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夫妻两人都穿着改良军装,胸前带着个大红花,笑意盎然。 这个时候的婚礼十分简单,齐成瑾骑着自行车,将关蓓从家属楼接到了齐家的大杂院。 大杂院这边,亲戚客人已经到了,席面摆在院子里,热热闹闹围成一圈。 “这俩人还真成了啊?” “齐家老二还真有娶到媳妇的一天?!” “除了脸怎么也不相配吧?这关家昏了头吧?” “不过这关蓓要求高,齐家老二又吊儿郎当的,也不知道日后过过成什么样儿呢。” 众人虽然坐在齐家摆的宴席上,但是这会儿齐家人忙着接亲,所以桌上的人说什么的都有。 “我本来还想着关蓓年纪不大,上头那个哥哥又没结婚,过两年介绍给我娘家侄子呢,看来是没那个福分。” 话音落地,方才还围在一起讨论的人安静下来,眼露嘲讽地看向说话那人。 她们方才吐槽归吐槽,但主要是说齐成瑾有个好爹娘,好运气,要不然怎么能娶到关家闺女。 那关中华可是开大货车的!吃香得很呢! 而厂子里的工作,别人求都求不来,偏偏齐成瑾一个接一个,仿佛厂子里的工作是街边的野草,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更是好事成双,不仅有了工作,还有不错的媳妇儿,以后齐成瑾这人的尾巴,更是要翘上天了。 但是方才那人的话可不一样,小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 什么关蓓年纪小,再等两年就介绍,不过是借口罢了,不过是想等关蓓有工作罢了。 轧钢厂已经两年多没正儿八经招工了,听说轧钢厂下面的一个附属厂,干得不错,有扩大规模的趋势,接下来肯定要有一次招工的。 关蓓上学的时候年年考第一,要不是突然不能考大学,现在关蓓早就成了大学里的金凤凰。 认识关蓓的人,都觉得只要厂子里招工,关蓓进厂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方才说话那人此时也感觉到了尴尬,赶紧转身叫自己的孙子,假装方才无事发生。 饭桌上的小插曲并不能扰乱结婚这种大好日子的喜庆。 等齐成瑾将关蓓接回大杂院,院子里更热闹了。 一直到太阳落山,大杂院里的热闹才散去。 按理说新婚第一天,关蓓应该紧张,但实在是太累了,只想闷头睡觉,什么心思都没有。 齐成瑾躺在床上,看着沾枕头就睡着的关蓓,给两人盖好被子,新婚夫妻相对而眠。 “我这命真是苦啊!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丈夫不疼啊,婆婆不管!” 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关蓓先被院子里的声音惊醒了。 突然被吵醒,任谁的脾气都不好。 关蓓想出门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扰人清梦,却被齐成瑾抓住了胳膊。 “是大嫂。”齐成瑾的脸色也不好,但还是没出门。 只是将窗户稍稍打开,让关蓓能从窗户这里看得更清楚,然后看见了对面窗户旁,也趴着个圆溜溜的脑袋,关蓓对人笑了笑。 竖起耳朵听大嫂唱戏。 她前两天托人打听过齐家人的性格。 她听到的消息是嫂子王霞,脾气有点倔,但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应该是好相处的。 可是这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又哭又唱的,怎么也不像是个讲理的人做出来的事情吧? “王霞,你想死就早点说,我立马一铁锹敲死你!” “要是不想死,就闭嘴!谁像你一大早那么晦气!” “你要是再这么晦气,我立马给你送回娘家!” 方小草端着一盆水气势汹汹地出来,看也不看直接往池子里倒,溅了王霞一身。 “再一大早上寻晦气,这盆水就往你头上倒!”方小草被气得不轻,指着王霞的鼻子骂。 趁着众人还没出屋看热闹的时候,将王霞赶回了屋子里。 看着婆婆方小草的眼神扫过来,关蓓也悄悄缩回了看热闹的头。 “你大嫂和你之间有矛盾?”除了这一点,关蓓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大嫂在她新婚第二天早上就触霉头。 “和我工作有关,等我晚上下班跟你说。”虽然是新婚,但是由于齐成瑾之前的所作所为,厂子里并没有给他放假。 不仅不放假,还给他排了个早班,提前一小时去保卫科巡逻,现在吃个饭就得走,来不及同关蓓多说。 玉米碴子粥,加了杂面的馒头,咸菜,还有昨天剩下的鱼和肉,一家人围在饭桌前吃饭。 关蓓和嫂子王霞面对面坐着,刚拿起馒头就看见王霞的苦瓜脸,吃饭的心情都少一半,整个饭桌上安静无比。 “爱吃不吃,不吃滚,看你那个屎壳郎的样子,你是死了亲爹还是死了亲妈!”方小草这口恶气堵在心里一早上了,此时将筷子往桌上一摔,伸手就要把王霞手中的馒头抢过来。 王霞躲了过去,却十分幽怨地看了关蓓一眼。 关蓓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低头狂吃,不再看戏。 饭后,齐成瑾率先出门,他今天上班时间最早。 