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这样看我,我生气了。” 项逐元缓和下神色:“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现在自然什么都不在乎,但你也要知道有些事不是你不在乎就可以肆意妄为,五叔你也要考虑其中。”而且,他总觉得心慈的生母心思颇深,能从项家手下逃跑、还能哄的五叔将心慈记做嫡女,如今又能出现在心慈面前。 这个人虽然兴不起大风大浪,但绝对精明不好欺,这样的人待在心慈身边,他不觉得对心慈有好处。 “我知道,没想来往,只是守岁的时候吃个饭,你急什么。” “我没有急。”曾经轰动一时的女子,能有表面那么慈祥无害:“别让五叔知道。” 项心慈点点头。 项逐元站定,叹口气,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止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守岁的时候我和你一起陪她吃饭。” 项心慈闻言低垂的眸光闪了一下,慢慢伸手拿了一块核桃酥:“你不在家里主持守岁?” “家里人多,我出来一会没人察觉。” 项心慈咬下一口,多嚼了一会思索着用词:“还是算了,万一被人看见,顺藤摸瓜,我爹和大伯父察觉到什么就不好了,我们安安静静的吃个饭,以后如果见面一定告诉你,你别担心。” “我会谨慎。” “万一让我爹发现了呢?” “这时候你想起五叔了。” “我一直我知道,没有跟人说过这件事,你不是都看见了,我甚至忘了告诉你,可见我骨子里多谨慎。” 项逐元看着她骄傲的样子失笑:“我只是过来看看。” “不要了,家里又不是我这里,你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有心的人找一找就知道你在不在家里,别给我添麻烦了。” 项逐元想想昨晚的事,知道心慈说的对:“我会抽空见五婶一次,你也别太任性了,关于五婶的事要先找我商量。” “知道了。” 项逐元叮嘱完,确定她听进去了,又站了一会,确定她没有要抱他的想法,眼里的神色暗下来,盯了她一会,转身走了。一段时间不见,她没那么黏他了,说起来,出了日益堂她本也那么黏他。 项心慈莫名其妙:“他怎么了?又不高兴?” “世子担心夫人而已。” “一位老妇人而已,谨慎过度了吧。” …… 明西洛待人走后叫了林无竞过来。 林无竞将项世子不放心芬老夫人的话说了。 明西洛站在窗前若有所思,他昨天刚提了让芬夫人来的事,他今天就知道了? 明西洛看向林无竞。 林无竞神色如常。 “项逐元以前经常来?” “回皇上,没有。”这是事实,一般是夫人经常过去。 明西洛也有项逐元出入忠国府的记录,的确不多,他会问是因为刚刚那一刻的不确定,自从那件事后,项逐元对心慈一直十分照顾,两人关系的确亲近:“下去吧。” “是。” …… 年节的脚步越来越近,街上的集市变的空荡荡,张灯结彩的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 贴春联,闹花灯的孩子无忧无虑的在街上跑着。 年三十的一天沉寂了一个月的热闹,变的平和安详。 芬娘没有带红芝,红芝大了也还是孩子,只说有人家请她过去赶制过节的衣服,因为急今晚就不回不来。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去,除了初见面时心里的激动和思念,剩下的是近二十年的陌生,她凭着为人母的本能,这中间的空白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但对忠国而言,她只是一个陌生的老妇人,又有什么话可说。 芬娘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却又拒绝不了摆在自己面前的诱惑。 “夫人,芬老夫人到了。”皇上都这样叫,下面的人一水跟着叫。 忠国府内红灯如昼,相比于外面的冷冷清清,内里都是帝安公主喜欢的热闹样子。 芬娘脚步变的谨慎,不是没有见过世面,而是出于对这座宅子的尊重,她亦出入过梁都城几座数一数二的雅宅,比如正得宠的被安置在外的外室住所,名人雅士隐居的香榭,那都是百里挑一地方。 但却是第一次出入真正的皇家贵宅,且是从正门入,花团锦簇、莲化池涌,见连绵的飞龙影壁,带着逼人的贵气。 芬娘跟在出来的秦姑姑身后,没有让她行完礼,更没有让她跟自己搭话,直接推了她前面带路,她担心的多一秒,她都会转身离开,这是项承用半生官场生涯换来的女儿荣华,不应该毁在她这样一个母亲手里,决不应该。 飞檐勾栏、郁郁葱葱,芬娘不知道走了多久,小姑娘欢快的笑声伴随着琴音响起。 芬娘茫然的抬头。 一位穿鹅黄色镶狐狸毛的小姑娘手里拿着风车在不远处的花园里跑着,温暖的风从不远处吹来,整个庭院如春日般温暖,琴音伴随着花开,仿佛换了季节。 芬娘下意识的去看弹琴的人。 项心慈手指落在琴上,轻捻慢挑眉宇含笑。 她……琴艺上有这样高的造诣? 项心慈已经看到来人,停了手里的琴音,抵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下面发呆的人。 帝安见状,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顿时笑了:“卖蘑菇的婆婆。” 芬娘尴尬的回神,她只是没有想到七小姐琴弹的如此意境深远,她几乎失礼的想,她能在才艺上轻易上的超过自己,定比自己成就更高,简直想的大逆不道! 芬娘急忙向帝安公主见礼,顿时后悔,她出现在殿下面前已然失礼。 “我就不用问安了,没有那么多规矩,夫人冷了吧,过来暖暖。”
