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贝婧初直接道:“公公,我要见阿耶,阿耶有空吗?” “您稍等,奴婢这就去问。” 稍后,门重新打开,蒋之贤迎她:“殿下,进去吧。” 日日见到父亲,这次竟是紧张了。 洞开的大门像是一个黑压的深渊,里面影影绰绰坐着的父亲的身影。 玄色的龙袍透着微妙的庄严。 贝钤的劝说在耳边回响:“别去,听话。” 她握了下拳头,指甲扣在肉里,有些疼意。 回去该剪指甲了,思维一散开,人微微放松了些。 贝婧初走了进去,提裙跪下,请阿耶法外开恩。 他只是抬眼,问:“凭什么法外开恩?” “法就是法,没有恩。” 阳光正暖,寒意刺骨。 “锦若已经求过朕了,想把贝钤改回她名下,和贝尽莞脱离干系。” 贝恒嗤笑一声,是贝婧初以前常听到的,无语到极致的时候,气笑的。 “真是天真,只要他做过一日贝尽莞的儿子,这种株连的罪,就不可能放过他。” 他问贝婧初:“你觉得律法是什么?” 她回道:“是惩治有罪之人,维护朝纲安稳的工具。” “你既然知道,又犯的哪门子蠢?” “所谓惩处都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杀一儆百、杀鸡儆猴!” “他无不无辜重要吗?他是不是反贼亲生的重要吗?” “只要和反叛之人扯上一点关系,就不能放过。” “重刑之下,都有源源不断的人滋生贪欲。若是心慈手软,怎能成大事!” 说着,皇帝站起来,走下台阶,嗓音中是藏不住的怒意:“好不容易你抛去了你那莫名其妙的悲天悯人之心,朕发现,你对亲近之人,还是心软得不行。” “贝婧初,你不是悲悯苍生、独坐高台的菩萨,你是大越的太子!” “除了大越,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值得你去爱护。” “朕记得,幼年时嘱咐过你,若你将来和弟妹有争权的一日,希望你留他们性命。” “那朕现在就告诉你,若是他们犯了叛国之事,你也一样将他们满门诛灭,子子孙孙一个活口都不留。” “若是你再三警告,他们也和你争权夺位,该杀一样杀。” 贝恒身上带着浓厚的杀气。 他一直温和慈爱,和原著里的暴君相形甚远。 此刻才能觉察到,他真的是个狠厉残暴的人,是个心性上乘的皇帝。 贝婧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是蒋公公进来报:“陛下,军器监丞周欢酒求见。” “不见。” 说完,他还补了一句:“任何与贝钤关系深厚的人,在他死前,一律不得入宫。” 他视线朝着贝婧初扫过来,吩咐道:“太子身体不适,在东宫静养半月吧。” “无诏,不得外出。” 贝婧初恍惚地走出去,外面的禁卫队已经守在门前,护送,不,押送她回东宫。 周欢酒茫然无措地看着她,走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贝婧初避开她的眼,“阿耶铁了心要咸宁长公主府上下所有人的命,怕我坏事。” “行刑之前,把我禁足在东宫了。” “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大母那边......?” 周欢酒绝望地说:“蕙姑姑说,太后病重,不见外客。” “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我猜可能是托词。” “我跪在仁寿殿外,想求见一面。” “然后蕙姑姑叫我......叫我别再做无意义的事。” “我以为你这里,陛下肯见你,是有希望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吗?” 没有吗? 没有。 贝婧初安静地待在东宫里,数着日子。 日升月落一日日过去,友人的死期明确。 他至少有钱,她随身的钱袋里可有不少金子,他在牢里不至于过得差。 如果心态放平,甚至很滋润。 每日无所事事的,再也不用案牍劳形,操心做不完的公务。 只是可惜,她借出去的钱要不回来了。 真是心痛。 一日,雷念儿看不下去了,心疼地抱住她。 “殿下,我支开门卫放你出去,咱们去劫法场吧。” 贝婧初靠进她的怀里,声音轻轻的:“好啊,那就从一个人死,变成全军覆没了。” ...... 好安静。 就这么寂静地等着,一直等到东宫的大门重新打开的那天。 未时,春日的太阳难得的毒。 又是一个艳阳天,热得发烫。 贝婧初撑起许久未活动的身体,骨头缝都在咯吱咯吱响。 “走,我们去收尸吧。” 生活依旧没有变化,只是太子詹事的位置空了。 只是东宫的朝会上,少了一个嚣张地抱着自己大茶缸子喝茶的少年。 只是遇到难事的时候更费神,少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只是周欢酒埋头在自己实验屋子里的时间更长了,总是难见人。 广德长公主出家做了女道士,隐居观里去。 这是贝婧初从出生起,第一次和君父有不愉快的散场,甚至闹到被幽闭的余地。 一些自以为懂的人开始观望,甚至东宫的臣属,都有墙头草,攀附上其他的势力赶紧离开。 落井下石者也不胜数。 便如三皇子母家章氏,就以为自己迎来了机会。 延嘉殿内,章德妃教育自己儿子:“趁这段时间,多去你阿耶跟前晃晃。”
