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地写了第一封信。 他把信放下,拉开抽屉,却看到了几张特殊的纸笺。 纸笺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字迹他认得,是云初念的。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每看一个字他就心痛一分。 这些是什么? 云初念写的是什么? 她……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慕秋凉突感一阵眩晕,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鲜血喷到纸笺上染红了一大片,他握着纸笺的手不住地颤着。 云初念,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怎么会全部都知道? 她,也是重生来的吗? 可是在梦里,她明明还活着,她明明到了尼姑庵削发为尼。 他扶着桌子艰难地站起身,想要叫江义,但是话还未说出口就晕了过去。 —— 花语山下起了雨,下的非常大。 云初念站在房门前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脉,心口莫名地一疼。 她紧张地抓起衣袖,满脑子里都是慕秋凉的影子。 她好想慕秋凉。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她就这样站在门前,从天黑站到天亮。 她安静地在小院里住着,吃了饭就会站在门前发呆,也会时不时地看向院门。 转眼过了五日,这五日对她来说度日如年,她每天都在心里计算时间,每过一分都是煎熬。 这里下了五天的雨,院中积了很多的雨水。 这日天气总算晴了,金婆婆拿着舀子到院子里清理积水。 云初念依旧站在房门前望着远处的山脉发呆。 “夫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拉回了云初念的思绪,她慌张地向门前望去,看到了江义。 她匆匆跑上前,跑到院门外,没有看到慕秋凉。 她一抓住江义,急声问:“慕秋凉呢?慕秋凉在哪里?他怎么没有来?”
第53章 雨后山间的空气非常清新。 江义望着几日不见就消瘦不已的云初念,安慰道:“夫人您先别着急,公子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完了就会过来寻您,五天期限已过,他害怕您担心先让我过来看看您。” 云初念松了口气,但是依旧担心问道:“他现在身体怎么样?还在流血吗?有没有好好吃药,有没有找江太医给他医治?” 说起慕秋凉的病情,江义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回道:“夫人别担心,公子他没事,现在江太医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 江义说罢,把手中的点心递给她,道:“夫人,这是公子让我带给您的梨花酥,花语山生活不方便,买不到这么好吃的梨花酥,公子怕委屈了您,让我带了一些过来。” 云初念接过来,请江义进屋喝了茶。 江义喝了茶以后就出了房门候着,他说要留在这里保护她,要和她一起等着公子过来。 云初念坐在桌前,打开用牛皮纸包裹的梨花酥。 梨花酥一片片摆放的整整齐齐,上面还带有一些梨花。 云初念拿起一片咬了一口,味道还是从前的味道,但是心里的苦是甜甜的梨花酥也压不住的,梨花酥吃起来变成了苦的。 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吃着,既然江义说慕秋凉办完事就会回来,那他一定会回来的。 —— 慕秋凉昏迷了两三日,醒来后抚州已经发生了大规模战乱,太子和周家父子也已经到了抚州平乱。 大战持续了几日,经过皇家军队和慕秋凉暗士的偷袭,平南王很快就被围困在了云山。 而三王爷这边,自从上次慕秋凉放出大批量烟花后,三王爷的踪迹就好查了许多,后来在一处庄园里找到了他。 三王爷被押送到皇宫,至于皇帝如何处置的三王爷,慕秋凉没有过问,因为他已经没有精力过问。 抚州大战又持续了半个月,太子大胜,慕秋凉终是松了口气。 这时,云嵘也成功潜入父亲秘密组织的军事基地偷到了兵符。 慕秋凉拿着沉甸甸的兵符,心中五味杂陈,这是父亲穷尽一生所打造出来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争夺皇位。 他没有把兵符上交给皇帝,以防万一,他自己留了下来。 父亲被皇上安排到了其他地区,还封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官职,大哥也暂时留在了边关当差。 这日天气很好,梁齐一大早就开始收拾去花语山的行礼。 亲王府被查封,以后再也不属于他们的府邸。 慕秋凉让梁齐把他和云初念的一些东西全部打包起来放在了马车上。 午时太阳暖暖的,梁齐带着慕秋凉向花语山出发。 梁齐给慕秋凉在马车里铺了厚厚的铺盖,还安排江太医坐在一旁守着他。 慕秋凉已经好几日不能下地走路了,虽然身体虚弱,但是意识还是非常强的。 他迷迷糊糊地躺在马车里,尚存的一口气支撑着他。 马车只行了一半的路程,慕秋凉就昏迷了两次,每次都被江太医拿着针扎醒。 而他每次醒来后都会问一遍是否到了? 他应该坚持不住了。 他早就意识到坚持不到花语山了。 可是,他又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他强撑了很久,在最后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叫梁齐停下了马车。 梁齐钻进马车里,看着已经气若游丝的他,哭成了泪人。 慕秋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他,缓了一口气,道:“梁齐,若是我撑不到,就把这个给云初念,告诉她,勇敢的活下去。” 