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的熏香铺面而来,正中央一处长桌上摆着一幅棋盘,一红衣男子单手撑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着,身上一丝挂饰也无,脸颊上泛着潮红,另一手执着棋子,脚边零零散散有几个坛子。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没抬:“回来了?快下,我这清风馆每天都有人闹事,怎得这回就入了你的眼,连和我下棋都不下,急匆匆就跑了?” 侍卫推着贺言庭到对面,自己转身出去,关上门后,贺言庭语气微凉:“你的身份暴露了。” 苏白一愣,棋子从指尖脱落,散漫的神情顿时正经起来:“怎么回事?” 贺言庭头一次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难道要说他听到了江稚鱼的心声? 他轻咳一声:“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你身份的是相府三小姐,或许,江昭荣也知道了。” 苏白眼神里满是惊讶:“相府三小姐?!她怎么知道的?” 一个闺阁女子都能知道他的身份了?苏白大受震惊。 “你莫要诓骗我,她要是知道了,整个天启不是全都知道了。” “我何时诓骗过你?相府三小姐的情报来源十分神秘,莫说你,便是我,估计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白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厉害? “你要怎么做?杀了她吗?你的身份可不能暴露啊。” 相比他的焦急,贺言庭显得十分淡定,他纤长的手指拿起黑子,在棋盘右侧放下:“为何要杀?如此,才更有趣一些。” 苏白不置可否,然后突然道:“你刚刚出去,不会就是因为她吧?” 贺言庭瞥他一眼。 “你不会……” 对上贺言庭警告的视线,苏白识相地在嘴边做了个拉住的动作,讨好的笑。 这么避讳,肯定是红鸾心动了吧! …… 回府的马车上,江稚鱼有些愧疚。 是她想少了,一味想着自己,却忘了现在这个时代,此事传出去,会闹多大的一个笑话,她难得偃旗息鼓,蔫蔫地垂着头。 “对不起爹爹,是我任性,不该缠着你非要来的,万一被人认了出来,怕是要被他人耻笑。” 江昭荣微怔,他正想着稚鱼怎么一出清风馆就没精神了,还以为是因为没有见到面首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江昭荣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这又何妨?你爹可是丞相,他们背地里耻笑又如何,再者说,难道他们自己就不会逛了吗?” “我的女儿,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只要不危害他人,什么事情都随你。” 江稚鱼睁眼看着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她心间升起,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 【没有女主,这爹真是个好爹啊!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走上之前的老路的!】 …… 昨晚折腾得太迟,没有恒哥捣乱,江稚鱼终于睡了穿来的第一个好觉,直到午时都没醒。 主子睡得香,侍女们也不敢打扰,做事都轻手轻脚的。 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年迈步走了进来,一身月白的衣衫,走起路来,腰间的玉佩一晃一晃的。 “都午时了,三姐还未醒吗?” 说话的正是相府三公子,江泊简。 国子监五日一休沐,他每五日才能回来一次。 竹影连忙迎上来:“回小公子的话,小姐昨晚和相爷回来的着实晚,相爷也吩咐了,不许打扰小姐安睡。” 江泊简不悦,他一生气,婴儿肥的脸蛋上自动鼓起一团,看起来煞是可爱。 “到底怎么回事?恒哥一见我就哭得快要断过气去,还说父亲要送走他?” 他说话并未压低音调,明摆着就是想吵醒江稚鱼。 竹影心里焦急,但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低声回道:“相爷在二爷的院子里,发现二爷做假账,还私藏了许多银票和首饰,挖出了整整三大箱和数十个小匣子。” “而且,相爷还说,恒哥不是江家的血脉,是高氏与人私通产下的,相爷生气得很,连夜便押着他们,送去大理寺了。” 江泊简瞪大了双眼。 简单的几句话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三观。 江康安是个瘫痪,江闻璟又在前线领兵打仗,不在府中。 江建进只能让恒哥去讨好这个还在上学的江泊简。 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看多了父亲讨好祖母的手段,恒哥耳濡目染,每日哥哥哥哥叫个不停,极大程度地满足了江泊简当个哥哥的愿望。 也因此,江泊简对恒哥一向很好,从国子监出来后,也会在街上给他买一些小吃玩具带回府里。 听到这个消息,他是不信的。 “胡说什么!恒哥怎么可能不是江家的孩子?!” 他一发怒,屋内的侍女们跪了一地,竹影声音颤抖:“小公子息怒,奴婢们也不知啊。” 江泊简不满地啧了一声,看她们越看越心烦。 “这都不知道,相府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他抬脚就要踹,竹影眼睛都闭上了,床那边却有了动静。 江泊简看过去,江稚鱼好似还没完全清醒,眼神迷茫地盯着他,眼眶微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乖巧无害的兔子。 “谁啊,一大早就吵?!” 她暴躁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乖巧的印象,眼神盯在江泊简身上,半天才对上焦。 【哦,原来是我那个废物对照组弟弟啊,害。】 从小到大都被人夸赞的江泊简:“???” 还没睡醒吧她!
