻,便已安排了寻人之事。 当夜无眠者甚多。 天色暗了又明,雨水早已休止,但始终未见放晴。暗无天日的大理寺地牢中,近来也越发潮湿阴冷。 “……听说那常家娘子被人刺杀,至今下落不明!” “是啊,出事的地方死了好些人,整条河都被染红了!” “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刚从受刑架上被扯下来的常岁安,听到狱卒的谈论声,忽然睁开了受伤肿胀的眼睛:“你们说什么?我妹妹怎么了!” “哟,这会儿说话不是挺大声的么,怎么一受刑就装死呢!” “……你们竟连我妹妹也不肯放过!”少年眼中忽然蓄满了悲愤至极的泪:“我们常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凭什么!” 他至今都不知是谁在栽赃他,他不肯认罪,是因不想玷污父亲威名,不想让妹妹也因此被泼污水……可如今妹妹却出事了! 少年身上的囚服结着血污,却又不断有鲜血渗出,手脚皆被铁链缚住,眼泪在脏污的脸上划过两道灰白的痕迹。 自被押进这座地牢开始,被冤也好,受刑也罢,都不曾有过反抗之举的少年此刻猛地挣开了左右狱卒。 他要去救宁宁! “拦下他!” “快,有重犯要逃狱!” 很快便有一众带刀狱卒将人围起拦下,一人手持长刀,刺入了常岁安本就受过刑的肩膀上。 浑身是伤的少年跪倒在地,口中涌出鲜血,巨大的情绪冲击之下,本就虚弱至极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地昏死了过去。 如今主审此案的韩少卿闻言赶了过来。 少年已经被丢回了牢房中关起来,面色青白地躺在草堆上,生死不知。 韩少卿:“还是不肯招认吗?” “回韩大人,刑房中能用的刑,基本都用上一遍了,可还是不肯认。” 想到上面给的期限,韩少卿皱眉道:“不可再耽搁了。” 狱卒迟疑一瞬后,应了声“是”。 片刻后,有人入得牢中,拿起昏死中的少年右手,在那张早就准备好的供罪书上按了下去。 “韩大人……犯人情况不妙,可要请医士来为其看伤吗?” 韩少卿手中拿着那张供罪书,道:“重犯常岁安今已认罪,待交由三司稽定后,即择日行刑。” 见韩少卿转身离开了此处,两名狱卒交换了一记眼神,心中了然,这便是不给医治的意思了。 反正已经“招认”,纵死在刑期前,也无妨碍了。 武将在外打仗,不管什么缘故处死武将之子都有弊端,若能自己死在牢中……来日的说法上,便又能多些“余地”。 天色暗下之际,有人来到了大理寺地牢外,声称要见常岁安。
第205章 指一条生路 常岁安认罪的供罪书,早在正午前便送到了宫中。 人已认罪,接下来便需交由三司稽定刑罚之事。 伤人性命者,按大盛律,当斩。 大盛有禁刑月,九月秋收前皆不允处死囚犯,然今日便是九月最后一日,如若当真按斩刑处置,那么刑期便在眼前。 故而,午后时分,宣政殿内,魏叔易为此事而谏言:“……如今常大将军在外讨逆,若就此处死其子,恐伤其忠志,于战局不利,故臣斗胆,望圣人三思而定!” 此前他们曾试着为常岁安作保,但如今人已“认罪”,脱罪几乎已经不可能了,便只能试着迂回求情,以尽力保全常岁安性命。 “陛下,魏侍郎所言在理啊。”素日里,褚太傅甚少附和魏叔易之言,此时却也一同进言:“常大将军劳苦功高,膝下唯此一子传续香火,如若失此子,便等同血脉断绝……如此岂不寒了众武将之心?” 什么传续香火之说,在他看来皆是糟粕而已,但此时情形特殊,就当以毒攻毒吧。 老太傅说着,语气愈发沉痛:“……更何况如今常家那小女郎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若当真出了什么差池,待来日一身战伤的常大将军还京,这满朝上下又有何颜面待之?” “请陛下三思!” 附和之人不在少数。 但反驳之音也比比皆是。 “照诸位这么说,难道长孙家的女郎便只能枉死,杀人者便无需担责了不成?” “其人已经招罪,若不能一视同仁依律严惩,何谈服众?律法威信何在!” 这些声音里并无长孙一族的官员,长孙垣以抱病之说而多日未曾早朝。 但无需长孙垣出面,自也不乏代其、或是借其向各处施压的声音。 看着争执不下的臣子们,圣册帝一时未有明确表态。 都已至这个地步了,那个女孩子到底人在何处? 当真遭遇了意外,当真……不是她的崇月吗? …… “父亲,如今既已确定凶手就是明谨,为何不立即将此事言明?” 长孙府中,长孙寂也知晓了常岁安认罪之事,此刻颇焦急地追问父亲。 长孙彦道:“如今证据不足,时机未到。” “可是父亲,再这样下去,那常家郎君便要性命不保了!“ 长孙彦看向儿子:“阿寂,你该明白,冤枉常家郎君的人从来不是我们长孙家,而是明家,是圣人——总有一日,世人会知道这一切。” “可是……难道就要这样看着常家郎君受冤枉死吗?”十三岁的少年虽心性未定,但头脑并不愚昧,眼界并不狭窄,“常大将军还在扬州,若有心人借此事从中鼓动挑拨……万一常大将军就此倒戈徐正业,同那些叛军一同反了朝廷可如何是好!” 长孙彦:“扬州此战,要反的不是朝廷,而是称帝不正的明后……他们是要扶持太子,扶持李氏正统血脉,谈何‘叛’字?” 长孙寂倏地一怔。 片刻,才压低声音,问:“父亲……那徐正业起兵之事,究竟是否与我们长孙家有关连?祖父他是否为知情者?” 亦或是……同谋者? “你如今还小,心性浮躁未定,有些大事暂时不必过问太多,家中一切自有你祖父安排。你小姑的案子,只待时机成熟,我与你祖父定会将这公道讨回。” 长孙彦不欲再与儿子多言:“回去吧,明日祭孔,你与族中人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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