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霁想起一件事,“父亲、母亲,之前种下的棉花如今多半已成熟,待整装完毕,立马快马送至前线。” 保暖性极佳的棉花,之前一直都是霍明霁的重点关注对象。秋季是丰收的季节,他记得母亲讲过,棉花亦会在秋天成熟,进入吐絮期。 如今正值秋季,想来幽州那边已开始采集棉花了,待采集完成送到南边,刚好是冬季,也正正好是开战之时。 裴莺都快忘了棉花了,“嗳,那挺好的,说不定赶得上。” * 膳罢。 孟灵儿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往陈渊院子去。陈渊的院子没有女婢,也没有卫兵守院,只有一个小厮。 她过来的时候,陈渊同样刚吃完饭。 “小娘子?”看到她,陈渊有些惊讶。 越往冬日,越是昼短夜长,如今已日落,天际只余一层薄薄的淡光,屋里点点烛光映出来,将站在门口的陈渊的影子一直拉到孟灵儿的脚边。 孟灵儿低声说:“母亲让我来喊你去冯医官那处做个体检。” 没有问为何,陈渊颔首,“小娘子稍等片刻,我回屋拿些东西。” 并没有很久,陈渊去去就回了,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小巧的锦盒,那盒子比他的巴掌还小一些。 他将锦盒递到小姑娘面前,轻声道:“我听闻出远门后再与故友重逢,要捎带手信。此番匆忙,且白日行程颇多,只捎带回此物,还望小娘子莫嫌弃。” 孟灵儿接过,没有立马打开,而是抬眸看他,“故友?你何时拿我当故友看待的,我不是你的学生吗?”
第176章 月夜浓黑, 苍穹上的最后一点天光隐去,孟灵儿站在陈渊面前,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还有多的男人。 何时拿她当故友看待? 两人都心知肚明, 此“故友”并非真正的故友。 陈渊低眸, 注视着小姑娘近在咫尺的娇俏面容, 她比初见时长大了许多, 已经长成会被许多小郎君所倾慕的模样。 她正值花季,怒放着自己的青春。 “许久之前。”男人低声说。 她似要问过个具体的结果, “许久之前, 那到底是多久之前?” 昏暗里有人喟叹了声:“具体的我也不知晓, 只觉某一日某道身影似乎越来越多的占据我的目光, 我会不自觉的留意她的动向,关心她其他功课是否顺利,可否有被旁的先生赞赏。” 光线不甚明亮的夜晚里, 有人悄然红了脸颊, “她其实想你多些与她说说话。” “嗯, 往后会的。”陈渊虚心接纳提议。 孟灵儿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 “这个我能现在打开吗?” “当然。” 得了许可, 她“咔哒”的打开锦盒的扣子。周围不算明亮,然而孟灵儿还是看到了盒中闪着微光的东西。 竟是一片枯黄的叶子,但普通叶子可不是这般的亮。 她将叶子拿出来,上手感觉有些凉, 原是整片枯叶皆以黄金打造, 叶子打得偏薄,其上的纹路和脉络一样不缺, 栩栩如生。若非上手看,竟看不出是仿造的。 “你怎的会想到送我这个?”孟灵儿拿着金叶子转了转。 陈渊:“你平日课业多, 看的书也多,此物可作书签用。” 孟灵儿摸着叶子的脉络,忽然道:“这是你自己做的,还是买的?” 陈渊轻咳了声,“自己做的,第一回做这个,做工有些粗糙。” 小姑娘的眼睫飞快颤了两下。 此番他被派去豫州,她知晓他是奉命去寻一种特殊的石头,带人进山之事必然是白日办的,那这片叶子只能是晚上才雕刻。 那是一个个或许圆月并不明亮的夜。 他独坐于案几前,案上放着灯盏,灯芒映亮了他的侧颜和手中打磨到一半的金叶子。烛光静静燃烧着,灯芯烧完后的夜深人静时,他才堪堪放下手中的活儿。 “虽然我很喜欢,但你以后别在晚上做这些了,伤眼睛。”她嘟囔道。 陈渊笑了下,没有说好与不好,只是说:“不是说去寻冯医官吗,走吧。” * 日子一日日的过,转眼裴莺来到洛阳已有一个半月了。当初他们来洛阳后最先着手的是炼钢,后来才将目光放在造船上。 这一个半月里发生的事情颇多,首先是十几座炼钢房昼夜不停的开工,已打造了七千多的百炼钢;其次,霍霆山拿住一批二代后实施的孤立之法很成功,廖平威被熬鹰似的熬,最后没忍住反了。 当然,反是反了,就是没成功。 他和一众同伙被早已守株待兔的黑甲骑抓个正着,一网打尽,再连根拔起。 一个在洛阳城内纵横十来年的廖家,从此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裴莺掐指算了算,等他们离开洛阳时,估摸着有万数的百炼钢了。而看着面前的炉子,她陷入沉默,玻璃还没炼制出来,而还有五日就到了约定之期了,裴莺越来越没信心。 时间不够。 可惜霍霆山不许她留在洛阳,否则她有大把时间来捣鼓玻璃。明霁留守洛阳,她与明霁一起的,平日两点一线,加之有护卫队,那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晚些时间再跟他谈谈才行。 