第37章 这是他对我谋杀计划的一环吗 江泊简天资聪颖,身上的光环虽然不及两位兄长,但也算是佼佼者了。 五岁开蒙,六岁遍通诗词,七岁出口成章,国子监的评测也都是拿的甲上。 江泊简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姐姐口中的废物了。 明明她自己女学都是乙下啊! 江泊简这个暴脾气忍不了:“你刚刚说什么,谁是哔——” ???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江泊简又试了几次,顶着一屋子疑惑的眼神,明白了。 涉及这个姐姐心理的话,是说不出来的。 江泊简憋屈的厉害。 江稚鱼浑然不知,看他不说话了,掀开被子下床,迷迷糊糊边洗漱着,边想: 【可惜了,虽然很聪明,但比起恢复神智的六皇子,还是差了一大截。】 【学习比不过、体力比不过,从学堂人人夸赞的小公子变成了永远只差六皇子一步的第二名。】 【还被死对头奚落,书童被收买,在考试时下药,导致名落孙山,还差点一蹶不振。】 【最后虽然振作起来了,却遇到了宫变,六皇子成了新帝,江家满门抄斩,太难了啊。】 【明明看到了希望,却再也没办法达到了。】 江稚鱼惋惜地想着,看着江泊简深深叹气。 江泊简……江泊简他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震惊的事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的,江泊简半天回不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为什么会知道未来发生的事,但江泊简下意识地想要相信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捋清思绪,江泊简觉得自己当务之急,应该先把那个被收买的书童找出来。 他也不着急走了,坐了下来亲自倒了杯茶,悠闲地品着。 “三弟,还有要事?” 【怎么回事小老弟,我这又不是茶馆,把我吵醒了自己坐在这喝起茶了?】 江泊简举着茶杯的手一顿,他来三姐姐房里要干什么来着? 略微思索没想起来,他便放弃了。 能忘掉的事,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三姐在这院中多烦闷,弟弟约了几个同窗,姐姐有没有兴致一起去泛湖游玩啊?” 泛湖?不错啊,去欣赏欣赏古代的风景!说不定灵感爆棚,自己也能写几句流芳千古的诗词呢! “姐姐稍作准备,我这就去备马车。” 江泊简唇角含笑,走出院门,立马对小厮道:“去包下醉月笼旁边的那条画舫,请几位公子过去。” 小厮连连躬身。 …… 临近深秋,天气逐渐凉爽了起来,秋风轻拂,青中泛黄的叶子从耳畔飘过,随风摇曳生姿。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江稚鱼深呼吸一口,只觉得沁人心脾,令人心神欲醉。 她的身体都不自觉轻快起来。 江泊简本以为又要应付她的碎碎念,但没想到她从上了马车走到醉月笼,都没和他说一句话。 虽然很轻松,但江泊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往日自己从国子监休沐回来,三姐总会缠着他让他讲些趣事,次数多了,他也烦得很,能躲便躲。 后来江稚鱼频繁做出出格的事,自己对这个姐姐更是厌恶透顶,即使是休沐,也再不想踏入她院中半步。 可今天不知为何,他却格外想亲近她。 “昨日上课时,御史家那个挂了出恭牌,许久未曾回来,先生让助教前去查看,你猜怎么着,原来那御史家的想偷摸出去玩,因着太胖行动不便,翻不过墙,只能从那狗洞往外钻,结果被卡在里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助教找到人时,他的那个书童,还在后面使劲推着他呢。” 江泊简弯着眉眼,差点笑出声来,江稚鱼很给面子的笑了几声,两人再次无言。 江泊简的笑僵在脸上。 怎么回事?三姐不是最喜欢听这些了吗? 他目光有些凝重,江稚鱼慢悠悠走着,小脸被阳光照射得越发白皙,珍珠耳坠随着她的走动一步一晃,满是少女的娇俏。 【好饿啊,好累啊,怎么还没到啊!】 【这么长一截路,为什么在前面就要下马车啊!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 【这是他对我谋杀计划的一环吗?邀请我出来玩,其实就是想把我饿死,或者累死。】 【好歹毒的心思!】 歹毒心思的江泊简:“……” 他忘了,三姐午时才醒,还没吃东西。 这条路设置得长,是为了王公贵族们欣赏美景,交际时做诗赋用的,就连身边的小厮们都不能带进来,所以马车不能入内,平民百姓就更无可能了。 一条路上除了落叶再无其他,江泊简懊恼地歪过头,耳边一直回荡着江稚鱼抱怨好饿好累的声音。 “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三姐午时才醒,这条路还很长,要不,我背三姐过去?” 江稚鱼看看他,又看看长得近乎看不见尽头的路,思索片刻,果断点了点头:“好啊。” 然后转到他身后,干脆利落地一跳。 好轻啊,这是江泊简脑海里的第一反应。 他自小身体孱弱,平日里的重物基本都是由书童提的,方才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但江稚鱼动作太快,他没来得及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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