第807章 二更 秦姑姑急忙带着芬老夫人上前。 明西洛正巧端了一盘五香豆过来:“你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以前不是不……”抬头看到芬娘,颔首:“老夫人来了,心慈等你很久了。”随机道:“放了不少佐料,少吃些。” 芬娘神色变了一下,但见周围人如常,立即收敛震惊的神色,不动声色的上前,坐在秦娘安排的位置上,心里一阵嘈杂,是明大人?皇上? “哪有那么多话,安安,你不是要跳《迎春》吗?现在跳好不好?” “好。” 项心慈的手重新放在琴弦上,琴音如春水般缓缓流淌…… 芬娘完全没有听进去,那天的猜测明晃晃的摆在她面前让她心急如焚,却要当什么都没有看见,这根本不是她能管的事,更不是她该接触的问题。 芬娘垂着头,克制着心里抓挠不到的慌乱尽量让自己平静。 芬娘直到离开的时候也不曾与忠国夫人多说一句话,也不曾明示过明大人的身份,她能比身在其中的忠国夫人更明白她在做什么吗?这意味着什么忠国夫人能不知道,皇上能不知道。 但这两个人没有任何避讳,所以连惊讶都不能给,何况她也无权过问参与忠国夫人的决定,多想都不应该。 “奶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太累了,快休息一会,我说不要接,你偏偏去。” 芬娘觉得整个人都很累:“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脑海里什么不想转,却什么都转着,完全不明白都发生了什么,项承知道吗?又赶紧让自己不要想。 “奶奶?” “没事,睡一会就好。” …… 翌日,芬娘刚起床,便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话:陈年旧事,不必挂怀。 芬娘叹口气,这张纸连同木柴一起烧了。 …… 项心慈的年假休得慵懒颓废,先帝去的第一年忠国府不接见外客,项心慈亦不用走访亲眷,百无聊赖与世无争一般,只与人厮混。 明西洛本不是懒惰的人,前几天还能早睡早起,顺便处理一些不要紧的公务,如今在忠国府待的久了,被心慈磨着日上三竿才起床,起来后看着她做完早课,两人窝在百花齐放的花房里,耳鬓厮磨到晚饭时间才出来,吃了饭湖都没游完,就不知道被心慈拉到哪个房间去了。 明西洛不喜欢这种每天都像没睡醒一样的日子,但每每看着她躺在软绵绵的红尘中,明西洛也没那么坚持,本也是休沐的日子。 …… 项逐元非常忙,年后的应酬一桩连着一桩,各种小聚更是应接不暇,本家的亲戚也会留到正月十五才走,带着本家子弟走亲访友更是不能少的安排。 安静没有一天的梁都城重新热闹起来,走亲访友的人络绎不绝,即将开展的选修拉足了各家的神经,女眷之间的行走也频繁起来。 正月初一到十五,庙会一个接一个的进行,整个梁都城沉溺在一片热闹的海洋里,急着为来年的风调雨顺增砖添瓦。 这样的热闹一天天过去,开印的日子盛大庄重,年假结束,仿佛年也一点点消退,梁都城又回到平时的繁忙里。 可这一切对项心慈来说没有任何改变,她依旧按部就班的闲散着,陪陪孩子、和林无竞查看下新培植的花,有雅兴了便画张图、懒惰了便睡一个下午。世界之大,也没有她要烦心的东西。 明西洛不管多忙,都抽时间过来看看,有的时候回来她已经睡了,离开的时候她还没醒,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每天回来。 选秀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从各地进京的女子越来越多,一时间整个梁都城都花团锦簇起来。 项心慈不太关注这些,这样的热闹也距离她越来越远,不过难得有流传到她手里的少女诗词书画她觉得分外娇俏,一连为盛世华裳上新了一套‘青杏’系列的长裙襦裙,诉说的便是少女心事、瑰丽情怀。 只是,项心慈今日画图样时有些心不在焉。 秦姑姑也有些欲言又止。 初春的阳光照在色彩斑斓的桌案上,项心慈觉得没这么巧吧,她每次都有小心。 秦姑姑眉头微微皱着,想看夫人又怕夫人没有想那么多,徒增夫人心事。 项心慈将笔捏在手里抵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阳光,才迟了一天而已,实不该多想,过两天再想吧。 两天后。 秦姑姑无法再自欺欺人,夫人还没醒,便站在夫人床边直勾勾的看着还在睡的人。 项心慈醒时险些没有被她吓到:“你杵在这里做什么?”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夫人——” 项心慈便懂了她皱眉的意思,心里反而没有任何波澜,她算不上喜欢她与明西洛的长子,相反的讨厌有一些,好吃懒做,耳根子也软,做昏君的不二人选。 但却心中平静,对肚子里的这个不急也不烦,随随便便的来,她也随随便便的养,没有对子女成长的期许,亦不见烦忧。 何况,现在的也不会是曾经的让她看一眼都心烦的懦弱长子,即便可能也蠢一些,她可能也没以前那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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