裴莺算盘打得很好,只是今日下班时,却见平日心情舒朗的人今天沉着脸,似有心事。 “霍霆山,你怎么了?”裴莺问道。 他倒没隐瞒,“方才收到一封关于益州的急报。魏益州那个三子投了朝廷后,开大门迎益、雍二州联军。而这批联军进关后一路南下,再在益州军的辅助下转而向东,挑了一处好走的路,直接进攻荆州。” 裴莺抿了抿唇。 这是打起来了啊,不过好像也不意外,荆州此前已耗过一轮。首先是沉猿道的守军被霍霆山吞了,再者荆州又分了一部分兵力守住豫州军要进攻的东门关。 处于最西面的怀古关本来处于胶着状态,但益、雍二州的联军从益州内行,再经侧方过,如此便可绕过囤了兵力的怀古关,转而攻打没那么险峻的关卡。 “荆州是被撕开一道口子了吗?”裴莺问。 霍霆山颔首,“正是。联军绕城而过,切断了荆州军的补给线,再采用围城之法,将荆州军硬生生耗到投降。” 裴莺若有所思,“看来荆州有易主的变数。” 霍霆山没否认。 因着忽然收到急报,裴莺的注意力到了旁的地方,一时半会忘了要和霍霆山商量她想留守洛阳的事。 等马车回到州牧府,裴莺才想起来。 不过一下马车,霍霆山便匆忙往书房走,显然如今不得空闲。裴莺看着他的背影,刚叹了口气,却见他人停下了。 霍霆山扭头吩咐旁边的卫兵,“训练场那群小郎君,让他们各回各家吧。” 将人扣留了近一个月,足矣。 …… “什么,可以走了?哈哈哈哈,老子自由了!” “快快快,快去收拾行囊,速走。” “收什么行囊,那些东西不要也罢,赶紧走。万一那位改变主意了,打算再留咱们几个月,到时是哭都没眼泪。” “你说的对。” 有少年郎扭头看向石成磊,想喊他一并走:“成磊,成磊?你发什么愣呢,那位终于松口让咱们离开了,赶紧回家去。” 石成磊像是如梦初醒,“啊,回去了啊,怎的这般快……” 周围几人面面相觑。 快? 他们在这里度日如年,每一刻钟都过得痛苦至极。成磊这家伙居然嫌快,莫不是他还惦记着人家小娘子? 几人对了个眼神,都觉得自己窥探到了真相。 “快走吧,家里娘肯定想咱们了。” 石成磊夹杂在一众少年郎中,被簇拥着离开州牧府。 州牧府坐落于达官贵人居住的静谧住宅区,虽与闹市有一段距离,却和各位少年郎的家不算太远。 直到踏出府的那一刻,石成磊才真正清醒过来。 “快走。” 平日出行得乘宝马香车的贵公子们,这会儿别说乘车了,绝大部分不顾仪态的拔腿就跑,跑得飞快,跟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石成磊是绝大部分之外的唯一一个,他慢慢地转了个身,看着面前威严庄重的州牧府,丝毫没有旁人那种囚犯出笼般的喜悦。 守门卫兵见他愣愣地站着,开始赶人:“别站这里,你归家去。” 石成磊游魂似的回家。 * 太守府。 “小公子回来了!”忠仆看到来人,惊喜地睁大眼睛,扯着嗓子通报过后,围着石成磊嘘寒问暖。 石成磊一句都不想答。 整座太守府瞬间热闹起来,不久后,一位穿着华贵的妇人从内匆匆而出。 “幺儿!”太守夫人热泪盈眶,跑过去将石成磊抱住,待缓过最强烈那阵情绪后,太守夫人才仔细看石成磊。 这一看,又心疼得厉害。 黑了,瘦了。 太守夫人心疼得直掉泪,“我儿受苦了。都怪那位,他一个几十岁的人竟还和十几岁的计较,心眼真真是小。娘听说你们在州牧府还挨了打,快让娘看看……” “没受欺负,挺好的。”石成磊捋起袖子,握拳鼓动小臂上的肌肉:“您看,我这是结实了许多,更有男子气概了。” 太守夫人的泪掉得更欢了。 完了,她幺儿好像被欺负傻了。被关了近一个月,吃没吃好,住没住好,居然还说挺好。 不愿看到老娘的泪眼,石成磊说:“娘,我先回房洗漱。” 石成磊躲回房间里,等晚间,石太守归家,才知晓自己的幺儿回来了。 还不等石向松问幺儿这些天在州牧府过得如何,先听儿子说:“爹,您近来是否在帮霍幽州办事?” 儿子竟问这个。石向松倒没觉得不能说:“正是,霍幽州让我造百艘船只,说起来明日便可交工……” 说到这里,石向松惊了下。 明日交工,今天幺儿便回了,对方这是对他这边的行迹和进度了如指掌。 “造船?这是作何用?”石成磊忙问。 石向松轻呵了声:“若我没猜错,下一步霍幽州是要向兖州进军。兖州属水,水师甚多,倘若和那边开战,手中没船不行。” 石向松眉目舒展了不少,“如今船只已造好,又正值秋季,正是开战的好时机,他在洛阳待不了多少时间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等霍幽州那头老虎走了,洛阳虽回不到以前的洛阳,但不会像如今这般,他连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爹,我想去从军。”石成磊忽然道。 一语惊四座,石太守一大家子都被惊得够呛。 “弟弟,你为何有这种念头?” “幺儿,莫要拿此事来开玩笑,娘可受不住你这般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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