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闷着火气,回了营地脱了甲胄,眉头还紧锁着,正要脱了衣处理伤口,成林从外边跑进来,脸上带着点笑:“大爷,是家中来的信!” 陆钧山一听,那脏污的阴沉沉的脸才是亮了亮,立刻回身:“拿来。” 成林赶紧就将信递过去。 陆钧山接过来发现就只有两封,便皱紧了眉:“怎就两封?” 成林道:“家里就传了两封。” 陆钧山低头一看,一封是祖父传来的,一封却是母亲传来的,而不是那小妇写的,顿时他心中生了些不满,拧紧了眉,先打开祖父的信快速扫去,看完便拿烛火烧了去。 随后他打开家书,笔迹是他母亲的,那小妇的字迹还要娟秀一些,也不知道她一个农女哪里学的,她不说,他也就不再问过。这信中所写就是家中一切都好,叫他安心打仗,说云湘的身子比之前好多了,没再总是昏睡。 陆钧山的心情却闷得厉害,既如此,那这小妇为何不给他写一封信来? 头一回他去西北时,她与他做戏,不愿给他写信也实属寻常。但如今,分明他离去时,那小妇眼中并不是毫无波澜,瞧得出来对他的几分关心,就算没有十分的爱,也有个一分的情。 这一分的情,还不足以她写一封信给他么? 陆钧山心中憋闷了会儿,堂堂八尺男儿这会儿竟是有几分委屈来,可很快他就拧紧了眉,眯着眼盯着那信又看了一遍,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再者,如今他在打仗,那小妇就算心中无他,她自来心善,自会为了他心安而写上一封信回来的。 若是没写信……自是她此时没法写。 如何没法写?皇帝还在苟延残喘,京都很是安宁,是以扬州如今没有半分影响,不可能是因着外部的原因没法写信。 这般一想,陆钧山的心便猛地跳了一下,正要和成林说话,外面却有人急步而来。 “将军,羌人夜袭!” 陆钧山听罢,立刻重新拿起甲胄穿上,将信往怀里一塞,外面火光已起,再容不得耽误! …… 云湘醒来时,还有些恍惚。
第218章 却是不知大哥在西北怎么样了 她说不清是做梦,还是灵魂穿回了现代。 或许是她回来的执念始终在,这股执念拉了她“回去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蒋铖说她失踪始终没能找回她了,因为她在现代已经死了。 穿回来时,她才记起了一切,也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 当初她跟着教授去国外参加展览,傍晚独自出门去给爸妈和蒋铖买礼物,遇上了当地暴匪枪杀案,成了无辜死去的路人,掉进了路边没有盖的窨井里摔死了。 那窨井当时正在修缮,她掉下去后没多久,井盖就被工人盖上了,一直到三年后再次修缮时,才有人在下面管道里发现了她腐烂成的一堆尸骨。 她随身的手机早就被污水冲走了,身上没有身份标识,打捞起来后成了一具无名尸体。 穿越回来时,她见到的就是自已落在窨井下的尸体,她茫然而恐惧,全然不知所措,看着自已成为无名尸骨被国外警察装进裹尸袋里安置在停尸间里六个月,无人认领后,便火化了,安葬进了当地公墓里。 家里只当她失踪了,却没有想过她已经死了。 ……或许是爸妈和蒋铖不愿意去想她已经死了,他们心里未必没想过。 她的灵魂飘回家里,后来的事就和蒋铖说的那样,爸妈收养了一个女孩当做她的妹妹,取名云清,抚养她长大。她的弟弟开始不喜欢这个妹妹,哭着吵着要姐姐回来,妈妈就会抱着弟弟哭。但渐渐的,家里人失去她的痛苦被一点点治愈,日子总要往前走。家里始终有她的一间房,每年她的生日,妈妈都会给她煮一碗生日面,她的妹妹也知道有她这个姐姐的存在,指着她的照片能认出她来,因为妈妈总是教她那是姐姐。 唯一一件和蒋铖说的不一样的事是,他在现代没有结婚。 他一直孑然一身,就这么度过了一生。 蒋铖死后,她的眼前又是一阵黑暗,再睁眼,又回到了古代。 云湘闭上眼睛,伸手捂住了脸,眼睛酸涩得睁不开。 “快把大奶奶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会儿就得走了,元朱,药丸都别忘了!”黄杏的声音从外边着急地传进来,伴随着元朱着急慌忙跑进来的声音。 云湘隐约听到外面有很多人走动的声音,拿开手往外看去,只见到人影攒动。 黄杏正在招呼着仆妇们收拾,带些厨房里容易携带的干货并锅碗,就听到屋里元朱惊叫一声,有东西摔落在地上。 她皱了一下眉,忙又进屋去看,就听到元朱惊喜的喊声:“大奶奶醒了!” 黄杏一怔,脸上立刻露出笑来,忙进去,果然看到大奶奶醒了! 云湘本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由着元朱搀扶着才是坐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是不是很久没说话的关系,她出口的嗓音十分沙哑。 黄杏倒是有好些话要和云湘说,但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忙只道:“大奶奶已经昏睡了四个月了,如今京里变了天,扬州这边也受到影响,大老爷让去扬州乡下的庄子里避一避,看看情况。” 云湘怔愣一下,低头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睛,由着元朱替自已换衣服。 如今已经进了九月了,天气炎热,衣服早就从春衫换成了夏衫了。 云湘昏睡太久,下床时双腿都不能站立,软绵无力,她觉得自已瘦了好些,原先养出来的一些肉都掉了,还没来得及多看,就被元朱系上了衣带。 