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弄不懂这人,疯了不成?以她的身份,弟媳的陪房丫鬟、入府前嫁过人还被卖入过青楼妓馆,陆家上下谁会允了她做他这长子长孙的正妻? 这般封建的时代,不得父母亲族承认的婚姻,入不得宗祠族谱,到头来又哪里来的正妻? 到时有名无实,且或许陆钧山放弃名门女子娶了她后仕途也受影响,到时时日久了,许是要成怨偶,不过是关在笼子里受尽各种眼色的可怜人,若有爱意还能熬一熬。 可她又不爱陆钧山,她不爱他,又为何要去忍耐干熬那些苦楚冷待? 云湘从来没想过随意搪塞他的话,会让他当了真,她仔细看着他此刻神情,眉眼含情,笑意风流,不论今后他怎么想,此时此刻是有几分真心,她缓缓平了心情,也真心道:“大爷莫要开玩笑,我自知配不上大爷,不敢肖想,且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陆钧山自觉已经了解透彻她,那些个话也都深明真意,将她揽抱过来坐在腿上,狠狠啄了口她柔嫩唇瓣,道:“一个都不会少,爷自然开了口,自会都一一办到,无须烦忧。” 他如此大包大揽,让云湘也心里生出些紧张来,她怀疑这人真能把这事办下来,心中万般情绪,竟是心跳都快了起来,盯着他看了半晌。 她一下想起了郑七娘,忙道:“那表小姐该如何?大太太盼着大爷娶了表小姐为妻。” 云湘只记得那回郑七娘投缳自尽,却是以为是她不愿嫁陆钧山,从没想过是陆钧山不愿娶,所以此时拿了出来说。 陆钧山听了这话却是一笑,“表妹如今正忙着挑选夫君入赘了来为郑家延绵子嗣,哪里会想嫁爷?” 云湘一时不解,听陆钧山的意思,以为他对郑七娘求而不得,便正色道:“大爷既对表小姐有意,自当讨了表小姐欢心,到时表小姐自然愿意嫁大爷为妻,到时大太太也欢喜。” 往常这面上温柔实则刁滑的小妇只把玩那些木头时才会露出那般严肃的神情,此刻见她如此,一改往日温柔模样,显得正经肃穆,陆钧山只觉可爱至极,又忍不住在她脸上香了一口。 云湘伸手推拂他,显然等着他作答。 陆钧山只当她饮醋三坛要翻一翻旧账,想了想,便将大太太要她娶郑七娘,他回绝一事简略说了说。 因着关乎男儿颜面,陆钧山掩去了那些个他说自已无能的细节,只道从今往后与郑七娘只是干干净净的表兄妹,无多余关系。 说罢,他凤眼眯着,故意唬了脸儿轻斥道:“将要做人嫂子,再不许将爷与七娘攀扯到一起,省得污了表妹名节!” 云湘一时竟被噎得无话,只觉他脑子坏得厉害。 陆钧山斥完见这小妇瞪圆了眼睛看他,似恼非恼的娇俏模样,便觉得浑身一烫,那高烧又要烧起来,低头笑着去吻她唇瓣。 却被一只柔软却冷冰冰的手挡住。 他那双凤眼不满地看过去。 云湘脸上神情却是平和下来,“大爷还烧着,听成林说傍晚前还得回营,便好好休息一番,身子要紧。” 她原本是忍不住骂一骂这狂傲自恋的男人,但余光看到他胸口纱布又被血染了些血迹,到底顾虑到他如今受伤,又是朝堂派来的抚远将军,这西北战事还不稳,不好刺激他太过,免得再出什么意外之事,再等等吧,横竖她现在离不开西北,还要找弟弟,等一切事毕,在他回扬州前与他说清楚。 陆钧山却误会她是听了自已解释心情好转又担忧他身体,俊美脸儿自是疏阔一笑,又香了一口她脸颊,道:“自是听娇娇儿的,且陪我睡会儿。” 云湘已是不打算惯着这霸道风流的男人,横竖只是欠着恩情,不似从前了,她推他一下眉头微蹙道:“我与隔壁许家婶子约了有事,大爷自睡吧。” 陆钧山不满,嘟囔一句:“和那些个粗鄙妇人有甚好相约的。” 却是松开了云湘。 云湘起身,整理好衣服,便弯腰去搬放在小几上的水盆,察觉到身后床上的男人目光一直胶着在她身上,也没回头,便就走了出去。 到了外边,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慢吞吞往灶房走。 想着陆钧山这人,心头还是有些烦躁,想起那双含喜的凤眼,心中更是千丝万绪。 屋子被陆钧山占去,云湘无处可去,便果真去了隔壁许家。 许叔是衙门里做捕快的,许家婶子平日里在家做些绣活补贴家用,她正好也学着点做点女工,不为别的,总不好以后都去买衣服穿,别的就算了,内衣要自已缝,从前做林婉月的丫鬟,没多少时间精力学这些,她虽在此道没天赋,但是努努力,将来做简单的内衣里衬应该没事。 云湘敲了门,没多久许家婶子就高昂着声音来开门,“来了!” 打开门,她瞧见云湘俏生生站在外头,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拉过她进门,心头有许多疑问想问,“先前不是去金平镇寻弟如何了,怎这么快便回了?” 云湘便简单说了路上遇到匪徒发生些意外之事,许家婶子捂着胸口,“倒是大幸能活着回来了!” 许家婶子知道云湘来这儿是做什么,便拿了针线给她,指点着做。 两人说了会儿话,又做了好一会儿针线,云湘磕磕绊绊绣了方帕子,上边的兰草起码已经接近韭菜了啊,怎么不算进步呢? 云湘左看右看,发现沉下心来做这个,与做木雕一样有静心之效,其实想想也是,刺绣怎么能不算艺术呢? 