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晴盯着他们昨天画好挂起来的几幅画,怎么看都看不出哪不对来 ,绝对的又红又专。 李娴扯了扯她的衣角,叫她别出头,“看着就算了。画没有问题,他们也要找出问题来,这些人就是专门来找茬的。” 有人一声不吭就冲上来把颜料给踢开,宋雨晴眼疾手快地拉了李娴一把,不然的话,那些颜料要洒到她身上去。 这年头,买颜料和买布都不是想买就买,居然有人就这么糟蹋了。 “你干什么?!”有看不过眼的人过来把人推开,“你们哪个单位的?!有话不能好好说?我看你们是故意来闹事的,一盒颜料要多少钱你们知道吗?这是在故意浪费!” 把颜料踢开的人一脸无所谓,那死样子要多拽就有多拽,“我不小心给踢到的,谁让你们不好好放东西了?既然知道颜料贵,就少买一些用,你们搞一个形式主义的活动,都够多少工人家庭吃一顿饱饭了......” 纯粹就是没借口找借口闹事。 没一会儿,省文化局保卫科和附近公安局的人都过来了,加上来闹事的,闹哄哄的。根本没办法继续做事情。 宋雨晴和李娴是被借调过来帮忙的,俩人见没她们的事情,就去了旁边坐着等,来闹事的和省文化馆的领导都去了隔壁大办公室谈事情。 李娴拍拍她的手,安慰她道:“这事牵扯不到我们身上,放宽心。” “我知道。宽心着呢。” 好不容易工作来点活了,还能找到个老师傅指点指点,开开心心出门上班工作,结果又搞事?! 她这心里叹气:怎么做个事情就这么难呢? 这年头,搞文化的真不容易啊。 中午在省文化馆里吃饭,宋雨晴都听到好些人在叹气了,个个都是叹完气,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多的话一句都不说。一个个的嘴都像是被焊过似的。 她和李娴两个局外人,根本不知道人家里头都是些什么情况。 不过,她们去厕所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厕所里讨论这件事,说有人就是摆明了冲着省文化馆来的,有可能是为了馆里收着的那些字画。 具体什么字画,宋雨晴不知道,但动动脑子想想,都该知道肯定是些值钱有价值的东西了。来闹事的那些人,真比狗还会闻味道。挖了资本家的东西还不够,还要找理由去挖公家的东西。 但没想到,这件事还和杨曼曼家有点关系。据说,那些字画是杨曼曼家捐给省文化馆的。不仅是省文化馆,还有省博物馆,也捐赠了不少,都是能喊得上名字的珍品。 李娴小声道:“说是杨家,其实应该是黄家的东西,黄家以前祖上是做御医的,比起经商的杨家,家底丰厚多了。黄家的独女嫁到了杨家,把大半家底都带了过去。捐赠出来的东西,以前都是黄家的。” 宋雨晴想到了当初撬开那两个箱子翻出来的医书,上面就写着“黄家”。 厕所里的人还在说:“我听人说,杨家最值钱的,其实是几本医书,比那些钱财都值钱多了。” 宋雨晴心头一跳:不是,最值钱的东西给了一个朋友保管? 下午,来闹事的人愤愤地甩袖离开,甚至还放下话说“你们等着”。 领导过来说了几句,让他们别多想,之前怎么安排的就怎么做。 但东西都乱糟糟的了,昨天画的画,有些还被今早那人踢翻的颜料给毁了,又得重画。 他们借调来的几个都还好,没说什么。但省文化馆里的工作人员一边做事一边骂骂咧咧:“一个月来八百回,不是说我们做这个事不对,就是说我们私藏了资本家的东西,有病!遭天谴的猪瘟鬼......” 宋雨晴和李娴对视一眼,又低下了头。可见,省文化馆这里的人已经烦透了。 等宋雨晴下班回到家,都已经六点半过了。 家里大门半开着,后院里有胖崽说话的小奶音,听起来和平时的有点差别。她放好包,把门给带上了,边往后院走边道:“我回来了。” 后院里,胖崽的声音暂停了一瞬,下一秒,就是呜呜呜地哭嚎声。这下终于不是小火车“呜呜呜”了。 宋雨晴一看,胖崽眼睛都哭得有些红肿了,一手紧搂赵平生的脖子,一手朝她伸过来。 赶忙洗了手接过来,然后脖子就被紧紧地搂住了。还在哭嚎呢。 “她怎么了?发现我们出门工作没带她生气了?” 赵平生点头,去找胖崽的毛巾过来给她洗脸,道:“我下班回来看到她和胡嫂在供销社那和别人家小朋友玩得好好的,今天在家也没哭。见到回来就哭。” 又道:“说明她也是可以自己跟胡嫂在家的,过几天习惯了就好了。” 也不可能因为胖崽哭一哭,他们就把自己的工作都给耽搁了,不算什么大事。 宋雨晴哄了好一会儿才把胖崽哄好,留在厨房这陪赵平生做饭。然后和他说了今天的事情。 “我怀疑那些人是以为杨曼曼家把医书也捐出去了,所以才想着去闹的。”宋雨晴不是很明白,“那些书都是中医书籍,他们拿了有什么用?难道跟着学吗?” 现在的中医地位不被重视,甚至不少医院的中医都没有,有些中医老大夫甚至是偷偷摸摸地给人看病。现在拿了这些书籍,有什么用呢? 蓦地,宋雨晴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会把这些书给往外卖吧?” “也不是不可能。”赵平生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样才合理,毕竟这些书留在国内,多少人会专门买?就算买,也不会有高价。但要是流传到国外,那就不好说了。 