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慎言!” 道号玄虚子的老者作为钦天监一把手,因为牵扯诡事被叫来,面对林著的抹黑他不可能忍气吞声。 对喷得脸红脖子粗的林著点了一句后。 一身道袍鹤氅的玄虚子转头看向沈之行:“沈公公,不知贫道是否能去锦山看看?” 这奏报中的理论,什么白虎衔刀,殍池,他闻所未闻。 看着天马行空,但仔细琢磨,却又严丝合缝很有道理。 甚至隐隐自成体系脉络。 玄虚子心中料定,定是哪位灵门高人出手,自然想去见一见这位同道。 还没等沈之行回答,林著抢先道:“老夫也去!就要看看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他定要让这些装神弄鬼的奸佞现出原形。 “那我也去!” 林著匹夫去,他也去!黄礼昂首上前一步。
第19章 破阵,聚阴池 隆庆年,农历三月十三。 宜祭祀、求财、签约、嫁娶 忌破土、安葬、开市、入宅 赵鲤坐在锦山山坡一块石头上,看着手里钦天监发布的黄历。 沉吟了一下,随手从身旁的草丛折下一根草茎。 借着断处的汁液沾着地上的泥,将老黄历上的忌破土、安葬全部划掉。 “喏,这下没事了。”她把划掉的黄历又递给卢照。 卢照扯动嘴角,心说这姑奶奶当真是乱来。 看他不动,赵鲤道:“哪有什么禁忌,不乐意的时候都是封建迷信。” 关键是,现在不吉利他们也不能罢手啊。 “行吧!你说了算。”卢照哭笑不得的走开。 反正也只是走一遍流程。 赵鲤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玄色鱼服。 不远处一处工地。 从盛京征发的民夫,在山坡上挖石掘土,干得热火朝天。 太阳落山前应该可以将古秦渠暂时截断。 水主阴,要解决聚阴池,自然先要截断源源不绝的阴气。 古秦渠一断,聚阴池的阴气得不到补充,危险大为下降。 同时白虎衔刀局中的刀,也失了威势。 再砍了柳树,破了势,找到嫁衣女鬼的尸体,事情便已了结了大半。 “阿鲤,鱼熟了,肉也熟了,你真不吃?”卢照唤道。 身后数个靖宁卫围坐在火堆旁,火上架着一只剥了皮的野狗,滋滋冒油。 围着篝火插了一圈木棍,棍上串着鱼,表皮烤得焦黄。 一个靖宁卫小心翼翼的在往上面撒盐。 “不吃!” 赵鲤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干饼示意。 火上的野狗是在坟地里捕杀的,脑门前一个硕大的肉瘤子。 是撞棺材板撞出来的肉茧,吃什么才能长得如此肥硕,答案不言而喻。 鱼则是古秦渠里捕的,水道底下全是碎人骨。 虽说烤熟了吃下无碍,但是恶不恶心是另一码事。 那几个糙老爷们不嫌弃,赵鲤嫌。 还没到饿死的当口,她吃不下去那种东西。 看她离得远远的啃干饼子。 一个唇周留着短须,面相老成的靖宁卫不怕烫的撕下一条狗腿。 包在树叶里给卢照递去,压低了声音问:“卢千户,这小姑娘真的靠谱吗?” 看起来小小一个,面也嫩。 见多了卫所里那些凶悍母夜叉,这长双猫儿眼的小姑娘,真不像是靖宁卫的样子。 “靠谱吗?”卢照接过后道,“把吗字去掉,靠谱!” 说完,卢照环视坐在火边的三人:“我是关照你们几个才把你们调来。” “你们三个都是走背字的倒霉蛋,除了身手好,没钱没人脉。” “跟着赵百户好好干,好好听话,有你们的好处。” 卢照话说到这,围坐火边的三人都认真点点头。 赵鲤啃着干饼,避开篝火那边飘来的肉香,看着工地,免得出岔子。 随着最后一个装着碎石泥土的麻袋投下,原本涓流不息的古秦渠水道被彻底截断。 “干活了!” 赵鲤把手里余下的一小块干面饼塞进嘴里,朝后招呼道。 少女清越的嗓音,穿透山间,围坐在篝火旁的靖宁卫们纷纷站起。 将民夫驱赶聚拢在一处避风的山坳营地。 整八十八个属龙,血气旺盛的汉子大步走出,手中提着活鸡。 一只只鸡冠艳红的雄鸡,被抹了脖子。 冒热气的鸡血淋在斧头的锋刃上。 随后,就着雄鸡喉咙的残血,他们一人饮下一碗暖身活血的烧刀子。 赵鲤站在高处看阵势。 卢照打旗语指挥着这八十八个汉子,按赵鲤指使的方位站定。 每人面前都是一棵一人合抱的柳树。 如果此时从高处往下看,便能发现这八十八人正好组成了巨大的镇山符。 赵鲤仰头看了看日头,双指搭在唇边,打了一个呼哨。 随着尖锐的呼哨声。 沾着鸡血的斧头“咄”的一声剁在树干上。 霎时间,山林中一静。 下一秒寂静的山林,轰然炸开。 黑沉沉的乌鸦聚成黑云,从林中腾起,发出令人不安的叫声。 山中走兽四处乱撞,时不时有胆小的兔子老鼠,慌不择路一头撞死在树干上。 “沈、沈大人,这没事吧?” 黄礼面无人色立在山坡上。 他年过花甲,常干些狎妓听曲的风流雅事。 气血衰败,反应也更大,激了一身鸡皮疙瘩。 同行的玄虚子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圆盘来。 