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谅他是小儿,自不与他过多计较。 那西戎公主的两位侍女已在一旁等候,见了云湘也算是行了个较为别扭的大虞之礼,云湘对她们态度温和,便跟着去了。 陆钧山瞧着云湘身旁没有丫鬟伺候,很是后悔没有给她买上两个这一路带上,只是他想到扬州别院那两个吃里扒外的,先是对二弟倾诉了云湘何时来的那小院,做了背叛之事,又是举止之间行勾引之事,便刻意没为她安排。 记得那元朱与她颇有几分缘分,元朱是个老实本分又嘴严的,倒是先安排了元朱伺候她,其他的,便再细细挑了人来。 陆钧山看着云湘走远,此时已是要抬腿登上公主马车,也不知怎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下意识便抬腿跟了过去。 却是刚到马车边,就听到那小妇惊呼一声,他再管不得许多,冷着脸掀开厚厚的帘子,便见里头竟是有一条浑身花斑的毒蛇,正冲那小妇攻来,他心一凛,抬手迅速将云湘搂进怀里。 那张大了的蛇嘴便撕咬在陆钧山手臂,他冷着脸抬手拿开,往那美艳的西戎公主丢去,拔下腰间匕首毫不客气也甩了过去。 蛇被摔在公主脖颈里,匕首便擦着公主脖颈插进后面马车壁里。 “你,你好大的胆子!”那骄横美艳的公主吓得脸色发白,她不过是瞧这陆钧山长得好看,见他不愿意搭理自已却有个未婚妻,便心生嫉恨,想到自已此去大虞京都就要嫁给老皇帝便很是不甘才想要借着身份欺负了那未婚妻,此刻见陆钧山的狠厉,嘴唇哆嗦着,不流利的官话却还趾高气扬:“本公主去大虞是要嫁皇帝的,你好大的胆子!你想坏了两国建交!” 陆钧山冷笑一声,“弹丸之地,谈何建交,若不是你西戎求着,我泱泱大国又仁善便放过你等一马,嫁皇帝……呵!真是可笑!” 他抱着脸色煞白的云湘下来,冷面看了一眼西戎的侍女侍从,再不管那方使臣如何,当下叫人将那胆大妄为的公主扯下那华美马车,丢进后头放行李的马车里,绝了这优待。 且不等那方使臣来找他,便叫成林传了话过去:“方使臣若是自愿对个俘虏公主卑躬屈膝便自行去,端屎端尿都随了他!” 那方使臣知晓公主竟然藏了毒蛇去咬陆钧山的未婚妻,便也是歇了去劝说他的心思,公主犯了错,自然是要受到惩罚。 却说陆钧山这边,他气冲冲抱着云湘回马车,一路上还低声带着点恼怒道:“叫你别过去,倒是被那恶妇刻薄伤到,身上可有被咬到?如此冬天该是蛇冬眠之时,那恶妇竟是豢养着毒蛇!” 云湘此时浑身瘫软,确实没有力气说话,被那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吓得不轻,她平时最是惧怕蛇类,心跳到这会儿不能缓下来,此刻听到那霸道男人低柔的声音,缓缓抬起头看他,正好对上他那双狭长的凤目,里头倒映着她此刻脸色煞白的狼狈,还有清晰可见的他的担忧。 她怔怔的,没说话。 陆钧山见这小妇傻了眼一般只盯着他看却不说话,脸色又是那样煞白,一时也弄不清她到底有没有被咬,上了马车便要掀开她衣袖查看。 “我没被咬。”云湘抬手按住了陆钧山的手,声音低柔。 陆钧山已是许久没有听到她这般低柔,竟是有些受宠若惊,抬起头看她。 云湘却没有再抬头看他,而是撩开他的袖子,就见那青色经络清晰的精健手臂上有两个血洞,周围已是泛起了黑色,显然那条蛇是有毒的。 她的声音立刻急促起来,“这蛇有毒,快叫军医来看看。” 说罢,她便撩开车窗帘子,朝外边的成林喊了声。 成林听说陆钧山被毒蛇咬了,立马也急了,忙去叫军医。 陆钧山却是有些恍惚,一双凤目盯着云湘看,半晌没有挪开,只觉得他这八尺男儿的脑袋被毒蛇毒晕了不算,一颗心也被她随意揉捏的酸软又甜蜜,实际他是不惧怕那毒蛇毒液的,倒不是他身体强悍,而是他认出了那条毒蛇,毒液并不会置人于死地,只能麻痹人不能动弹,算是边境常见的蛇类。 他瞧着这小妇吩咐完成林又抬起他的手看,细眉轻轻蹙起,眼见的担忧,不由凑了过去,“你……担忧爷?” 云湘一怔,皱了眉头抬头看他一眼,那脸儿又冷淡了下来,道:“哪怕成石成林因为救我被伤到了,我自也会着急担忧。” 陆钧山没吭声,心里荡漾着,只当没听到她方才说的这句,又朝她贴了过去,盯着她此刻冷淡的样子看,倏地轻笑一声,“其实你心里不是全然没有爷吧?” 这小妇装模作样的就是不肯对他低头,紧要时刻却又露出忧色来,还说心里没他! 云湘习惯他这般自恋模样,正要反驳,低头却见他脸色发青,嘴唇也发了紫,一时又是有些紧张,便没说话。 陆钧山看着她,低头忽然凑了过去,在她脸上香了一口,那泛紫的脸色竟是欢欣。
第153章 直觉自己这撒娇撒了个寂寞 云湘真是有些恼了,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儿,总是柔和的嗓音都带着点儿凶意:“都已是这般了,还惦记着这些!” 陆钧山被这小妇柔夷推得脸朝一侧偏了偏,但很快他又凑了上前,凤目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那一丝一毫的忧色,即便这小妇板着脸掩饰得极好,但他这双火眼金睛依旧瞧得清楚。 他又笑了,把脸靠在云湘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含着笑,那般理直气壮甚至还有点儿委屈的意思,“谁叫你这小妇总不称了爷的意!” 云湘不理会他这话,见他身子朝她倾倒而来,忙撑住他,又因他那健硕身形于她太过沉重,实在支撑不住,只好双手环住了他那劲腰,任由他靠在自已身上。 “你莫要再废话了!”她忍不住阻止了他开口,看到他面色越发泛紫,抿了抿唇。 陆钧山瞧见了,那紫茄一般的脸上露出些痴样儿来,云湘都不忍再看! 听着外边成林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忙倾身撩起了厚厚帘子。 马车足够宽敞,军医低着头进来,成林则是掀开帘子在旁边一脸紧张地守候等待着。 云湘不等军医问询,便将方才咬了陆钧山的那条蛇的模样说给他听:“那蛇生得美艳,红色为底,上面有白色圆点,头扁平呈三角状,大约女子男子拇指粗细。” 军医先给陆钧山把了脉,又查看伤口,随即又听了云湘的话,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抬头与陆钧山对视一眼,心道将军也是熟悉西北之人,又怎会不知那蛇虽有毒却只是令人四肢麻痹几日并不致命?至多就是瞧着面色泛紫看着可怕一些而已。依着将军强悍体魄,就算被咬了,也是要比旁人要更能熬忍一些,可如今却是一副绵软得快要不行了的模样? “他如何了?是否先要将毒液清理?”云湘见这军医把了脉却是不吭声,只皱着眉沉思的模样,一时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提醒如今关头最紧要该做的事, 她甚至有些怀疑这军医是否只是擅长外伤,这等蛇毒并不拿手。 军医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貌美女子眉头微蹙神色紧张的模样,又是想到这是将军的未婚妻,便打算据实告诉她将军的情况,好让未来将军夫人宽下心来。 只是他刚准备开口,就见靠在未来将军夫人身上的将军忽然睁开一双凌厉的凤眼,朝他就这么扫来一眼。 那瞬间,军医竟是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到嘴边的话儿就变了:“将军这毒……有些棘手,如今蛇正是冬眠之时,这般却是反了常理的,这毒液比寻常的要厉害些,能麻痹了四肢,我这就为将军拔毒,拔毒过后,将军怕是会浑身无力,得熬上个十天半月方可能好转。” 云湘凝神听完,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原因无他,这一口蛇毒本该是她受下的, 如今却成了陆钧山替她受着,一时脸色也有些苍白,她低着声音问:“他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十天半月后定能恢复如初吧?” 军医再去看将军,却见将军那双凤目只觑着未来将军夫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踌躇着似是而非道:“若是好好照料,定是能的。” 云湘却是不知陆钧山和军医之间的眉眼官司,心里沉了沉,却是镇定地点了头,着急催促:“还请军医快快为将军拔毒。” 军医应声,打开了随身背的小箱子,取出了小刀和烈酒来,先用烈酒倾倒在小刀上,再是将浸着烈酒的刀刃对准了那两个血洞,划下一刀放血。 实则这毒液即便不清,也能流出自愈,但此时自然是要好好放毒。 云湘一直没吭声,低头看着那黑血放出,心里还觉得军医啰嗦,应当过来就放血,平白耽误了些时间不知这毒液是不是已经流遍全身……是了,瞧这紫茄子一般的脸,怕是早就流遍全身了。 军医又拿出驱蛇毒极有用的药粉,倒在伤口上敷好,再是缠了一圈绷带,又给了云湘一瓶药丸,让她这几日每日喂上一颗给他吃。 云湘一一记下。 军医下了马车,成林担忧不已,追问陆钧山的情况,军医拉着他走远一些,细细说了一番,成林松了口气。 却说马车里,陆钧山还靠在云湘身上,感受着她两只纤细的胳膊用力抱紧了他腰肢,即便此时四肢有些麻痹的酸软,但心情却是极好,唇角还带着点心满意足的笑容。 云湘却是心里难安,想着军医方才说的话,这蛇毒能麻痹四肢,若是十天半个月还不好,那这骄傲霸道的男人岂不是……瘫了? 一想到他会变成那般,她心里便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她是不想他变成那样的。 云湘想着,脸色就不大好。 这蛇毒本就不算甚厉害物什,此刻又被军医拔了毒,上了药,这会儿陆钧山那晕乎乎的身体便缓了许多,他心情本就好,这会儿神思更清明了一些,将这小妇神情看得仔细,自是不会错过她脸上浓浓忧虑,心中甜滋滋,靠在她怀中道:“手脚竟是没了知觉,你替我揉揉。” 云湘偏头看他,见他那浓眉皱着,似是有些难受模样,忙点头,先是将他慢慢扶着平躺在车厢里,下边是垫着一整张虎皮的,很是软乎,她又是贴心地取来软枕垫在他颈下。 陆钧山真觉上一回得她这般贴心伺候已是八百年前的上辈子了,如今见她神情虽不像别院里那般柔软,但那担忧的模样却令他越发甜蜜,自当喜滋滋地躺下去,手却揪住了她衣摆,很是粘腻缠人的模样。 堂堂八尺男儿做出这般大汉撒娇的动作属实有些不大好看,但陆钧山自觉自已一个病人,这般脑袋昏沉之下这般行事自也不会被人当做丢失颜面之事,遂坦然如此,一双幽深凤目看着云湘勾勾缠缠的。 只是那蛇毒到底是有些作用的,他的四肢确实是有些无力僵麻,手指就算攥云湘衣摆攥得再紧,也因着僵硬而被迫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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