这种时候,甚至还有倒卖国家文物的贼呢。上次部队抓了一批特务,其中就有人通过各种关系把文物低价收购,通过各种渠道给藏起来或者偷渡出去。 俩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外的大水缸看了一眼,叹气。 胖崽缓了过来后又开心起来了,手里捏着根青菜啃。见爸爸妈妈都看向大水缸,她也看出去,指着道:“水,水水。” 宋雨晴抿了抿嘴,道:“咱们以后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了。” 孩子越来越大,又还不懂事,哪天不小心说出去就糟糕了。 “好。” 到了傍晚看新闻的时间,胖崽已经不记得要黏着爸爸妈妈这件事了,照常挤去了小朋友堆里。她尤其喜欢挨着江大姐家的小梅,像只小熊猫,抱住小梅的一只胳膊,小身子都靠了过去。 小梅也喜欢胖崽,总是忍不住伸手摸摸捏捏胖崽的肉胳膊肉腿。但是捏脸不太行,别人捏过去,胖崽会追着人咬上一口。 小朋友都是爱和小朋友玩的。 “看胖崽多喜欢和小梅玩,宋同志,你应该多要个孩子,家里两个孩子多好啊,还能互相作伴。” 宋雨晴视线还落在胖崽的后脑勺上,道:“小孩子找小孩子玩,和找玩具玩没区别,他们哪想得到那么多。” 什么孩子要个玩伴,就那么一丁点大的孩子能懂什么?都是大人自己想要多生一个,还非把借口都堆到孩子身上。 当然了,其实也就她和赵平生这代人才会这么想。即使是她爸妈那会儿,也没想着生两个会不会一碗水端不平,净忙着工作挣钱去了。 再过几年,国家开始提出计划生育了,他们家才不会“突出”。 事实上,从71年开始,就已经开始提出并推行计划生育了,但要大规模推行、定为基本国策,且还有一段时间。 赵平生见她放下了碗筷,就顺手收了过去,起身要回后院厨房去,顺便和刚刚说话的人道:“我现在又生不了,你和她说没用。” 说完,施施然地去了后院。 “......” 客厅里只有小小黑白电视电视传出来的声音。
第124章 感慨 从赵平生在大家面前说了他现在生不了这句话后, 来他们家看电视的、或者是在大院里遇到他们跟他们打招呼的,都没再找宋雨晴说过一句:家里还是多个孩子比较好。 这还说啥呢?这么说了,赵医生又生不了了, 难道是想着劝宋同志出去找别的人?这话有明显的破坏军婚的嫌疑,他们就算再嘴碎, 天天在大院里被喇叭里的宣传教育灌脑子,多少也是知道什么话能说, 什么话不能说的。 胡嫂私底下和宋雨晴道:“就该这样, 有的人一点不知数,非要和胖崽说以后没弟弟妹妹帮衬。孩子现在小听不懂, 以后长大听懂了要多想。我家妞妞就是,楼上那老太婆就是这么嘴碎......” 宋雨晴便道:“胡嫂, 要是下次遇到这种人,你就和他们说, 让他们当面来找我和赵平生说, 和孩子说不着。他们不知道我们家住哪,我和赵平生上门也行。” 总之,他们家的胖崽就是不能受这些委屈气。他们俩也不能受这么糟心气。 别的不说,她和赵平生俩人一言不合就要找人说个明白的做法,在大院里头还是有点名气的, 知道他们较真、开不得“玩笑”,那些人下次再说的时候才会掂量掂量。 晚上睡觉时,宋雨晴看了眼睡觉时一只脚翘上墙贴着的胖崽,懒得纠正她的睡姿了,反正过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一侧身就和赵平生抱到了一起。 自从多个了胖崽, 他们俩在家时想黏糊到一起,经常会被“小电灯泡”给打扰。动不动就得挤到他们中间来, 赵平生好几次和宋雨晴说胖崽是分开牛郎织女的银河。 就连晚上想说话都得压低声音说,就比如此刻,就怕把家里的“小电灯泡”、“银河”给吵醒,又给他们表演一个“楚河汉界”。 “还有一天,我在省文化馆的工作就能结束了。可以缓一段时间。娴姐说感觉今年环境没那么紧,宽松了许多。我也感觉不出来,才在羊城待了一年,以前在海岛,大家都没那么多事。” 在海岛那,不管是弘安生产队还是部队基地,有事大多都是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小事,每天上工、上课、吃喝就是最大的事情了。不像在羊城这,哪哪都得谨慎。 赵平生正想说话,忽然发现自己搂在宋雨晴腰后的手被一只小手给握住了食指,身体僵了一瞬,发现胖崽没醒过来,才放心。 “没那么快就宽松起来,我知道的,有同事家里的亲戚还在被人盯着,被斗下去的人也没少,只是我们没接触到而已。再等等,过两三年兴许才会好起来。” 宋雨晴叹气道:“我知道。要是按照以前,嗯,按照那个历史发展的话,确实是要再等两三年。有时候觉得这个时候的生活也挺好的,你看,一个单位就是一个小社会,把人都给框到了里面,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知道得少,生活也就开心得多,因为都不用去想外头的事情。” “突然离开了单位,去其他单位工作几天,听到了不少外头的消息,所以就有了这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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