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一块酥黄的圆饼放到小餐碟里,递给服务生。 权灿执筷的手一紧,诧异抬眸。 餐碟被放置到江慕礼面前,他表情沉静拿起筷子夹住圆饼送进嘴里,咬下一口慢慢咀嚼。 可她明明记得江慕礼是不能吃蟹黄的,上一世和他在餐厅用餐,点了蟹黄面,他当时推拒,是看她生气了才说自己蟹黄过敏。 她那时不信,认为他只是不想陪自己吃饭,他无奈一笑,当着她的面吃了一口蟹黄,几分钟后身上就起满了红疹。 她又惊又气,责怪他不该明知道自己过敏还去吃,他却很平淡地告诉她已经习惯了发作时的痒意,比起被她误解,过敏只是一件小事。 她那时不明白过敏怎么会习惯,知道对蟹黄过敏不应该避免误食吗,怎么会有人明知道过敏还经常去食用呢。 可现在,看到文月贤毫不知情的样子,还有江慕礼神色自若地慢嚼,她缓慢地放下筷子。 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拿掉了江慕礼咬了一半的蟹黄饼丟回盘中。 江慕礼仿佛被惊醒一般,沉静的目光从另一处时空回望过来,麻木的身体感受到血液流动,皮肤上细密的痒意逐渐放大。 赶在权道民的斥责之前,她举起江慕礼已经布满红疹的手,从容有礼地解释,“实在抱歉,我需要先带他去处理一下。” 语落,起身拉着还处在怔愣中的江慕礼走出包厢。 朗月轩是中式园林布局,庭院里假山流水佳木葱茏,白墙灰瓦游廊迂回曲折。 权灿和江慕礼在石雕的长椅上坐下,她手里拿着拜托服务生买来的药膏,正仔细替他涂抹在手臂上。 他的红疹发得极快,这会儿功夫已经连脖颈上都能看见,却没见他神色有什么异常,就像他说的那样已经习惯了这种痒意。 江慕礼垂眸看着她用手指均匀将药膏涂抹在红疹上,怎么会不痒呢,只是没人关注到罢了,一次两次时间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这其实是个秘密,不应该有人知道的,除了,他的哥哥。 手臂涂完,权灿抬手解开他颈处的衬衫扣子,身体微微斜倾过来,动作轻缓地将药膏涂抹在脖子上。 她嘴唇凑近,在他以为即将相贴的时候微微吹着气替他缓解痒意,他感到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送来的风像羽毛一样轻抚他心尖,痒意来势汹汹,比起皮肤上的更令人神思溃败。 良久,她退开,仰头问他,“好点了吗?” 不知道,但江慕礼仍旧点头,嘴唇微颤,“怎么会知道呢,灿灿。” 因为经历过一次,太心疼了所以要求自己一定要记住,还暗自许下可笑的誓言,和世界上的每一只螃蟹结仇,连爱吃的蟹黄面都变得面目可憎了。 以前那个喜欢江慕礼到头脑发昏的权灿是这么想的,至于现在,她垂眸时笑意不达眼底。 “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时时刻刻去关注,连脚步声都能分毫不差地听出来,又怎么会看不出忍耐的神色和发红的手背。” 权灿唇畔那抹习以为常的淡然笑意成了击溃江慕礼的最后一根羽毛。 她的喜欢也像过敏那样长久忍耐到麻木了吗? 他做了什么呢。 无视贬低厌恶她的真心。 自大狂妄认为自己永远不会囿于情爱。 他低下头,缓慢倾靠在她肩上,“灿灿,我原本是有一个哥哥的。” 平静的声音叙述起过往,“他身体不好,生下来就有很严重的病,需要骨髓移植,但是偏偏国内外都没找到合适的配型,所以我才会出生。” “端方有礼的一直是哥哥,我从小顽皮爱热闹没有一刻能安静下来,那几年家里是有些欢笑声的,每一天都能看到希望,只要我再长大一些,哥哥总会活下来的。” “蟹黄是哥哥爱吃的,但他身体不好,每次只会分到一点点。我和他相反,不仅不爱吃还会过敏,不过一直没有告诉大人,因为我分到的那份可以留下来给哥哥。” “这是我和他的秘密,瞒过了所有人。” “那天哥哥坐在轮椅上被推到露台晒太阳,我在他身边待的无聊,执意要跑出去骑车,他的声音追在后面响起,要我慢一点别摔倒。” “可我还是摔倒了,疼的大哭,佣人一个个赶过来,哥哥不放心,让看护在他身边的人来查看我摔得严重吗。” “露台上只剩他一个人,而他恰好在那时发病,没人关注到他,所有人围在我身边,等察觉到不对时,哥哥已经离开了。” 他声音微顿,隔了许久才说,“灿灿,我的降生没能挽救他,甚至恰恰是我害死他。” 权灿感到肩上一片湿凉,她没去看他,脑海里在想上一世在学校的最后一段日子。 见风使舵或许是人的本性,吴思妍死了,大家说是她做的,冷嘲她是个杀人凶手,她气愤为自己辩驳,以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逼退的人默契抱团。 不和她说话,在任何场合孤立,有意无意的肢体碰撞然后轻飘飘留下一句抱歉。 那时她身边只有纯音,江慕礼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她不明白一个人的转变为什么能那么快,仿佛不需要时间的过渡,从温和体贴到漠然凉薄只需要蝴蝶扇动一下翅膀那样轻易翻转。 “不是你的错。”她轻声说,柔软的指腹为他拭去泪痕。 