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哭,项逐元无奈:“别愁眉苦脸的,没有人怪……” 项心慈突然开口:“没事的话,我想先走了。”她心里非常难受,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再来一次的无能无力,只会让人难受!何况他们之间从来不是重活几次就能解决的问题!又何必要一次次的提醒她,她有多无能可笑! 项逐元神色严肃了几份:“怎么了?” 项心慈声音压的很低,她怕自己不管不顾的冲过去,问他个为什么!“有点儿困……” 项逐元哭笑不得:“都睡到现在了,还困。” “就是困我有什么办法!”项心慈喊的声音重,当发现口气不对时已经喊完了,只有垂下头,当不存在! 项逐元静静的看了她一会,背肌挺直,神色严肃,最后到底没说什么,就当她还在闹小孩子脾气:“行……你多休息。” 项心慈随意福了一礼,转身离开。再大的脾气她后来也冲他使过。 项逐元站在原地,看着她未出门就拔下头上的簪子,头也没回的出去了,眉头微微蹙在一起:“善奇。” “世子。” “把库房那把琴给七小姐送过去。” 秦姑姑见七小姐走的快,急急忙忙追上去!这是日益院正门的方向!七小姐可不能从那里走!
第5章 十四岁 日益院的侍从亦看着七小姐的方向!从漫不经心变的严阵以待! 秦姑姑更急了,脚步更快,终于在路的尽头气息不稳的拦住了七小姐!“小姐……” 项心慈猛然从情绪里回神,茫然的四下看一眼,才惊觉自己走到了哪里。 正门的方向?……十四岁的她不能走的地方…… 项心慈瞬间回头。 日益院的下人们,急忙垂着头各忙各的事情,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秦姑姑有些担心:“小……姐……” 项心慈没打算计较,这有什么!在她大哥哥做主后的令国公府里,她想走哪里就走哪里!别人求着她去她还不去的地方多了! 但——现在不是以后而已。 项心慈安静的转身。 秦姑姑松了一口气,跟上。 窄小的木门打开,这是一条荒废已久仅供两人并行的更道,一直通向国公府后院的小池旁,她以前都从这里溜进来见项逐元的。 并不只是因为她身份见不得人她才如此,只是因为令国公府,没有府中小姐与少爷们混在一起的规矩,即便是亲兄妹之间,也相处的疏离有礼。 老夫人更不会允许府中小姐拿些女孩子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需要入仕登庙的男丁,她这样堂而皇之的,被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项心慈听到背后的落锁声,停下脚步,回头,更道的门已经关上。 那扇仅供一人通过的灰窄小门,远不如它表现的那么朴素无奇,它非常重,地质坚硬,需要三四个壮婆子才能推开,它还有一把十分有分量的锁头,如果里面锁着,门的这边就是有十个壮婆子也推不开这道门墙。 秦姑姑犹豫的抬头看眼七小姐。 项心慈转过头,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如果没有她,墙的那边可以更坚固,更坚不可摧,更令人望而生畏。 如果没有她啊。 如果没有她,项逐元是不是更幸福。 项心慈有时候也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理所当然的觉得拉自己出火坑的大哥就理所当然的该照顾她所有的情绪。 是不是得到的东西多了,就会理所应当的认为是他对不起她。 其实根本不是。 她项心慈,一个本就不该出生在这里,却不感恩戴德的人,没有一出生就被该溺死,实属项家仁德,如今还被好水好米的养大,能在逢年过节的大场合里分一根金簪子攒嫁妆,有什么好抱怨的。 可惜啊,当初的她怎么会知足。 她看眼手里握着的簪子,不自觉的笑笑,至少她还不至于去谋划簪子、布料、穿戴这些小事,所以她谋划的是什么。 项心慈看着长长的好像没有尽头的小路,她谋划的是未来更平步青云的可能。 比如:蛇的七寸,未来的令国公府! 真是一开始就充满腐臭的烂泥,她捧了什么东西到项逐元面前,让项逐元言听计从的。 项心慈觉得走了很久,又觉得还没有在多待在他的地方看一眼,就已经出来了。 看着眼前突然宽阔的景色,安静的湖面,覆盖绵延的长廊,曲曲折折的小路,看不到尽头的奇花异草,鸟语花香,蝴蝶翩飞,笑语颜颜,水声潺潺,仿佛从灰败间进入了人间仙境。 侍女们远远的笑声,提着花篮采花的小童,急急忙忙却未露出一丝声响的赶路人,一眼忘不到尽头的华美景色,所有人都生活在这座权势顶端的府邸被人庇护、令人生羡。 所以年轻时的她,才会一时迷了眼生出无数恶念心魔。 她厌恶这座深宅加注在她身上的不公平,她憎恨这里森严的规矩、完美的理教,不耻它高高在上的道德标杆,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它内里的龌龊,它的不堪、它的虚伪。 她要亲手毁了它,做到这一切最简单的,当然就是毁了这里引以为傲的继承者,她要拉这个百年大家族一起沉浸臭水沟。 让他们培养的最完美的继承人一文不值,成为众人的笑柄,成为项家的耻辱。 这就是她接近大哥哥的目的,并且真的不顾他死活的纠缠了他一辈子。 一手缔造了他一生的不幸,让他仕途愧对先帝,家族愧对宗祖,晚年孤苦伶仃,陵前连子嗣都没有。 可他本该不是这样的,他该像这座府里的所有男人一样,顶天立地,享尽女人的温柔乡,就像现在的后宅,女人们为他一人欢喜而使劲浑身解数,晚年子孙绕膝,仙风道骨才对。 这才是她大哥哥该有的厚重一生啊,而不是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项逐元—— 手里握着被焐热的簪子,她的脚下是一亩三分地。 除了让她敬重的人背信弃义、一错再错,一无所有外,她一无是处。 “三少爷,园子里的花开的也艳,怎么不见你也给老夫人折一支去。” 项心慈抬头,透过奇景花石的缝隙,看到了远远走来,鲜衣锦绣的一群人,一些早已经久远的记忆,突然间绚丽多彩的重新呈现在她的面前。 项心慈突然豁然开朗,她怎么忘了,她才十四岁,一切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来得及与他毫不相干,来得及放他无坚不摧,让他天高海阔。 项心慈看向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眼里含着无限期许,忍者想哭的冲动,坚定的转过头。 从此——你我毫不相干!
