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好声好气道:“太后这噩梦实在是蹊跷,我怀疑太后寝殿内,可能有与制香原料中相冲的东西,不然不可能换了将近上百种,太后还是噩梦缠身啊。” “若是找不到噩梦的源头,我便是再调上千种香料,也无济于事啊。” 秋忆微怔,她说的确实有理,没道理这么多种香,一个管用的都没有,更何况,她进去了,还能帮自己分散一些火力。 只犹豫了一瞬,秋忆便道:“随我来吧。” 宋时微跟在她身后。 秋忆率先进去,片刻后,才引着宋时微进去。甫一进去,宋时微的眉便紧皱了起来。 太香了,香得都有些发臭了。 连日不间断点香的熏陶下,整个殿内满是香味,早已没了定心凝神的作用,反而闻得让人头晕目眩,直犯恶心。 两侧的檀花木窗都紧闭着。 隔着重重纱帐,宋时微看不见太后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到其低沉的气压。 “太后,香味混杂在一起,便失了原先的功效,不如先开窗通通风,再继续点?” 等了许久,太后也不说话,宋时微只能怯生生道。 “准。” 纱帐后传来的声音冷淡,却难掩疲惫,得了命令的宫人立刻将窗户尽数打开。 冷风吹动着纱帐,宋时微隐约能看到太后按着眉心,以及——太后背后的男人。 宋时微心下一惊,没有作声垂下了头。 这人,她曾见过的。 正是门下左散骑常侍户言。 可他,为何会出现在太后寝殿内? 太后头痛欲裂,长期没睡好,让她的精神都有些衰弱,脾气也越发暴躁了起来:“你调的这是什么香?!哀家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啊,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假借调香,来暗害哀家?!” 宋时微惊愕抬头,眼中的惊恐不像装的,声音和身体都微微颤抖:“太后明鉴、太后明鉴,臣女绝没有谋害您的心思!” 太后本就头疼,听她这哭哭啼啼的求饶,更是只觉头痛欲裂,手指颤抖地指着宋时微:“去,给哀家掌嘴,什么时候说不出话了,什么时候再停!” 宫人领命上前,捏着宋时微的脸,左右开弓,没等几下,宋时微的脸便红肿了起来。 屋内一时只余巴掌声,不知过了多久,宋时微嘴角处渗出了鲜血,吐出了一口血沫,里面还夹杂着白色的东西。 她被打得晕头转向,太后也似是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轻声道:“停吧。” 宫人收回手,站在角落,宋时微跪也跪不稳,太后轻叹一声:“时微啊,当初是太子极力和哀家保证,你制香技术极为精湛,哀家才想着由你来,若是你能调好香,让哀家睡个好觉,对哀家来说,这便是大功一件。” “到那时,哀家便与皇帝说,让他封你为义女。” 宋时微此刻头晕脑涨,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身旁的秋忆见太后面露不豫,暗中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道:“还不快谢恩。” 宋时微连忙伏地:“臣女跪谢太后。” 太后摆了摆手:“先别忙着谢恩,哀家说的是你要调好香,让哀家睡好了,哀家才会去向皇帝张这个口,你若是连香都调不好,莫说向皇帝张口了,哀家才要治你的罪呢。” 因方才一事,这话,宋时微是竖起了耳朵听的,她此刻心中满是懊悔。 她就不该,不该没有打探清楚,便贸然行事! 若之后的安神香还不管用,自己便要想个别的法子了。
第273章 章叔的计 宋时微垂下眼,不敢作声。 “行了,”太后冷淡道:“不是要看有没有相冲的东西吗?自去看吧。” “谢太后。” 这一张嘴,宋时微才觉得说话都有些漏风。 她仓皇用袖子挡住了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一般,脸上又热又燥。 这、这叫她以后,要如何见人啊! 方才打人的宫女也看到了她的神情,轻蔑地看着她,在宋时微颤颤巍巍起身时,不仅没有上前搀扶,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宋时微强压着怒火,攥紧了拳头。 她绕着殿内转了一圈,让人将地上的几盆牡丹搬走,随后又让人换了个新的香炉过来。 白玉琉璃的香炉,透明晶莹,香炉上雕刻着精美的花鸟图案,每一朵花都仿佛要跃然纸上,燃烧时,香炉内的琉璃发出光芒,美轮美奂。 一切都备好后,她这才退出去制香。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她才匆忙走了进来,将香燃上。 众人皆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两个时辰,宋时微才鼓起勇气轻唤了一句:“……太后?” 纱帐内并没有传出声音,众人眼中喜色刚起,忽听得太后惊呼了一声。 宋时微:“!!!” 她连忙跪了下去,想等太后再出声便求饶,但太后只唤了那么一声,便再无动静。 宋时微长舒了一口气。 宫人们皆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宋时微紧随其后,房门关上的一瞬,太后的眼眸顿时睁开。 户言垂头看着她:“如何?