难过吗江慕礼,只是这种程度怎么能够,辜负我的那些怎么算呢,骨子里凉薄的人为什么装的深情体贴,在我如你所愿情难自拔的时候置身事外。 被你作践那么多次的爱意现在才意识到需要珍惜吗。 晚了的,不过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可以让我锻造成一支利箭回赠给你。 回廊尽头,权赫隐没在阴影里,眸光幽深闪过几不可见的躁意。 …… 翌日。 结束新课内容的班主任视线在班内一扫,眼神示意大家不要交流讲话,她有事情要宣布。 “今年篮球联赛开启在即,校队的同学不要偷懒,按照教练定的时间及时去场馆训练。” “另外拉拉队一直由纯音负责,时间比较紧迫,现在开始要争分夺秒组织大家训练了。” 简纯音起身,正要答应的声音被另一道不急不缓响起的女声压下。 “老师,今年我想参加。”权灿缓慢举起手,脸上带着浅笑,不是在征求任何人同意,而是单纯通知。 简纯音回身看过来,与她淡然的视线对上,听见她缓声扬唇,“今年比较有兴趣,队长的位置让让我吧纯音。”
第33章 每年春天举行篮球联赛是圣英惯例, 一同参赛的还有周边几所结对学校,预选赛抽签决定对手,最终决赛场地定在圣英篮球馆。 联赛期间最出风头的除了球员外要数各校的拉拉队, 从服饰到舞蹈技巧再到上场队员,每一个环节都引人瞩目, 如果有意想不到的新意展现,或者请到什么关注度高的话题人物坐镇,热度甚至能盖过球队。 去年决赛是隔壁体校对战圣英, 他们的拉拉队直接请来藤雅的司窈当外援, 打了圣英这边一个措手不及, 有人还把两校拉拉队应援操拍下来上传到网络,司窈本就小有名气,借着篮球联赛加持在网上收获了不少支持者。 往年权灿从来不会想要参加这种活动, 这对她而言毫无意义,花费那么多时间为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加油,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她会更愿意用在江慕礼身上。 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她决定收回一些赋予简纯音的特权。 比如默认留给她的队长位置。 越接近真相她反而越平静, 那些是怎么做到的呢, 仅仅依靠自己吗纯音? 你的背后还站着什么人呢。 就再忍耐一段时间吧,比起一只只地驱赶害虫, 把它们逼迫到不得不现身, 再一起清算更为一劳永逸。 除此之外, 她也有丰富一下履历的打算, 留在国内对她而言与牢笼无异, 权家是把双刃剑, 在享受家族给予权益的同时也献祭了自由。 和江慕礼解除婚约后她就失去了身上最大的筹码,到时在权家更是步履维艰, 不想留下来把命运交给权道民摆布,就只有抓住一切机会给自己争取一线自由。 圣英优秀毕业生的国外交换生名额,她以前嗤之以鼻,而现在却不得不为之做出努力了。 属意交换生名额这件事在彻底和江慕礼闹掰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权道民,所以目前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论成绩她差的还很多,即使已经在努力学习了,可过往落下的基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的,所以成绩上只能尽量追赶,想让自己拥有竞争交换生名额的足够筹码还要在其他活动上多下功夫。 教室里出现短暂的沉默,再迟钝的人都察觉到风向变了。 简纯音,一个只能佩戴银色胸牌的本校生,凭什么人气在圣英居高不下,甚至还能让许多金色胸牌的天之骄子对她以礼相待。 是因为权灿身边永远有且只有她的位置,得罪她就等于得罪了权灿,更不要说她还能接触到江慕礼和裴东曜那种阶层的人。 贵族学院里没有同学情,有的只有对人脉资源的权衡。 简纯音虽然佩戴着最普通不过的银色胸牌,可她的交际圈子都是金色胸牌里的顶尖人物,又每天都和权灿形影不离,无形中大家就把她摆到了和权灿同等的位置。 恭维讨好地对待,礼让一切她感兴趣的东西,以得到她的驱使为荣。 而现在,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 简纯音的队长身份最开始其实是权灿给她争取来的,否则这样一个露脸的机会怎么会轮到一个本校生,简纯音优秀不假,可在圣英这样的贵族学院里,倾尽家族资源打造的优秀小姐从来不在少数。 优秀只是一项必备条件,能够震慑他人的背景才是敲门砖。 简纯音缺失的,权灿替她补上了,有了一次前例大家才会默认不去争取队长的位置。 现在,这条默认的规矩被权灿亲口打破了。 这意味着什么?牢不可破的友情出现裂痕了吗? 下一节是排球课,大家暗自猜测简纯音是否失去权灿的偏睐时,权灿起身朝她走去,笑容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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