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将此事告诉丈夫。 老实憨厚的丈夫却呵斥她搅事多心。 现在面对赵鲤,陈婶才敢将那些话一一说出。 两人站在村边荒林里,赵鲤背靠着树干耐心听完。 这才问道:“陈婶,你再仔细想想,还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 “你婆婆死前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或者死后尸首有什么异常?” 听了赵鲤的问话,陈婶垂头想了想,立刻道:“有。” 陈婶的婆婆,在临咽气前曾叫儿子儿孙到床前叮嘱。 老人去世前,想看看儿孙倒是常事。 但怪就怪在陈婶的婆婆提了一个要求。 要家中几个孙女,单独进屋去看她,旁边不能有人。 这要求怪是怪,却也不是解释不通,或许是老人有什么私房要分给孙女们。 但又怕分配不均引来不满,就单独叫去。 可是陈婶的婆婆,并没有分什么给孙女们。 唤了孙女进房去,也不说话也不叮嘱点什么,只是躺在床上侧脸看人。 她本身枯瘦如柴,花白的头发散落枕上。 昏暗的房间中,盯着几个女孩看时,将几个孩子吓得不轻。 前面几个孙女挨个叫去看了,都哭哭啼啼的出来。 直到轮到陈婶的女儿。 进去许久,女儿出来时,手里竟拿着一根糖条。 天晓得,覃家虽然不穷,但家里糖条从没有女孩们的份。 陈婶婆婆的宝柜里,藏着的饼子糖果,专供家里金孙们。 看见女儿得了根糖条,陈婶还以为婆婆是死前醒悟。 本还心中感慨。 不料女儿却哆哆嗦嗦拿着糖条嚎啕大哭。 嘴里说着…… “不换,不换。” 复述女儿的话时,陈婶的声音在发抖。 赵鲤缓缓站直身子,眉头逐渐皱紧。 不换,不换…… 有人想用一根破糖条,找那个女孩换什么宝贵的东西! 赵鲤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刀,摸了个空才记起自己现在穿着便装。 她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陈婶咽了口唾沫:“之后,我婆婆就死了。” “当天夜里,我女儿发了烧,第二天醒来就……” 陈婶的胸口迅速起伏几下。 她哀求的看向赵鲤:“姑娘,此事究竟?” 赵鲤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先让她安心。 笑着对陈婶道:“婶婶别担心。” “你先回家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去一趟山上。” “去你婆婆的坟前看一眼。” 赵鲤现在就是陈婶的一根救命稻草,她说什么都听。 急忙点头。 还想说什么,赵鲤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婶婶谢谢你给我指路。” “这包糖你收下。” 赵鲤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糖果子递出,同时捏了一下陈婶的胳膊。 陈婶意识到些什么,顿时僵住,片刻才道:“姑娘太客气了。” 两人同时装作之前的谈话没发生。 相互道别后离开。 赵鲤牵了马,走了一段距离,才回头。 恰好看见一角碎花衣裳,从一丛灌木中缩回。 那花衣的纹样,正是陈婶的女儿。 赵鲤扯了扯唇角,利落翻身上马。 用比来时快很多的速度,向那只抬棺队伍追去。
第389章 开棺验尸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赵鲤控马奔驰在山道上,伏低身子避开山间小道旁探出的树枝。 地上留有脚印和抛洒的纸钱痕迹,又有阿白从旁辅助,赵鲤追踪发丧队伍并没有什么困难。 赵鲤隔山驻马,远远望见那支发丧队伍正在两座矮山中忙碌。 两座山中间相连下陷,两头翘起。 看那只发丧队伍,他们竟是要将人葬在两座山的正中。 这种山势,单看算是一处佳穴,可称小龙脊。 但风水葬仪,讲究阴阳和合生气,需要山、水的配合。 仅仅是山势藏风聚气远远不够,必有周边的水气相合。 如眼前这两座山,乍一看像是笔架,山高峡深文笔峰。 先人葬在此处,家中易出文曲新贵。 然而再仔细一看,这状似文笔峰的山边环了一条鬼尾河。 套上缰绳山势顿时一变,不再是笔架,而是马鞍。 加之凹陷中间压了一棵大树,葬在此处的人会像是骏马被套笼头套马鞍,永失自由。 赵鲤风水谶纬学只是学渣等级,依然能知道此地不能葬人。 也不知覃家时怎么想,要将自己的亲老娘葬在这里。 是被风水先生坑害,还是…… 赵鲤冷笑一声,攥紧了缰绳。 “驾。” 赵鲤用靴跟轻轻踢了一下马腹,继续朝那边赶去。 江南道此处多水泽,少高山。 在坟地上忙碌的人,远远地就能看见赵鲤奔马而来。 先前让孩子带她去喝水的主家,急忙上前来。 这中年男人是覃家长子,他父母皆丧,现在便是需要出来扛事的一家之主。 见赵鲤来势汹汹,他也不担心赵鲤这面善的小姑娘是来找茬的。 以为是家中出了什么事,赵鲤来报信。 面上带出些焦急神色,拦在路边:“姑娘怎么来了?可是我家中出了什么事?” 赵鲤跑到近前,降低马速。 她并未回话,而是先看向坟墓。 