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霍霆山打断她:“夫人不想说便罢,少又在此无中生友。” 裴莺抿唇笑笑。 这只铁锅到底能不能有,裴莺最后也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从库房里回来,裴莺让辛锦开始收拾东西。 司州军大败,兖州军又早早的被灭了个干净,如今冀州内就只剩下幽州这一支实力强劲的军队,想来不久之后幽州军的所有部队就会迁入远山郡。 她现在行囊越来越多,早些收拾为妙,免得忙起来一团糟。 才和辛锦说完收拾的事,裴莺听到外面传来女儿清脆的声音。 “娘亲,我回来啦!”今日的孟灵儿很快乐。应该说只要当日能去上学,她就会快乐一天。 裴莺见她额上有薄汗,拿帕子给她擦了擦:“下学后慢些,跑那么急做什么,当心摔着。” 孟灵儿嘿嘿一笑:“我想快些回来和娘亲您分享嘛,今日公孙先生和我讲地龙翻身之事。” 裴莺看她满脸“娘亲快来问我”,笑着接话:“如何?” 地龙翻身,其实就是地震。 只不过古人并不知晓地震的原因是板块运动,因此没办法解释,只能往鬼神之说上面引。 后面的版本就成了:相传地下有条巨龙名曰地龙,只要地龙每次翻身,就会引起大地鸣动,房舍倒塌,甚至山崩地裂。 听裴莺问,孟灵儿忙说:“公孙先生说地龙翻身是一种现象,和鬼神没有关系,就好像时间久了,沧海会变成桑田,雨有一定几率出现霓虹一样。” 裴莺目光含笑:“囡囡信这种说法吗?” “我信的!”孟灵儿毫不犹豫。 她如今赫然是公孙良的忠实崇拜者……不,应该说凡是给她授过课的,只要令她觉得受益匪浅,都会受到孟灵儿的崇拜。 孟灵儿又说:“公孙先生还说,地龙翻身并非无预兆,在地龙翻身前很大可能会出现河水变色,牲畜发狂的现象。” 裴莺笑着点头。 小姑娘倒豆子似的说了今日在课堂上的所见所闻,最后一脸认真道:“先前我听说圆梦真人能驱使地龙,如今看来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可怜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被他蒙骗了去。” 裴莺眼中笑意更深:“囡囡说得对。” 这就是为何要读书,读书能开阔眼界,增长见闻,不再偏听偏信,对人和事都慢慢会有自己的见解。 后面孟灵儿又说了不少今日学到的东西,恨不得将学的全部知识都分享给裴莺,带着娘亲和自己一同学习才好。 待她讲完,孟灵儿发现桌上有个锦盒。 好奇心作祟,她下意识伸手,想看看里头装了什么,但手伸到一半,忽然想起之前那条红宝石手链,顿时尴尬的僵住。 裴莺见状拿了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只白玉镯子:“囡囡若喜欢就拿去玩吧,不喜欢的话就放着。” 孟灵儿瞅了几眼,觉得这镯子挺好看的,但是…… “娘亲,这真的是给我的吗?别又是那人给您的,若是这般,我可不敢要。”孟灵儿小声说。 裴莺无奈:“是给你的。” 孟灵儿仍有些怀疑。 裴莺无奈只得起身到梳妆台旁,将那只已经被她摘下的黄玉圆镯拿出来。 孟灵儿看了黄玉镯子,这下是放心了,美滋滋拿了白玉镯在手上把玩。 她记得二婶以前也有一只白玉镯,那是祖母传下来的,二婶以前也总拿来向她娘亲显摆,明里暗里讽刺娘亲不得祖母喜欢,连个值钱的传物都无。 如今看来,二婶那只她宝贝得很的镯子,还不如她现在手上这只成色好呢,更别说是娘亲那只黄玉镯了。 孟灵儿想到了以前,莫名有点惆怅。 读了书以后,她总觉得过往和现在隔着一层朦胧的纱,以前那种一天到晚待在孟宅绣绣花的生活似乎离她很远,可是明明才过去两个月左右。 孟灵儿的愁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和裴莺说起了其他:“哦,对了,明日是冯医官给我授课,之前他就和我说过长平郡这周边有块很出名的药田,改日带我去瞧瞧。娘亲,我们应该没那么快离开长平郡吧?” 孟灵儿口中的冯医官全名冯玉竹,这位是幽州军的军医,其医术很是精湛。 之前辛锦挨了谭进一脚,落了内伤,后面她喝完了从老杏林那处拿回来的药仍有些不适,最后裴莺请了这位冯医官出手,帮辛锦彻底治好了内伤。 裴莺刚刚才吩咐辛锦收拾行囊,如今听女儿这般说,忙追问:“这药田具体在何处?你们是当日去,当日回吗?” 若是当天来回,那还无大碍。 孟灵儿有些迟疑:“听冯医官说,那药田好像和长平郡有个三天车程的距离,难得去一趟,估计会再待个一两天,算下来大概得花个七八日。” 裴莺眉心微蹙:“七八日啊……” “娘亲怎么了,该不会是过两天就要离开长平郡了吧。”孟灵儿瞬间紧张。 她不想失去这个难得的实地学习机会。 裴莺:“明日我去问问。” 这事问谁都没有问霍霆山来得直接,毕竟他说大军何时动身就何时动身。 用过早膳后,裴莺找到霍霆山问了这事,话落以后,她看见他嘴角微勾,那副表情颇为懒洋洋。 她心里打了个突,有种不祥预感。 果然下一刻,裴莺听他说:“不巧夫人,明日就该启程了。” 裴莺看着他的眼,怀疑他是故意的。 