做了许久的活,许家婶子便拉着云湘到了院子里养养眼睛休息,倒了茶水备了点自家炸的果子来吃。 “对了,还没问你那亡夫究竟怎么回事呢,竟是个将军且没死呢?” 云湘低着头抿了口茶水,想了想,也只简单道了句:“婶子,不瞒你说,他欲纳我为妾,我不愿才远走。” 许家婶子这就一下明了了,叹口气,拉着她的手,“那如今你是如何想的?” 云湘孤身在异世漂泊,从前有春莲可说说话,后来去了别院就一直一个人,鸣莺鸣凤不与说话,也没甚可说,再后来与郑守也无话可说,这许家婶子为人热心良善,她这些日子在这里便喜欢与她说话。 此时便忍不住也低头说了心里话:“他说许我正妻,且不论身份之差,只问心,我是不愿的。” 许家婶子回想那一日见的男子,高大雄伟,面容极俊美,还是将军,又说许正妻之位,一时也有些不明白云湘,“恕婶子多嘴,怎不愿呢?” 云湘轻轻咬了口油炸果子,不提陆钧山后院女人众多,且将来必还会再抬人进来,她不愿被困一隅,不过此处达官贵人妻妾成群是常理,说给许家婶子她或许还会劝她,便只说:“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我心里另外有心上人。” “哐当——”一声,隔壁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云湘和许家婶子都朝墙那头看去。 “风大竟是将你家放杂物的架子吹倒了。”许家婶子道。
第115章 他陆钧山何须要一个妇人怜悯! 却说陆钧山许久未曾好眠过,先时愤然于云湘出走一事,后又忙于战事奔波,身体已然极度疲乏,精神也常处于紧绷之下,如今受伤加骤然放松,终于经受不住起了高烧,困意也总算来袭,昨夜睡一夜显见还没饱足,用过饭后才是酣然睡了个饱。 醒来时,外面天色还亮着,他有短暂的恍惚,随即渐渐回神,想到那恼人小妇对自已的诸多欢喜情意便唇角上扬,自觉自已这几月来的疯魔追寻不算失了昂扬男儿颜面,仔细想来不过是男女风流情事,算作情趣。 他唇角噙着笑,在屋里没找见云湘便起了身,拾捡起叠放在春凳上的换洗衣物,那显然是新衣,不是郑守穿的那粗劣布衣。 穿好衣物,陆钧山又束好配好的玉带冠帽,他仔细端详镜中人,除却比之在扬州时黑了一些,依旧是俊美绝伦的一张脸,甚至更添一分男儿英武。 他知道那些个女人爱慕他除却出手大方身家不俗外,更多的却是慕恋他这张极俊美的脸儿,以及健硕身形,当然那雄伟之处亦是重要原因。 云湘自然不会免俗,定当也是被他惑人容颜迷惑,这脸定要好好保养,摸着似乎是粗糙了些,回头战事毕了养养便是。 陆钧山从屋中出来,看到了守在外面的成石,他先环视了一圈这小院,没见到云湘身影,便问他:“人呢?” 成石的脑袋也不算是彻底的腐朽榆木,立刻领悟到此处的“人”单单指的是云湘,忙说道:“姑娘去了隔壁许家找许家婶子说话去了。” 陆钧山看了看天色,他要赶回营地了,想去隔壁找她,又觉得自已一介男儿显得太过粘人不放,便叉着腰在院子里静等了会儿,习武之人五感比寻常人要好些,没多久便听到了隔壁有人从屋中到院中坐下说话。 他听那两道脚步声轻盈,自是知道那是两个妇人,便起了促狭玩闹的心思,给成石使了个眼色让他静声,便悄然走到墙边偷听那边说话。 陆钧山好奇那小妇和旁人相处时是哪般样子,又会聊些什么,想到她曾到处与人说她有个喜爱虐打她的亡夫一事,如今便要好好检验检验她如今可还在外面说他坏话。 那边,两个妇人说话之声虽有些细弱,但清晰传来。 妇人之间闲话,果真是与他有关,初时他还面含微笑,却是越听笑容越淡,唇瓣紧抿,却硬生生站着没动继续听。 旁边成石也屏住了呼吸,满脸骇然,觉得自已偷听到了这般话语离死期也不远了,想悄悄后退都不敢,生怕发出声音来。 “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我心里另外有心上人。” 那小妇的声音温柔,说的却是无情至极的话! 陆钧山呼吸急促起来。 此时再仔细回忆她曾说的那些话,陆钧山知晓一切都是自已误会了,对着旁人诉衷肠没有必要说那谎言,竟然都是自作多情了,但他醒来时看见的她呆看自已落泪是为何? 横竖不会是她爱慕自已求而不得了! 定是那小妇懊丧又被他攥在手心离开不得而暗自垂泪! 陆钧山心中情绪剧烈翻转,又想到他亲口向那小妇允诺要娶她为妻,自觉颜面尽失,她定然在暗地里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便又想起昨晚在灶房的浴桶里强吻她剥她衣服时她看过来的怜悯神色,浑身抖得厉害,他陆钧山何须要一个妇人怜悯!二十有六的年纪竟是沦落到此! 一瞬间陆钧山面色惨白,竟是失了所有血色,胸口剧烈起伏,浑身肌肉紧绷,手无意识往旁边用力一锤,心口气血翻涌,本就有伤的身体终究熬忍不住,一口淤血喷出,在墙壁上留下一道血色。 成石被吓得不轻,刚要出声,就见大爷一双先前还笑着的凤眼此时赤红一片,脸色也铁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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