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小女孩引着贺兰漪和宋少衡进去了里面的房间,刚推开门, 贺兰漪便瞧见了坐在一张低矮的黄梨木椅子后的老妇,她头上插着五彩斑斓的首饰,一只眼睛是银色的,里面似乎有万千星海,她的右手边放着个火盆,里面的火焰熊熊燃烧,但却让人感受不到热度,只是一直往外散发着冷冽的熏香味道。 “两位坐,”郑婆婆抬手示意道。 黄梨木桌子上摆着两盏茶,还冒着袅袅热气,独眼小女孩送他们进去后,就退了出来,带上了门。 宋少衡有些警惕地瞧着面前这老妇,时刻注意着贺兰漪周身的动静。 落座后,贺兰漪刚想开口问这老妇是不是郑婆婆,突然眼前发黑,眨眼间就伏在桌上晕了过去。 “漪儿!”宋少衡腕间的赤金蛇镯立刻化出曜灵剑的真身,架在那老妇脖颈上,“你做了什么?” 郑婆婆面色淡然,拿起桌上的茶盏呷了一口热茶,慢悠悠道:“郎君不必担心,这位娘子只是暂时睡了过去,并未性命之忧。” 宋少衡着急问:“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切的,”郑婆婆点了点头,”若是等下这位娘子醒不过来,郎君大可以拿这柄宝剑砍下我的头颅。” “你到底要干什么?”宋少衡冷眼瞧着她。 郑婆婆推开曜灵剑,目光落在那冷冽的剑身上,眼神哀怨,似乎是想起了某些往事。 她抬手轻轻敲了下桌面,低语道:“小郎君,你且先坐下吧。” 宋少衡将信将疑地落座,脸色依旧十分难看。 郑婆婆看了眼贺兰漪,又看向宋少衡,恍惚间,她竟从这两人身上看见了自己少年时的影子,“年轻人,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在送你们离开这里之前,我会告诉你们答案。” “只是,在那之前,”郑婆婆左眼的银色眼瞳就如同星辰一般突然散开,格外诡异,“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她的嗓音格外沙哑,但宋少衡却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些熟悉的感觉,郑婆婆说话的语气让他想起了北燕国师述律荣嗣。 郑婆婆死死地盯着宋少衡,警告着:“但你如果不老实告诉我,那这个小娘子就永远不会醒来了。” “首先,第一个问题,北燕的国师述律荣嗣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宋少衡看了郑婆婆一眼,眼神中尽是冷意,“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件事。” 警告过后,郑婆婆又变了一副面孔,眼神逐渐柔和下来,苦涩地笑了笑,“你放心,我只问问题,得到答案就会放你们安全离开这里,我是个将死之人,只是想临死之前,死个明白而已。” 宋少衡冷淡道:“我能相信你吗?” “我可以以述律家的百年荣耀起誓,“郑婆婆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弯月痕迹,“只要你乖乖告诉我所有的事,我一定会放你们俩安全离开。” 宋少衡看见那弯月痕迹后,愣了下,冷声问:“你到底是谁?” 郑婆婆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刚才的问题,“述律荣嗣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宋少衡冷淡道:“他是被大梁刺客刺杀身亡。” 屋内风铃颤动,郑婆婆颤颤巍巍地拿起茶盏,眸色沉了下去,警告宋少衡道:“最后一次,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宋少衡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那风铃,心中有了成算,因而老实道:“是我杀了他。” 郑婆婆的脸上瞧不出喜怒,只是继续问着:“你为何杀他?” 宋少衡的视线落在伏于案边昏睡过去的贺兰漪身上,“报恩。” “报什么恩?” “他杀了漪儿的母亲,对大梁威胁也很大,于公于私,我没有理由不杀他。” “若是我没有瞧错,你这把曜灵剑明明是北燕国师府的至宝,述律荣嗣绝不会把这柄剑交给他不信任之人,”郑婆婆不解道:“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宋少衡冷笑一声,“恩将仇报?述律荣嗣于我没有什么恩情,这柄剑也并非是他赠予我的,更何况我是梁人,又非燕人,何来恩将仇报一说。” 郑婆婆望着那静止的风铃,知晓宋少衡并未撒谎。 “下一个问题,你并非尘世之人,对吧。” 宋少衡眨了下浓密眼睫,“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郑婆婆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目光,“你们来之前,我从星象中瞧见,你是个死而复生之人,我想知道,你是通过什么办法复活的?” 宋少衡警惕地看着郑婆婆,同她拉扯道:“你若是肯告诉我,城主府的幽竹院是不是你放火烧的,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你怎么会知道,”郑婆婆似乎有些惊恐,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些事,侧头看向手边的火炉,“是了,你是国师府的弟子,自然能瞧出那纯阳之火的焚烧痕迹。” 她痛快承认了,“那火的确是我放的。” 宋少衡:“为什么要放火?” 郑婆婆:“因为要毁掉一些东西。” 宋少衡问出了最终的问题:“你也参与了谋杀长公主赵乐仪?” 郑婆婆有些急不可耐地看着宋少衡,“我已经回答了你好几个问题,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起死回生的?” 