梁齐拿着上面写有“和离书”的信笺,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公子”。 慕秋凉让梁齐扶着他下了马车,他瘫坐在空旷的草地上,望着远处夕阳西下的山脉,仿佛看到了他和云初念以及余安在山顶蹦蹦跳跳的样子。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失忆,如果他在生活中再细心一点,或许就不会发生两世的悲剧。 “云初念,若是再有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们别再见面了。” “云初念,若是再有一次回到未来的机会,我要不要回去?” “可我舍不得你?” “无论是再生,还是再死,我都舍不得你。” “我爱上了这一世的你。” “我很爱很爱现在的你。” 微风吹乱了他鬓边的秀发,夕阳也跑到了山的那边,大片的霞光就像尸体火化时的火,红的实在刺眼。 慕秋凉渐渐闭上了眼睛,慢慢倒在了梁齐的怀中。 梁齐揽住他的肩膀,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天刚蒙蒙亮,云初念就站在了房门前,她望着院门口,冰冷的寒风落在身上让她格外清醒。 哪怕心中再不安,但她依然坚强的认为,慕秋凉一定会平安无事地来见她的。 直到,直到梁齐抱着昏迷不醒的慕秋凉进了院子,她那分清醒终是被击得碎了一地。 梁齐看到她,顿了一下脚步,然后被江太医催着进了房间。 云初念和江义安静地跟进了房里。 梁齐把慕秋凉放到床上,江太医没有为他把脉,只是塞到他嘴里一颗药丸。 这颗药丸只有行医的人才懂,这是在人死前为回光返照蓄力而用的药物。 在医者看来,慕秋凉今日必死无疑。 云初念坐在床头,望着数日不见憔悴不堪的他,抓起他冰凉的手,轻轻叫了一声:“慕秋凉。” 慕秋凉没有任何反应。 他怎么会有反应呢?都病成这样了。 “慕秋凉。”云初念又唤了一声。 床上的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江义和梁齐见不得这般场景,哭着跑出了房间。 江太医也含着眼泪拍了拍云初念的肩膀,然后快步向门外走去。 房间里很安静,慕秋凉也很安静。 云初念看着他,从他的眉眼看到他的嘴唇。 “夫君哥哥。”她又轻轻叫了一声。 即便她换了称呼,床上的人也依旧无动于衷。 “夫君哥哥。”她趴在他胸膛上,听了听他的呼吸。 他还是有呼吸的,虽然微弱到很难察觉。 “不是说了平平安安地来见我吗?”云初念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怎么躺在这里不动了呢?我们才刚成婚,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还想让你疼我宠我呢!你怎么就把我丢下了?” 是啊!他们才刚成婚,她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被爱的滋味,她还没有体会过夫妻之间的快乐。 他怎么就走了呢? 人悲伤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格外地冷静,冷静到只是看着慕秋凉默默地流泪。 在等他的这段时间里,她想了很多话要与他说,她想与他聊诗词歌赋,想与他谈谈画作,想与他一起外出写生。 更想躲在他的怀里享受他给她的温柔。 她擦着眼泪,想说的话突然被堵在了胸口,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她抓着他那只戴着佛珠手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希望能给他一点点温暖。 豆大的泪珠一滴滴落在佛珠上面,好像她信仰的东西也要破碎了,也要被泪水淹没了。 除了落泪,她为他做不了任何事情。 这一天似乎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云初念感觉过了好几年。 江太医已经放弃了给慕秋凉用药,后来在云初念一遍遍的请求下,他只能按时给慕秋凉灌下已经毫无用处的汤药。 到了深夜,这一夜似乎更加漫长,漫长到云初念把自己和慕秋凉从相识到如今的所有事情都回忆了一遍,天都没有亮。 她一遍遍叫着“夫君哥哥”,她知道他能听得到。 秋天来得很快,转眼已经过半,山间下的树叶全都黄了,河里的水也都干了。 云初念已经守了慕秋凉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她不会大声说话,也不会嚎啕大哭,只是守在慕秋凉的床头默默地擦着眼泪,她的眼泪几乎要流干了。 一个月对她来说是残忍的,残忍到江太医一遍遍地劝她放弃,残忍到所有人都以为慕秋凉不会再醒来。 云初念会每天喂他吃药,喂他吃饭,会为他擦洗身子,会为给他讲有趣的故事。 梁齐怀里一直揣着那封“和离书”,一个多月了,他都没忍心交给云初念。 有了和离书,她是可以解脱的,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但是固执倔强的她怎么能轻易放弃呢?慕秋凉还留有一口气,有这一口气在,她就可以继续等下去,等他一年,三年,十年,一辈子,她都会等下去。 或许,是老天被她的痴情所感动,在花语山下起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慕秋凉醒来了。 他终于醒来了。 可能心里一直有那份他会醒来的期盼,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云初念竟然平静到只是轻轻叫了一声:“夫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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