黄杏从外面叫进来个粗壮的婆子将她背了起来,外面该收拾的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元朱和黄杏手里都抱着包袱。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外边,云湘画图纸定制的马车就停在后门外,旁边几户人家也在忙碌着。 云湘被婆子小心背进了马车里,因着马车定制得大,进去后她靠着车厢坐下,很是宽敞,不过马车里也只能由一个丫鬟陪着,元朱去了后面的马车,黄杏陪在她身侧。她缓了缓气,便细细问了黄杏一番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却说当日云湘昏睡不醒后,周大夫日日都会上门替她把脉,却依旧诊不出什么问题来,只说她气若游丝,脉象微弱,却没有什么毛病,只能每日喂食些补汤养着。 云湘全然没想到经历那场似梦非梦的灵魂穿梭,这里已经过去四个月。 不,她都没想到自已梦醒后还会在这里。 大约是不想就这么死了,人总是想要活着的,活着就总是要有个归处的。 云湘继续听着黄杏说这四个月里发生的事,却原来皇帝前段时日驾崩了,没有留下遗诏,唯一的皇子身体病弱,皇帝去后没几日就悲恸过度夭折了。 如此,皇帝的那几个兄弟便有了争夺之心,朝堂里乱着, 至于怎么争,黄杏一个丫鬟也说不清,大致就是这么回事。因着京都乱着,扬州离得近,近日有京都来的便都流到了扬州,陆大老爷和陆老太爷便当机立断决定去乡下避一避。 “那西北那边如何了?” 云湘听了许久,这些都是先前陆钧山没有去西北前,他们就猜测到的事,因着皇帝身体不好,活不了多久,能多活这么些日子应当已经是太医们竭尽全力的结果了。 方才还和云湘细细说着这些时日的事情的黄杏一下子顿住了,支吾了起来。 马车门这会儿又被人打开,云湘暂时止住了问话,抬头看去,却是林婉月和陆宛柔。 林婉月看着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还是瘦,可因着那高昂的斗志,精神好了许多。 回到扬州后,这是云湘第一回见林婉月。 林婉月上来看她一眼,面上露出抹微笑来,“却是没想到你醒来得这般及时。” 陆宛柔性子怯弱,见了二嫂这般态度,小声对云湘喊了声大嫂,也不敢多说话,在一旁坐下,身旁也带了个一丫鬟。 云湘应了陆宛柔一声,却和林婉月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她掀开帘子往外看,见到大太太搀扶着陆老太太和郑七娘上了前面那辆马车,便知晓是尽量让女眷们集中在两辆马车里。 “如今我们去乡下躲一躲藏一藏倒是能度过这难关,却是不知大哥在西北怎么样了,做弟媳的如今只盼着大哥能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林婉月瞧着靠在车窗旁那脸色苍白柔和的女人,本以为这人就这般要睡到死去,没想到这时候倒是醒了,她却是不甘心她这般舒心。 云湘收回视线,看向林婉月,声音柔和沙哑:“你是什么意思?” (可以看一下作者有话说哦。)
第219章 陆钧山受伤 本不过是自已的陪房丫鬟,如今却是站在她头上成了她的长嫂,若是那陆钧山累了赫赫军功,将来再封侯亦全是她这陪房丫鬟的福,林婉月只要想想这,心中便永远不会平。 却说半个月前,西北传回了消息,陆钧山攻打青平城欲将城夺回,却是不慎从马上跌落,摔断了腿,昏迷不醒。 如今她见了云湘,心中那点子忿忿作祟,自是要与她好好说一说的:“倒是忘记你这娇身子昏睡那般久了,自是不知道大哥在西北的情况,半个月前,西北那儿传回消息,大哥攻城时不慎摔下马来,断了腿,昏迷不醒。哎,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也不知晓大哥怎么样了,只盼着大哥双腿无恙呢。” 林婉月声音温婉,面容带着忧色,很是为陆钧山忧虑的模样。 云湘却从她那婉柔的语气里听出了些幸灾乐祸,她看着她,心中不解,陆钧山出事对整个陆家来说都不是好事。 但她也没力气与她多言什么,只朝着黄杏看了一眼,她记得方才问起西北情况,黄杏支吾了一番,显然也是知晓这事的。 这会儿马车里有旁人,云湘没细问下去,只安静垂着眼睛,让黄杏替自已揉捏腿上肌肉,同时伸展双手做些简单的动作,也轻轻做小腿轻抬的动作。许久没有走路,就算这几个月黄杏和元朱每日都替她揉按,肌肉还是有些萎缩了的。 这戏台都给搭好了,可该唱一出哀戏的人儿却是无动于衷,这令林婉月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何况对方还是一个自已瞧不起的人? 她难免恼羞成怒,道:“瞧你这般样子,根本没有把大哥放在心上,若是让大哥知晓,不知该是如何寒心呢!也是,你当初跟大哥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想来是不在意大哥是生是死。” 听着她越发刻薄的话,云湘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气息,才抬头看向林婉月,声音不轻不重:“我现在就算再着急也去不了西北,我也不是大夫,急也没有用,何必在你面前表现出来?再者,我与他之间的事,又与你有何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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