宋少衡继续逼问:“只要你告诉我,你是否参与了谋杀长公主赵乐仪?我马上就告诉你我是如何重生的。” “你说话算话?”郑婆婆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宋少衡坚定道:“说话算话。” 郑婆婆已经被巨大的诱惑冲昏了头脑,“是我师兄,述律荣嗣来找我,说要我帮忙杀了赵乐仪,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强了,他们阻杀了她一次又一次,都被她躲了过去,我也是没办法,我是被述律荣嗣逼着不得已这么做的。” “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快把许诺我的说出来,快啊!”郑婆婆站起身,手指都在发颤,她再也无法忍受这具衰老的身体了,不住地催促着宋少衡,“你快说啊!” 可宋少衡依旧不作声。 “你既然这么在意这个小娘子,如果你不肯信守承诺,那我 就杀了她,这满屋的曼灵华毒转瞬之间就能将她毒成一具白骨,你快说啊!” 就在她逐渐癫狂之际,宋少衡突然轻轻拍了下桌子,“好,我告诉你。” 下一秒,郑婆婆便直直地倒了下去,脖颈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身贯穿了她的整个脖子。 一刀毙命。 “快些,不要让那个小女孩跑了!”贺兰漪揉了揉手腕,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杀人了,伏在桌上假装被药倒的时候,她还有点紧张。 宋少衡很快就抓住了外面那个独眼小女孩,用真言咒逼问出辛绮筠五月十日过来找郑婆婆是来来询问为人医治重疾的办法,郑婆婆告诉辛绮筠说可以设下祭坛,用自己的寿命来为他人延续生命。 独眼小女孩被赶来的城主府护卫带走,离开鹦鹉阁后,贺兰漪这会儿并没有心思关心辛绮筠要救的人是谁。 之前存放着赵乐仪的传音蝶的幽竹院无故被烧,晏明川让人查出来潇湘院的婢女珍儿有重大嫌疑,而听荷过来也是说珍儿同她讲辛绮筠那日去找了郑婆婆。 因而过来鹦鹉阁的路上,贺兰漪和宋少衡便多做了些准备。 因为体内那颗黑珠子的缘故,那屋子里的曼灵华毒对贺兰漪并未起什么作用,她察觉到那香有异后,便将计就计装着昏了过去。 并按照之前两人来的路上商议好的,在宋少衡拍桌子时,她便立刻要了那老毒妇的性命。 在回去城主府后,贺兰漪带着宋少衡去到房间里,关上门,并在四周设下了隔音咒。 “你在鹦鹉阁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吗?”贺兰漪问宋少衡道。 宋少衡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在诳那老毒妇而已。” “你以为我不认得她屋内的那些风铃吗?”贺兰漪一字一句道:“那是北燕的荒铃,可以辨识人说话的真假。”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宋少衡,你当真是起死回生之人吗?”
第99章 宋少衡本想糊弄过去, 可不成想贺兰漪居然知道荒铃,他同郑婆婆说的话也不知贺兰漪听到了多少,一时间, 他的表情僵在脸上, 心乱如麻, 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处这些时日, 贺兰漪也摸清了宋少衡的脾气, 一般他露出这种表情来, 那就说明是真的。 贺兰漪好奇地抬手摸了下宋少衡有些发凉的脸颊, 触感就同普通人一样,并不没有什么古怪,淡淡道:“也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啊。” 宋少衡身体僵直,轻轻抿着唇,神色凝重,似乎是很紧张。 “你干嘛那副表情,”贺兰漪有些惊慌地看着宋少衡下垂的眼角,像只可怜巴巴的大狗狗,“就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你既不想说, 那我就不问了。” 同钰在外面敲门, 贺兰漪又歪头笑着看了宋少衡一眼,“不过, 虽然不知道你报的哪门子恩, 北燕国师述律荣嗣的事, 我还是要谢谢你, 等回去了汴梁,我在樊楼请你喝酒。” 随即, 她便又兴冲冲地推门离开了屋内。 宋少衡站在原地,发愣许久。 上一世的贺兰漪被人一剑穿心死在了汴梁城外,宋少衡费了那么大力气起死回生到一年前,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如今这一路陪着贺兰漪走来,他大约已经可以锁定背后之人了,而上一世对贺兰漪出手的人怕也只是会在那几个人里面,等去到蔚州,他便动用一切力量杀了那几个人,贺兰漪的困境应当就能解掉。 而至于宋少衡自己,他垂眸掀开左手黑色织金的袖口,手腕上的那条黑线越来越长,汴梁,他应当是回不去了。 屋内静了下来,宋少衡眸色幽深,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是我做错了吗?明明知道自己无法和她在一起,却非要招惹她,陪在她身旁……” 同钰在外面敲门,是因为晏明川过来了这边。 他着急问贺兰漪他们探查的结果,毕竟这关乎着大小姐房内那个叫珍儿的婢女的去留,他十分担心辛绮筠的安危。 “那位宋郎君呢?”晏明川见只有贺兰漪过来,好奇地探头问道。 贺兰漪面不改色地歪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他这会儿累了,你有什么话可以同我讲。” 晏明川穿着一身常服,压低声音,“你们问出了什么?” “幽竹院那场大火是郑婆婆指使放的,至于为什么放火,我们没有问出来,”贺兰漪在这里机敏地隐去了郑婆婆是为毁掉传音蝶之事才放火焚毁幽竹院的缘由,“还有就是,你们的大小姐辛绮筠过去找她是为了给人医治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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