第6章 二房 “小姐,是二房的三少爷。”秦姑姑说完,垂下头尽职尽责。 项心慈慢悠悠的看眼秦姑姑,她会不知道三哥是二房的。 二房。 项心慈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簪子的事,说到底是姐妹之间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她也根本不会为了花样不好看跟那个老太婆计较。 所以当时的自己跟着众姐妹从凝六堂出来,只想着这样的节日,她要跟项逐元要什么东西,才能让项逐元头痛。 是三姐姐和犹犹豫豫的四姐姐,端着一副贤良淑德、矫揉造作的脸先开口:“七妹妹的簪子也好漂亮……” 剩下的话她就没有听:“既然三姐姐喜欢,我跟你换换吧。”看,自己多为她们着想,孔融让梨、姐妹互谦也不过如此了吧。 所以这件事到这里本就结束了,小孩子瞎胡闹罢了。 可偏偏二伯母要为她女儿出头。 项家后宅女人们的手段,若论第二没人敢论第一,就是宫里的娘娘门,与项家世代家族联姻的底蕴相比,都显得太粗俗直接了些。 她二伯母带着一张慈爱的脸,事后和和气气的送了一匣绢花过来,拉着她那便宜继母细水长流的说了一下午体己的话。 她继母的心眼米粒大,就觉得丢了人,含沙射影的学到了她父亲那里,她父亲觉得烦人,几天没有回家。老太婆见爱子没回家,刨根问底的翻,就翻出了这档子事。 于是罚了她和她继母抄养心经。 很小的事。 真的很小,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跟二伯母计较,可偏巧,今天不是一般情况。 老而弥坚的年龄并没有让她学会得饶人处且饶人。 项心慈眉目平静的看着折花攀柳走来的少年,以她活了四十多年,见过男子无数的眼光看,二房的三爷,也算是难得一见的风姿不俗,难怪会是二伯母的骄傲。 何况三哥上辈子靠着项逐元的庇护,仕途顺遂,风光无限。既然沾过大哥的光,这辈子替大哥做点什么也是应该! 再说,她怎么能让二伯母的‘满腹才华’没有用武之地呢。 项心慈收敛情绪,整整衣服,脸上笑脸变换了几个,找准自己的定位后,如一条破壳的小蛇从廊柱后悄悄钻了出来,粉色的衣裙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度,一副刚刚偷偷跑出来的小心样子:“三哥哥……”声音轻巧又好奇。 项逐言转头,少年含笑的脸,自带桃花阳光,锦衣华服,嫣然一副贵公子做派,少年的他与繁花似锦处、亭台楼阁间看到了化身成精的小姑娘。 项逐言瞬间扶额,故作晃了一下眼:“这是哪里来的小精怪,还偏偏美成了一幅仙子画,我肯定是看错了。” “三少爷!七小姐莫怪,三少爷是逗您的。” “没有呀。”项心慈的声音带着好不容易见到人的甜蜜,犹如沁着甘泉,脸上的笑灵动纯净:“真的是三哥哥,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你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谁有你三哥这英俊疏朗的外形。” 秦姑姑笑着。 项心慈对三哥的浮夸早已免疫,他一天不纨绔就不是圣都最风流倜傥的的一个:“三哥这是去做什么呀?”如果选三哥也能给那老太婆心底插一刀!项心慈想到这一点,笑的更天真了。 “你猜。”项逐言没正经的弯腰,笑看着自家可爱聪慧的七妹妹,心里无限骄傲,要说这圣都第一美人当属他这位七妹妹,可惜啊。 算了,也不可惜,自家妹妹吗,没那么大名气还是好的,省得一帮狂蜂浪蝶惦记。 “嗯……”项心慈小心又想漫长留人的猜着:“哥哥,也是来看新栽的花的?!” “俗,谁看那东西。”项逐言跳到小七的台阶上:“这花长在院子里就不美了,要生在陡峭山石间、幽深的丛林中才别有一番滋味。” “咳咳……” “真的吗?花不是就长在院子里的?还能长在别的地方。” 项逐言闻言,有些怪自己不会说话,小七连府门都没有出过,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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