旧时宗族村民团结,这会功夫就已经在旁边搭好了停棺材的黑棚子。 一些村中汉子正在吭哧吭哧的挖坑。 旁边堆着一些垒坟的石块。 见棺材还没下葬,赵鲤松了口气。 骑在马上,先是扫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一个白胡道人身上。 那道人正背着手在坟墓边上指指点点。 “这位姑娘?” 覃家长子不解又询问了一遍。 赵鲤外貌和之前主动走到路边的避忌的动作,让他印象实在很好,此时见她不答话,不知何意。 赵鲤利索地翻身下马,抬手将马鞍侧布裹着的长刀拿在手里。 见此情形,覃家长子意识到些什么,后退了一步。 赵鲤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掏出狴犴腰牌一亮。 “京城靖宁卫下属巡夜司,现有一事请你们协助调查。” 在不需安抚套话的时候,巡夜司的腰牌却又比清虚观的小桃符有用。 覃家长子果然一惊。 “靖、靖……” 靖宁卫三个字,对这种便宜村落的百姓来说,实在是太遥远。 遥远得近乎传说。 那种夜里吓唬不睡觉小孩的传说。 ‘不乖乖睡觉,靖宁卫来把你抓走拔指甲。’ 因而赵鲤乌金腰牌一亮,覃家长子连带着几个好奇过来的人,都勃然色变。 “这位姑娘,不,这位大人,我等都是本分之人。” 覃家长子结结巴巴的欲辩解,便被赵鲤抬手制止:“其余话不必多说,请配合我的调查。” 赵鲤解开缠在刀上的黑布,露出里面的乌鞘绣春刀。 今日村长可在?” 听了赵鲤的问话,覃家长子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一个手臂系着白麻带的老者。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别处的动静。 村长模样的老者走来。 赵鲤将腰牌一亮。 老者果然要识货得多,看了一眼赵鲤的绣春刀和马屁股后的大景畜院印。 他不禁汗如雨下,拱手道:“这位大人,我等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赵鲤是来解决事情,不是来趁威风吓唬人的。 她当下道:“村长不必担心,与你们无关,但你们须得配合我调查。明白了吗?” 问到明白了吗时,赵鲤扭头看向覃家长子。 覃家长子还愣着,就被老村长拽了一下。 “大人放心,我等一定配合。” 村长先代替覃家长子回答了话。 他倒不是就这样简单相信赵鲤的身份,只是大景靖宁卫这身份绝不是一般人敢冒充的。 村长留了个心眼,打算先配合着看。 满脸堆笑等着赵鲤的吩咐。 赵鲤就喜欢跟这样省事聪明的老人家打交道。 她也放软了语气道:“有劳村长叫在场的村民留在原地,相互监督,决不许任何一个人离开。” 说完这话,赵鲤大步走向坟墓边。 之前的骚乱,早已经叫那个看风水的先生发现。 这白须道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正摸着胡子看热闹,便看见赵鲤大步朝他走来。 这道人常年给人看风水,都被村民尊敬吹捧着,早习惯了高姿态,根本没什么戒备心。 看赵鲤过来,还以为又来活了,正上下打量她的衣着,估算身家背景,怎么忽悠要价多少。 不料瞧见赵鲤手里绣春刀。 靖宁卫制式佩刀和鱼服一样有辨识度。 老道这才意识到不妙,心中复盘了一下自己做过的某些事情,一撩衣摆就想跑。 只是刚才走了两步,便被赵鲤一把按住。 抓住胳膊擒拿在地。 出自卢照亲传的反关节技,高效又狠辣。 这老道老胳膊老腿,哪吃得住,顿时哀嚎出声。 赵鲤没有先审讯他,现在又更重要的事情。 “村长,此人牵涉一桩巫蛊案,叫人将他绑上。” 听见赵鲤说巫蛊案,村长心脏险些跳停。 呜呼哀哉的同时,忙叫人取来捆棺材的绳子将这道人捆住。 赵鲤这才撒了手。 这老道士看着风光,其实不知多久没洗过澡,一身汗臭酒臭,衣衫油腻。 赵鲤嫌恶的抓了把土擦手,扭头对覃家长子道:“现在开棺。” “开棺?” 覃家长子身形摇晃数下,才在他兄弟的扶持下站稳,又噗通跪下。 “不可啊!”
第390章 开棺验尸,随着棺材朽烂的女孩 开棺。 这句话听进覃家人的耳朵里,简直如晴空霹雳。 刚才好生放入棺内的尸,竟要启出来? 这换谁都受不了。 村长也是皱巴着一张脸,上前搀扶,却不规劝。 “你说开棺就开棺?” 说话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汉子,看着老实的脸上满是愤怒,显然是个孝顺儿子。 “二哥。” 一旁更加年轻些,也更加机灵油滑一些的男人阻拦道:“不要冲动二哥。” 赵鲤微微挑眉,打量着看着最孝顺的二儿子,忍不住冷笑。 最不被看中的反倒最激动,只是这人知不知道自己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覃家老二?” 赵鲤站起身,虽然个矮,但气势极强。 赵鲤不想和这些人斗嘴浪费口舌,视线在围观的众人身扫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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