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度瞬间捂住她的嘴,让她闭上。 窗外的高云在清风高阳下散了聚,聚了又散…… 容度帮她整理好衣服,仿佛将珍贵的事物,重新包好,放在妥帖的地方。 项心慈任他服侍着,安静的乖巧。 容度将她搭理工整,才看到她散乱开的头发,手掌忍不住如那天所见,穿过她的发丝,冰凉如瀑的触感激的他一阵。 项心慈眨着一双尚存余韵的眼睛,像看英雄一样看着他:“梳头吗?” 容度顿时有些懵,但又恨不得现在就生出这种技能,可迫于这东西不能凭空生成还不能购买:“你的人可靠吧……”容度终于有些不好意思,怕让主家发现他想提前拆包。 不等项心慈说话,容度自己开口:“用我的人。”她的人怎么会可靠:“等一下。” 秦姑姑看眼没有任何异样的七小姐。 容度克制不住挨她近一些,帮她戴好帷幔,声音温柔:“我有几家花坊,也用不到,给你就是了。” 秦姑姑敏感的从容度身上嗅到了小姐身上的香气,心里一阵不快,这个猴急的姑爷,小姐也是,就任他占便宜!不行!回去她要跟小姐好好说说! 项心慈吹着帷幔,帷幔上的薄纱轻轻飘起又落下:“都是咱家的,我再买几间。” 容度心中微暖,喜欢她的用词:“行,我帮你挑?” … 容度出手对方也不会火急火燎的把祖业低价贱卖。生意兴隆的根本懒得理会他。 项心慈笑的不行:“卖鱼的在陆地上完全没有威慑力。” 容度伸手掐她的小脖子:“你说谁是卖鱼的。” 项心慈自然而然的笑倒在他身上:“行,你卖海鲜的。” 秦姑姑赶紧将自家小姐拽直,重重的咳嗽两声。 两人立即像被棒子打散的鸳鸯,各据一边,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更在容度身后的侍从,自始至终一声不敢吭,他们少主今天来难道不是出昨天的气? 项心慈最后挑中了两家,一家种类繁多,一家土地很广。 容度皱眉,将人拽住:“不行,尤其花种繁多的,明显多年经营不利,已经没有拔得头筹的品种。” “你哪来那么多事,去谈价钱。” “不好。” “去——” 半个时辰后,容度:“一家三百六十两,一家二百两?” “这么贵?” “京中地界,你没发现他们生意虽然不好,位置很好吗?单地就值这个价了。” 项心慈皱眉,娇嗔的抱怨:“没注意过,以前想要哪里点一下就是我的,哪里知道这么贵。” 容度被她逗的不行,想捏她的脸,就是捏不到:“你当点你每天要戴的首饰,两个都要吧,替你买下了。”说着,递上初步意向书,像等着被表扬的大憨憨。 项心慈嘴角扯了一下,接过来,立即露出灿烂的笑。 容度骤然觉得——海阔天空。 …… 葳蕤院内。 项心慈将容度买的两份地契锁进他给的嫁妆里,叫来父亲的管家。 项富不敢怠慢:“七小姐。” “我要买城西郊靠近野荒山那块地,如果周围的你有觉得有合适的,也一并帮我买下来,尽快让我爹给我走手续。”坊市的太贵了,她自己建。 城西因为连年水灾,那里的地非常便宜,却异常肥沃,适合栽种。而且明西洛休了堤坝挖了河渠,以明西洛的行事风格,那里五十年内绝对不会再涝,现在不卖更待何时。 项富皱眉:“小姐,那里——” “没事,买就是了,整座野荒山全给我买下来也行,我这里有二百两,你拿去,不够了,让我爹给我添一点,少敷衍我。”过两年你翻十倍也买不起一座西山。 项富不敢得罪五爷的心头肉,何况没多少银子:“是,小姐。” 秦姑姑不过问小姐买什么,但过问小姐做了什么,那姑爷都—— 项心慈让她少说两句,直接去了花房,她要将昨天梳理的几种配方做出来。 她对自己有些信心,她没有天下皆知的时候,这些从她手里出去的东西就十分紧俏。 而且她这些年用过各地上百种面霜,各种优劣她深知一二,只是如今靠这个赚银子,便不能只是打发时间。 项心慈整个下午都待在花房里挑花瓣,蒸水,选颜色,上蒸提香,下落提色,这等下等师傅的手艺事,她却要拿来谋生,想来就一肚子气。 “小姐,用饭了。” “等一下。”项心慈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初始的豪情过后,只剩下不耐烦,劳心劳力的,又是看火又是浇水缓温度,她好不好交给下面人随便做做。 如今手都沾灰了!相比于勾搭了明西洛就能等着享清福,她何必在这里受这份苦。 “小姐……”焦耳立即闭嘴,觉得小姐情绪不对,少惹为好。 项心慈耐着性子,将蒸馏出的液体一点点装进小瓷瓶里,剩下的液体熬煮成粥后晾干取粉,这种粗糙的工艺就可以直接扔给下人做了。 项心慈才有功夫看向焦耳:“怎么了?” “世……世子请您去用晚膳……” 项心慈卸了气,没有精力,只想吃饭,练舞,睡觉:“不去了,回绝了吧。” “是。” …… 日益堂内。 项逐元没有用膳。 郑大海、善奇没人敢劝。 他们没人知道七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但容少爷将人送到了门口是事实。