之后是齐成瑾的爸爸和哥哥,两人都是轧钢厂的焊工,还是同一个小组的,一起出门。 最后才是王霞。 王霞不是轧钢厂的工人,而是轧钢厂旁边的制衣厂,上班时间比轧钢厂晚半小时。 齐成瑾的妹妹还在读中专,平常都住在学校里,昨天婚宴结束就回校了。 所以此时家中只有方小草和 关蓓两个人。 “今天我不上班,和你说一说咱们大杂院里的情况。”方小草收拾好碗筷,拉着关蓓坐下。 轧钢厂的东西两个厂区,有着明显的区别。 关家之前住的东厂区,是轧钢厂二次福利分房时候建起来的,都是筒子楼,一共有六层高,一层住着五六户人家。 房子大都是两室一厅或者三室一厅,做饭洗漱上厕所都是在楼道两旁。 而齐家住在西厂区,这边的家属院都是以前遗留下来的老房子,都是大都是两进的四合院,一个院子里住着好几户人家,在院子里装了一排水龙头,做饭都在自己房子里,厕所则是在胡同口。 “进大门坐北朝南的这三间是我们家的,当中这间是我和你爸住着,左边那间你大哥大嫂住,右边那间就是你们夫妻俩了。”方小草先带着关蓓看看自己家中的情况。 三间房,中间这个是面积最大的,被方小草分成了三部分。 最外面是做饭吃饭的地方,挨着窗户角,有灶台有炉子,灶台连着各个房间的火炕,方便冬天取暖。 吃饭的桌椅板凳也很齐全。 再往里面点是方小草夫妻睡觉的地方,炕的对面放着两个大柜子,放着衣物。 再往里,是被专门隔开的小屋,为了透光砌了半墙,上面装了一整块玻璃。 里面虽然面积小,但是床和书桌衣柜什么都不缺,是齐成瑾妹妹的房间。 说完自家的情况,方小草又带着关蓓走到院子里,一家一户说了起来 “对面住着的烈士军属,两间房,一个老太太带着自己的小孙女,不过这老太太脑子不好,经常神神叨叨的,她说什么话,你不用管。” “东边这家住着三间半房,住着一家八口,平常经常在院子里扯花头,还经常让大家给他们评评理,你就当没看见就行。” “西边是对结婚三年的小夫妻,自己住,女的不太爱说话,但是男的是个碎嘴子,你碰面打个招呼就行。” “我们这后院还住着三户人家,不过碰面不多,等见了我再和你说。” 方小草说了一早上嘴巴有些干,咕咚咕咚大口喝水。 “平常我们都上班,中午不回来,厨房里的东西都在橱柜里,不过你要是想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食堂,也没问题。” 轧钢厂上班时间不允许进入,但是吃饭时间没限制,有不少人都会特意去食堂打菜吃,这样更方便。 “至于晚饭,我下班早,都是我来做。”方小草说着看了关蓓一眼。 “那以后我帮这您一起做。”关蓓坐在方小草身边,脸上带着笑,“只要到时候您不嫌我笨手笨脚就好。” “哪里会!”方小草笑着,但是却想起昨天接亲时候,陈美云特意找自己说的话。 树大分枝,人多分家,方小草一向都认同这个道理。 但分家这事情真落到自己身上,方小草还是不舍。 不过想起陈美云那些话,又想起今天一早王霞的说唱打做,将不舍压下去,准备今晚就同自己老伴商量这家怎么分。 方小草还在沉思,关蓓那边却很直接,“妈,我就是想问问,大嫂今天这一早的,是干啥呢?”
第6章 第 6 章 虽然齐成瑾已经应承她,等到下班回来,会将缘由讲给她听。 但关蓓还是想问问方小草。 一来方小草和齐成瑾两个人讲故事的角度估计是不一样的。 二来则是关蓓觉得齐成瑾这人话太少了些,从齐成瑾口中打听故事,说不定三两句话就打发了。 “没什么事儿。”方小草不愿多说,但是这事情也确实应该让关蓓知晓。 “你嫂子想分房子,没轮上她,这两天心气儿不顺。” “她要是给你脸色看,你就告诉我,我来收拾她。”方小草拿起炕上的针线活,一边说着,一边做起了针线。 余光却看向关蓓,心中明白分家这事情是不能拖了。 这是关蓓说话委婉,要是关蓓像她妈陈美云那样,估计今天一早饭桌上就要闹腾起来。 “我和大嫂是妯娌,是该好好处的,但要是大嫂一直这样,也是被人看笑话。”关蓓想起自己早上看到的对面窗户上的人头,觉得大嫂这事情做得不地道。 方小草比关蓓更明白院子里的邻居,脸色瞬间黑下来,“等我收拾她一顿就老实了。” 关蓓没再说什么,帮着方小草捡鞋样子,心中琢磨着自己的事情。 齐家给了五十块钱的彩礼,陈美云全都给了她,又额外给了她三十块钱的压箱底钱。 再加上她之前半年替人代班手上攒下来的,现在一共是有一百五十五块钱。 差不多是四五个月的工资,听起来不错,但是她没工作,这段时间也没听说谁需要代班,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 但自己能干点什么,去哪里能找个工作,关蓓也不知道。 齐成瑾上班早了半个小时,下班也就早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关蓓正帮着烧火做饭。 看到后,齐成瑾顺手接过关蓓手中的活,让关蓓在一边坐着。 关蓓虽然没说话,但心中默默给齐成瑾加了一分。 知道主动分担家务,这习惯不错。 “再给我闹事,这顿饭就别吃了。”开饭前,大嫂王霞率先坐在饭桌旁,拿起筷子就想挑挑拣拣,但提前被方小草堵了话头,只能埋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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