第292章 不讨厌的熊孩子 “裕儿,你听娘说。” “你阿耶一直对太子这个继承人满意得不行,这次太子却自己犯蠢,和陛下对着干。” “她禁足了,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多去宣室殿走走。” “让陛下看看,他多的孩子可不止太子一个。” “咱们裕儿比太子乖巧懂事多了,还是听话的。” 贝靖裕懵然地点点头,问道:“阿娘,那长姊会没事吗?” “我有点担心长姊。” 那可不一定,太子只是储君,又不是板上钉钉的皇帝。 不到最后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换人。 章德妃没有说出来,摸摸他的头,“担心也没用啊,现在东宫关着,你又进不去。” “娘知道你和兄弟姊妹感情好,等她放出来了,裕儿多带长姊出去散散心,安慰安慰她。” “现在,你只做好娘交代你的事就行了。” “难道你不想让陛下更疼你吗?” 贝靖裕憧憬一笑:“我当然想了。” “是不是阿耶更疼我,就会在姊姊们揍我的时候拦住她们了?” 章德妃:......那倒也不一定。 但为了激发儿子的动力,她肯定道:“陛下一定会拦住他们的,只要你让他更疼你。” 哄好自己不太聪明的儿子,让他去宣室殿找皇帝卖乖。 她自己打开母家寄来的信件。 这一遭,许多观望的人,和隐隐支持东宫的人里面,不少都被他们笼络了来。 平时太子地位稳固,他们苍蝇叮蛋都找不到缝。 但一旦露出了空隙,就是一堆人去敲骨吸髓。 裕儿毕竟是皇长子,看好他的人大有人在。 如果没有太子这一出,还有杨采女作死,让陛下撤掉了生长子封后的承诺。 她现在就该是皇后,裕儿也该是嫡长子的。 可惜呀可惜。 一切都是时运不济。 如果说,章德妃是因为觊觎储位,更有人是纯幸灾乐祸。 只是雷楠儿没本事落井下石。 她因为反抗丈夫施暴而反杀了他,雷家拿出了证据,雷楠儿被判无罪,回了娘家。 她在正院给桂夫人请安,娇声软语像是担心似的: “太子惹陛下震怒被关在了东宫,长姊就不能和从前一样嚣张了。” “可怎么办才好呢?” 桂夫人驳道:“念儿一直低调,从未嚣张行事,二娘慎言。” “是是是,长姊赶走伯母,顶撞父亲,甚至因为不愿成婚,差点和雷家割袍断义,把父亲气得直接病了一回,真是一点都不嚣张。” 桂夫人:......仔细一算,好像确实很嚣张。 雷楠儿继续“担忧”道:“要是太子真倒了可怎么办?” “长姊既给雷家丢脸,又不能给家里带来好处了,阿耶不会给她赶出家门吧。” “她四年不回家,家里都没地方给她住了,到时候睡大街,一个小娘子,怕是遇到个三长两短地痞流氓的,可就是求生不得了。” 每说一句话,桂夫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她每一次气得发抖,雷楠儿都像是在看自己战胜的勋章。 没办法为母亲报仇,至少气一气敌人吧,万一真被气死了呢。 说到最后,屏风后却传来一个小孩的奶音:“坏人!” 小娃娃冲出来,就穿着个睡觉时的亵裤和肚兜,竖着跟凌乱的歪歪的冲天辫就冲出来。 炮弹似的直接往雷楠儿脸上冲。 “坏人!不许说我姊姊!” 雷楠儿被扯住头发,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痛得想尖叫。 “松手!松手!” 她想一脚把这不懂事的小屁孩踹飞,但是不敢。 这唯一的弟弟可是阿耶的命根子,伤了他,她明天就得被送到庄子上。 小孩打架完全没有章法,又掐又咬。 旁边的桂夫人嘴上小声招呼着:“别这样,落儿乖。” 看似在阻止着,实际上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 也不上手。 雷楠儿的丫鬟想上去帮忙,都被桂夫人身边的下人呵斥道:“你们小心点,要是伤了郎君,将军能要了你们的命!” 丫鬟:...... 丫鬟们也不能在一边看着,于是一个个都去佯装帮忙的样子,实际上手都没挨到那小熊孩子。 表演成分占了十成十。 她们态度可是很好的,主子打架,就说拦没拦吧。 (今天一更哦,稍稍歇一天不过分吧.....好像是有点过分,但是,爱你萌>3<)
第293章 世道如此 雷楠儿吃了个大亏,头发被扯下好几缕,脸上也被小孩的指甲抓了好几道伤口。 她气得想杀人,偏偏不敢动父亲的宝贝疙瘩,只能灰溜溜地逃走了。 桂夫人把儿子抱起来,小孩像只斗争的小公鸡,仰着脖子等夸奖。 桂夫人只得夸他:“落儿给长姊出气,落儿乖。” “但是在外面对别人可不能这么混账。” “你脾气也收着些,不要一个不顺心就砸东西。” 小孩听着后面的唠叨,捂着耳朵又跑回自己的小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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