第139章 一更 这……应该触怒了世子!不怒才奇怪!七小姐不知道谁对她好吗?却迫不及待的跟着一个商户走,谁心不寒。 幽沉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负手而立的人巍然肃穆,不容反抗:“让人再去请。” 善奇看眼郑叔。 郑叔没动。 善奇颔首:“是。” 不一会,善奇小心翼翼的进来,垂手:“回世子……七小姐用过膳了……”实则七小姐说‘累了,要休息,让他不要烦人’。 “吃过了——” 大厅内的气压越来越低,众人垂下头,没人敢接话。 “那就让她过来看我吃。” 这——七小姐很不耐烦,怎么可能来。善奇小心的看眼郑管家,这话他不敢去说,七小姐不是会听世子话的人。 郑管家皱眉,能有什么办法。 “听不见?” “是!” 善奇回来的很快:“回世子……七小姐已经睡了……” 项逐元静了很久,险些气笑了,才慢慢开口:“她这是累了。” 大厅内纷纷垂下头。 玩的太尽兴不成?既然如此:“走,亲自去看看你们七小姐。” … 烛灯亮起,照亮了葳蕤院所有的长廊,石榴树上的石榴已经落下,换上了一盏盏小灯。 孟姑放下针线,开了门,见到来人,瞬间垂下头,葳蕤院内蛇鼠虫蚁的声音瞬间都轻了下去。 善奇、郑管家跟着进来,比葳蕤院的毛虫好不到哪里去,亦轻手轻脚。 房间内。 秦姑正在整理小姐用过的东西,见到人进来,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小声请安:“世子。”目光下意识的看眼小姐的方向,又急忙移开。 绕过屏风的室内,垂纱如仙境,温度适中,一水的红木家居,讲究用度,如进了当家小姐的闺房。 仙鹤香炉内升起袅袅白烟,窗前的烛火照在绣着黄裙宫女的罩子中,散发着暖黄的光。 项逐元走进来,脚步微顿了一下,便如常上前,地上的毛毯,香甜的气息,亦如她身上淡而不浓的香气,瞬间包裹住所有进入这一方天地的人。 项心慈已经听到动静,她刚刚睡下,还没有睡着,没有起身,只是不想动。做了一下午工,一肚子火,只想这样死着。 项逐元停在床幔前,在全然是她的地方,心里的怒气已经消散大半,玉佩随着烛火映在床幔上,声音温和:“睡了……”不似在日益院时不近人情。 项心慈闭着眼,随意应着,声音犹如她的暖床锦被:“嗯……” 项逐元闻言,心底最后一丝火气仿佛都散了,无奈一笑,将厚重的床幔往里推了推,坐在床边:“怎么没有过去吃饭?” 秦姑姑搬了一半的凳子,又默默放了回去,心里隐隐担忧,但又觉得世子不会掀开床幔,同时祈祷小姐长个心眼将她自己盖严实了,她身上那些痕迹…… “走不动,不想去……”有气无力的回应。 项逐元心软了下来,声音更有耐心:“你怪谁,自己在花坊捣鼓一下午,还能站着算便宜你了,让秦姑给你揉揉肩。” 项心慈侧过身,像不想喵的猫:“揉过了,现在只想睡觉……” “你呀。”项逐元隔着一道床幔这样坐着:“想一出是一出。” “是啊……”项心慈闭着眼睛,时间一点点过去,累到其次,更多的是越过越回去的郁气,哎,过一段时间就想开了吧。 项心慈久久听不到他的声音,意识开始涣散。 “心慈……” “嗯。”项心慈半睡半醒的嗯了一声,疑惑他还没走。 “你今天出去了?” “嗯……” “外面好玩吗?” “嗯……” 项逐元看着她床幔下的花边,目光暗沉,不再问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 秦姑姑在一旁候着胆战心惊,一会希望世子快点走,一会希望小姐将自己盖掩了。 烛火静静的燃烧,项逐元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项心慈见他没有声音,眼睛又闭回去,思绪晃动间,昏昏欲睡。 沙漏一分一秒的流逝,烛火发出刺啦的声响,又快速恢复如常,明亮的月色走到树梢,项逐元只有在这里才能理一下今日不悦的情绪。 等在屏风外的郑管家不时回头看一眼,可除了秦姑姑什么都看不到,他频频向秦姑姑使眼色,秦姑姑就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郑大海着急这婆子的油盐不进。 秦姑姑却哪有功夫理会他,心都要纠在一起,怎么还不动。 项逐元依旧不动。五叔太大意了,即便定了亲,焉有让她频繁出去的道理,让容家怎么想小七。 项心慈翻过身,光怪陆离的梦中明西洛已位高权重…… 项逐元听见动静,摇摇头,多大了还踢被子,自然而然的打开床—— 秦姑姑突然冲过去,护住床帷:“世子,时辰不早了,您该休息了。”不动声色的将打开了一丝缝隙的床幔合上,她不信任小姐把她自己盖好了。 项心慈的梦中,明西洛的形象突然消散,她从朦胧的权利中醒来。 项逐元脸色微沉,他不过是帮她盖盖被子,何意! 秦姑松开手,亦觉得自己过了,松开手,尽量让自己表现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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