霍霆山失笑:“原定就是明日启程,就算夫人今早不来寻我,午时我也会将此事告知于你。远山郡里还有些冀州军和朝廷之人,拖太迟再过去不妥。” 裴莺垂下眸子:“将军,要不您先去远山郡,我想和息女一同去药田,到时再改道直接前往远山郡。” 霍霆山淡淡道:“夫人何至于此。令媛如今是十五,并非五岁稚儿。她总有一日会离开你自己生活,提前让她独立些没有坏处,再说此行又不是只有冯玉竹一人和她同往,还有其他护送的卫兵在,夫人何须担忧?” 长平郡周边经过多番清扫,无论是蓝巾还是山匪都已被拔得一干二净,安全得很。 裴莺承认他说的有点道理,但又止不住担忧:“可她还未离开过我那般长时间。” “凡事皆有第一回。就这般决定吧,明日夫人随我一同去远山郡。”霍霆山最后一锤定音。 裴莺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霍霆山目光往下滑,落在裴莺空空如也的皓腕上,狭长的眸微敛。 得知又可以去药田后,对比起裴莺的忧虑,第一次自己出远门的孟灵儿显然要兴奋居多。 “水苏,把这个给我带上,噢噢,那个也要装起来。” 孟灵儿在房中转了好几个圈,待水苏收拾好行囊,她笑着扑到裴莺怀里,抱着母亲撒娇:“娘亲您笑一笑嘛,我就去个七八日而已,很快就回来的,到时咱们在远山郡见。” 裴莺捏捏她的小脸蛋:“小学生去春游都没你兴奋。” “娘亲您在说什么?”孟灵儿疑惑。 两队人马是一起出发的,霍霆山和裴莺这边是大军,孟灵儿和冯玉竹那边是小部队。 裴莺仔细看了番,和孟灵儿同行的约莫有五十人,皆是装配有马镫的骑兵。 裴莺心中稍安。 大军启程。 远山郡和长平郡有些距离,裴莺乘马车过去,路上花了三日才到。 作为冀州的权力核心,远山郡远比冀州任何一个郡县都要繁华。 店肆林立,街上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吆喝声声声不绝,行人笑容惬意,仿佛没沾染任何战乱的忧愁。 裴莺不由勾起了嘴角,心情好了不少。 州牧府的大门早已敞开,收到消息的黄木勇和陈广陵早早在门前迎接。 他们见幽州军来是来了,却没看见霍霆山的身影,反而有一辆被骑兵簇拥的马车尤为显眼。 黄木勇和陈广陵眼中皆有疑惑。 只见那辆挂了“幽”字牌的马车一路行至州牧府门前方停下,车门打开,从内下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正是霍霆山。 黄陈二人眼露震惊,第一反应是霍霆山身受重伤,不然他一声名赫赫的武将,为何会乘马车? 然而定睛看,见这人面色如常,全须全尾,可见纯粹是他想乘马车罢了。 黄陈二人欲往马车里瞧,但霍霆山身形魁梧,完全挡住了后方半开的车门,加之他关门动作快,二人并未看清,只隐隐察觉里面还有一人。 霍霆山下来以后,朝着驾车的卫兵挥手,示意他驾车先行入内,而他则上前和黄陈二人寒暄几句。 客套话说过几句后,黄木勇不住问:“霍幽州为何乘马车来?” 霍霆山睨他一眼:“黄将军有空关心这些,还不如着手准备回朝之事,莫让陛下等久了。” 黄木勇僵住。 冀州内的蓝巾贼如今除尽,他这个为诛蓝巾而来的朝廷将军,确实该回朝廷复命了。 只是他要走是一回事,霍霆山提醒他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这般,倒像是赶他一样。 然而敢怒不敢言,想起那日他藏在林间看到的屠杀,黄木勇只能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霍幽州说的是,其实某本就打算再见霍幽州一面就启程回京,如今人见着了,某也该准备准备了。” 霍霆山笑而不语。 * 远山郡的州牧府非常大,比长平郡的郡守府还要大数倍,论其精致程度,这边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莺心情复杂,看来这冀州牧之前也是个会享受的。 来远山郡前,她听闻州牧府有冀州军在,但来了以后,裴莺是一个都没看着,她身边的全是幽州的熟悉面孔。 霍霆山似乎闲下来了,每日都会和她一起用膳,偶尔还会和她一起逛逛后花园。 彼此相安无事,他未再有逾越之举。 今日和午膳,裴莺依旧和霍霆山一起用,两张案几摆得很近,午膳丰盛。 一般而言,虽是分案而食,但为表尊重和礼待,彼此的菜色都是一样的。 若有旁人在此,能发现两张案几的菜色略有不同,右侧案几摆了腊羊,左侧案几本该摆腊羊的位置,被换成了一道鱼羹汤。 裴莺拿起勺子正欲舀些羹汤,却不知为何心头陡然一慌,一股强烈的、难以言说的恐惧感几乎要将她吞没。 裴莺手不住一抖,那玉勺啪嗒的摔落在案几上,竟是断成两截。 裴莺紧紧盯着那断玉,心头更是沉闷,方才那种感觉她昨夜其实也有过,只是未有如今这般强烈。 “夫人在想什么,连用膳都走神。”霍霆山看向裴莺,见她脸色微白。 正欲说其他,此时外面有士兵急匆匆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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