可确定了?” “不是她,”太后眼眸深邃,眉也不自觉皱得更深:“我原以为是她在香中动了手脚,可今日一见,确实不像。” “若真是她,不会在我出声之时,便赶紧跪下,却不开口求饶。” 第一下,都会有侥幸心理。 若真是她动的手脚,只怕早在自己出声的那刻,便连声求饶了。 排除了宋时微的嫌疑,太后心中却越发心烦了。 不过是随口一提的借口,如今却是成真,扰得自己夜夜不得安眠! 她看着那白玉香炉上燃起的袅袅青烟,双眼微眯。 …… 六皇子府内,萧晏礼趴在床上翻着书,大夫在其身后,为他换药。 虽说有内力护体,萧晏礼常年习武,筋骨比普通人强硬不少,但生生挨了那么多下,也是皮开肉绽,一道道渗着血水的豁口触目惊心。 大夫轻嘶了一声,从包中掏出了一个小罐,将药膏涂抹上去,并道:“此药有些烈性,但效果极好,殿下忍一忍。” 他刚涂上去,萧晏礼便觉得火辣辣的生疼,抓着书册的指尖已然泛白,闷哼了几声。 便是受刑时,也没见他这般大声。 不过涂了三下,萧晏礼的额上便密密麻麻布满了冷汗。 这不是上药,这是又上了一遍刑啊。 等上过了药后,萧晏礼只觉命都去了半条,苦笑一声:“章叔,要不还是让它慢慢好吧。” 章叔原是宫中的章太医,幼时便看顾着他,后来他突然痴傻,也是章叔一直不离不弃,寻遍方子,才将他治好。 于萧晏礼而言,这是救命之恩。 也因此,他对章叔,是十分的信任。 “啧,殿下说什么傻话,外面多少人虎视眈眈,等着寻殿下的错处呢,殿下可要赶紧些。” 章叔一遍收着药罐,一遍轻声道:“圣上为何要罚殿下?” 提起这个,萧晏礼也是一头雾水,他将在御书房内之事悉数告知了章叔,又着重提了蓝烟反水。 听完他的话,章叔微敛着眸:“殿下,这便是权力的好处了,只要你在那个位置上,说什么,旁人也都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萧晏礼话音一顿,冷笑一声。 “不过,此番刺杀太子暴露,太子日后定会防范,倒是失了个良机。” 章叔轻叹了一声。 “太子如今已不足为惧”萧晏礼指尖轻点着床边:“父皇如今对他,倒是没有往日那般看重了,相比起他,我一直觉得,那个江稚鱼,颇为古怪。” 江稚鱼的名字如今人人熟知,章叔疑惑地看着他:“不就是医术好些,武功又好些吗?” 萧晏礼皱着眉:“不,我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而且,每一次出事的时候,她都会在。” “或许只是巧合。” 萧晏礼抿着唇,巧合吗?他不觉得。 “殿下莫要想旁人,还是先想想之后要如何行事吧,”章叔担忧地看着他:“如今娘娘失宠,圣上对殿下似也不喜,五皇子远战瓦剌,想必很快便要收兵回朝,一旦他回来,这朝中的局势便更是要变上一变。” “殿下藏拙多年,那些人根本不懂殿下之才,他们甚至去寻二皇子,也不来殿下府上。” 萧晏礼目露不豫,章叔无视他,继续道:“我看国子监,是殿下的好机会。” “怎么说?” “江昭荣三子江泊简,此番要下场科考,殿下不妨同他多说说话,试探试探此人心性?” 萧晏礼抬眸:“你想让我拉拢他?” “并非拉拢,而是打压。”章叔轻勾唇角:“这次科举中,此子备受瞩目,我曾打听过此子,少年意气,虽有些才学,却极易骄傲自满,若殿下事事皆压他一头,此子……” 剩下的话章叔没说,萧晏礼也懂他的意思。 “如此直到科举,此子必然扛不住,也决计考取不了功名,届时,便看江稚鱼帮不帮他了。” “她若是动了手脚,皇帝便是再宠爱她,也要给天下间的莘莘学子们一个交代,到那时,许家一族,皆会被她连累,殿下在朝中,也能少一个对手。” “她若是不动手脚,以江泊简的心性,定是一蹶不振,也有可能,与他这姐姐反目成仇,到那时,许家家宅不宁,外界之事,他们也没什么心思管了。” 萧晏礼轻点头,计倒是好计,不过。 “章叔怎么突然对许家这般看重?” 章叔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这是半妆送来的密信,许家的人,一直在私下打探你。”
第274章 一个人、一支笔 萧晏礼接过密信,一字一句地看去。 “许家之人不可小觑,更何况,如今还又添了个江康安。” 章叔叹道:“许家人的弱点,便是重情,若不是因……”他说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将话咽了回去,又道:“罢了,总之殿下不是也在担心这个江稚鱼吗?只要此计成了,她也没心思妨碍殿下了。” …… 国子监在盛京东城,江泊简和尹清瑞并排走着,孟鸿和石宗信在他们后面嬉笑打闹着。 “要我说啊,你也不必如此,科举是看一个人的真才实学,便是你姐主管科举又如何,她还能直接把你弄到状元之位上去?” 石宗信揽着他的肩膀,呲牙咧嘴道。 尹清瑞把他的手从江泊简肩膀上拿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多要紧的时候,别胡说,泊简也只是不想遭人非议罢了。” 江泊简轻笑了一声。 还没说话,迎面便走来五、六个学子,看见江泊简,眼神从他身上自上而下地扫视着,看见他手中拿着的书册后,唇角勾起,讥笑道:“泊简兄何必做这戏,整个国子监谁人不知,这状元之位,于你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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