一边团团转,一边嘴里碎碎念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沈晏皱起眉,他年轻气血旺盛,没有黄礼那样敏感。 但他耳聪目明,能听见山林中飞鸟走兽疯癫乱窜的声响。 在场诸人,唯有林著,虽然也年老,但惜身爱命,保养得很好,对阴气的感受并不明显。 他只觉得天气突然阴冷。 冷眼看着黄礼和玄虚子:“哼,倒是演得一出好戏!” 在他看来,飞起的乌鸦,是有人在林中惊吓。 天气阴冷?那就是变天了而已。 眼前,就是一出双簧戏! 这些奸佞就是这样愚弄世人,愚弄陛下! 在看见远处一个身着靖宁卫鱼服的少女走来时,林著心中愤恨达到了顶峰。 想他林家、赵家都是耕读传家,诗书继世,竟出了这样一人。 为何要认她回来。 林著不知第几次这样想到。 “沈大人,镇抚司中无事吧?” 哪有把领导放前线的。 赵鲤以沈晏坐镇镇抚司,看紧芳兰院为由,让他呆在安全的地方。 却没想到他不但来了,还一带三,拖来三老头子。 其中一个有点眼熟,好像有什么大病,要脑梗似得瞪着她。 不过也无妨,这三个看起来位高权重,应该不会脑子抽了跑去搞事。 “无事,已经派人重重把守,三位大人定要前来一看究竟,我……” 就带他们来亲眼看看。 沈晏话没说完,玄虚子一下凑上前来。 “小姑娘!这破阵的依据到底是什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沈晏的奏报过于轻描淡写,他来之前远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等沈晏带他们过来亲眼所见,才知道这聚阴池是怎么回事。 往日遇上聚阴地,都得拿人去闯,拿命去填。 而那些个聚阴地,比起眼前的聚阴池简直就是池塘和大川,没有可比性。 于是,仙风道骨的玄虚真人,疯魔了!
第20章 变故突生 “为什么呀?这到底是为什么?” 玄虚子往常一丝不苟的道髻,被他自己抓挠得一团凌乱。 这倒不能怪他,这个历史在汉代拐了个弯的世界,刚刚才开始灵气复苏几年。 这个世界修士无论基础理论,还是眼力、实战都较赵鲤差了一截。 他们或许可以依靠风水谶纬,和柳树特性折腾出害人的阵法。 但是这样借势破掉却不可能。 依然停留在管杀不管埋的粗糙阶段。 他这模样,赵鲤吓得后退了一步。 要是疯子打人,也不好还手。 沈晏侧身,将玄虚子隔开,张手护住赵鲤。 他的面上也有几分惊讶,玄虚子这样的清虚观高人,徒孙遍天下。 当今圣上也是清虚观的记名弟子。 从来都是仙风道骨衣不沾尘的模样,何时这样失态过? “砍掉柳树确实可以卸掉阴气,但为什么这些人还活着?” 理论上说,这些砍树的汉子,在落斧的第一下就会煞气冲身,暴毙而亡! 赵鲤心说,因为他们全属龙,斧子上还淋了凤血,能压白虎煞一头。 不过她只是藏在沈晏身后,没有说话。 倒不是藏私,她记得这背后还有些隐情。 没有查清之前,口无遮拦当众说出来,并不明智。 没有得到回应,玄虚子心中着急,就要绕过来问。 这时却听一声怒喝:“你们演够了吗?” “就让我试试,砍棵树会不会死!” 赵鲤、沈晏正与玄虚子老鹰捉小鸡一样绕。 林著一撩衣摆,朝着河渠快步跑去。 已经跑远了一截,腿脚灵便得全然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 一旁黄礼还在拱火:“林大人,跑慢点,当心扭伤脚!” “快停下!”只有知道深浅的玄虚子着急喊道,“林大人!” 那些砍树的人明显全是挑选过的,旁人怎么可能无事。 再有现在柳树几乎快要砍断,那处的阴气泻出如洪流。 扑到人的身上一瞬间三魂六魄冲离体,不死也是痴傻。 赵鲤却反应快得多,已经追了上去。 和玄虚子的关注点不同,她并不在意那个老头子死不死。 她担心的是其他。 赵鲤用八十八人,排布了人符,借阳压煞。 若是多出一个大活人,必然打乱阳气的分布。 这一点阳气,会像掉进油锅里的水滴,让聚阴池里的阴气炸翻天。 若是聚阴池中刚好有其他东西,就会惹上麻烦。 沈晏虽不明所以,但也跟随其后,追了上去。 林著袍角掖在腰带上,将玄虚子的声音抛之脑后。 他们越不让干什么就越有鬼。 他定要揭穿这些奸佞的谎言,让陛下看清楚,这世间哪有什么仙佛鬼怪! 这样的动力下,他激发出无与伦比的动力。 只差一步就要越过赵鲤用礞石朱砂布下的线。 “沈大人,拉住他!”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喝,林著只觉得后脖领一紧,整个人向后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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