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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卫雨笑着摇了摇头。 范言心给孩子擦完了脸和手，又找了一件陈月白偏小的外套，在袖子上打了无数个卷，才完成小家伙手臂的长短，将他身上那件脏兮兮的衣服换了下来。 小孩子虽然年纪小，却最能直观感觉到周围人对他是否怀有善意。 在几人轮番的嘘寒问暖和投食之后，小家伙明显慢慢松弛了下来，甚至已经卸掉了大半警戒心。 此时他正坐在那里，一手抓着苏禾柠，一边吧唧吧唧的舔着一块糖。 苏禾柠试探地问：“小朋友，你看姐姐把你救回来，又给你糖吃，算不算是你的朋友了？” 小家伙吃糖的动作顿了顿，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坚定地点头。 苏禾柠循循善诱：“那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可不可以告诉姐姐，你今年几岁了呀？” 小家伙想了想，果断伸出四根手指。 “原来你四岁了呀。” 小家伙再次点了点头。 苏禾柠倒是有些意外，这孩子看着年龄小，没想到思路这么清晰。 她觉得可以进一步问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哪里的人，你家住在哪里？” 这次小家伙反应更加迅速，连连点头，甚至暂且将糖放在一边，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摊开手掌。 苏禾柠照做，只见他一笔一画，用稚嫩的手指在苏禾柠手上写下两个字。 “京，城？” 苏禾柠有些意外，再三向小家伙确认：“你的家在京城是吗？你是从京城来的？” 小家伙再次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目光认真且坚定。 四岁，换作是其他孩子，只怕才刚刚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甚至被人贩子一哄一吓，连反抗都忘了。 就算记得家在哪个城市，只怕经过这么多事一吓，也都思绪混乱的只记得哭了。 可这孩子不光谨慎，思绪清晰，还有分辨善恶的能力。 当真不简单。 苏禾柠回想之前在月台上发生的事。 怪不得那时候这孩子如此拼命地挣扎，找准了机会就向人求助，甚至还知道用咬人来引起人的注意。 原来这么聪明。 可虽然如此，一句一句问话得到的信息总是有限的。 苏禾柠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你是真的说不了话吗，一句都说不了？” 小家伙闻言垂下头去，闷闷地摇了摇头。 苏禾柠说错了话，连忙安慰。 “没关系，姐姐不是在嫌弃你，姐姐不了解你，只是想问一问而已，你已经很棒了，能记得家在哪里，之前还知道那些人是坏人，不可以跟他们走，这是其他小朋友都做不到的事呢！” 谢年璟也连忙上前，指了指自己，掏出本子刷刷写下一行字。 【我和你一样，我也不能说话，没关系的，她们不会笑你。】 然而写完，看到孩子迷茫的眼神，他才意识到孩子太小，很可能不认识这么多字。 苏禾柠仿佛与他心意相通一般，没用多说，当即帮他读了出来。 小男孩听完，有些讶异地抬头看着他，眼神像是在求证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读取别人眼神几乎已经成了苏禾柠的一项特定技能。 不等小男孩明确表示疑问，苏禾柠便帮忙解答道：“是真的，这位哥哥是姐姐的丈夫，他之前也是完全说不了话，但现在也在慢慢恢复，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话了。” 小男孩听完，再次抬头看向谢年璟。 谢年璟肯定的点点头，在纸上又写下一行字。 苏禾柠帮他读出来。 “不要灰心，你也和我一样，只要好好治疗，也会慢慢恢复，早晚有一天，我们都可以恢复好的。” 读完，苏禾柠看向谢年璟的眼神也放心了许多。 她虽然一直在想办法帮谢年璟恢复声音，但这究竟是需要一段过程的，她总担心谢年璟会太心急，或是会对自己丧失信心。 但如今见他这样说，苏禾柠也放心不少。 小男孩想了想，也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一双眼中迸发的眼神也比方才明亮了许多。 他冲谢年璟坚定的点点头，伸出自己的右手，等待对方回握。 神情之认真，像是等待同他达成只有两人明白的约定。 谢年璟也笑了笑，同样郑重的伸手回握，而后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这一番交流后，小男孩的状态显然比方才还要松弛不少，戒心也渐渐放下，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握着苏禾柠的那只手。 陈月白向来喜欢小孩子，加上她本身也是小孩子心性，三两句就和这孩子玩在了一起。 苏禾柠不过去打了个热水的功夫，陈月白竟就和对方一起趴在房间的桌上，以桌上那几块糖作为彩头，玩起了猜拳的游戏。 又一局猜拳，小家伙老老实实的出个锤子，陈月白则眼神活络，故意慢了一步，在看出对方出招意图后，迅速将自己的剪刀改成了布。 “耶嘿，我赢了，又一颗糖是我的了！” 第141章 预知梦 说着，陈月白将桌上那一堆糖的其中一颗划拉到自己的手边，喜滋滋的。 小男孩看了看自己手边明显要少几颗的糖块数量，又看了看桌上所剩不多的彩头糖，忍不住皱起了眉，像是在思考怎么才能赢。 然而陈月白却像是赢上了头，连着几局耍赖，硬是把桌上剩下的彩头都赢了过来。 陈月白循循善诱：“好了，现在彩头都赢完了，你如果还想玩的话，下次再输了，可就要把你手里的糖给我了，你敢不敢呀？” 苏禾柠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给了陈月白一个爆栗。 “陈月白同志，有你这么骗小孩的吗？这么大年纪了玩个游戏你还要耍赖，出去丢不丢人啊？” 陈月白捂着自己被打痛的后脑勺，苦着一张脸。 “苏禾柠，你怎么又打我！而且我哪里耍赖了，这都是我凭实力赢来的！” 苏禾柠双眼微眯，语气危险：“凭实力？你确定？” 两人对视片刻，陈月白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略微妥协。 “好好好，除了实力，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智慧。” 苏禾柠无语了：“还智慧，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你倒是会包装语言！” 放在后世，倒是互联网写文案的一把好手。 小家伙尚在迷茫中，苏禾柠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 “弟弟别怕，和她接着玩，姐姐帮你把糖都赢回来！” 随后，苏禾柠和小男孩组成一组，接着和陈月白玩了下去。 陈月白想耍赖，苏禾柠就比她还赖皮，以暴制暴，让陈月白毫无办法。 在绝对的血脉压制之下，最后陈月白全败，不光一颗糖没留下，甚至还倒赔了两块桃酥。 屋里的其他人原本静静地看着，见战况这么惨烈，都忍不住（嘲）笑了起来。 陈月白气得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还有没有天理呀，外甥女胳膊肘拐到八里地外去了，众目睽睽之下欺负小姨啦！” 小家伙被逗得乐不可支，竟捧腹笑了起来。 这可是这孩子自从被带上火车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这小家伙原本就生得白嫩，两颊还带着点婴儿肥。 此时一笑起来，顿时更显可爱。 众人惊奇不已，一边跟着笑一边夸。 许老太太道：“这孩子看着做事老成，没想到笑起来这么可爱。” 范言心原本就离得近，此时更是忍不住上前掐了掐小家伙的小脸。 “是啊，跟小包子似的，惹人喜欢。” 众人围着小家伙一番柔柔捏捏，他也不生气，不反抗，显然对这种热情适应良好。 苏禾柠看着也就放心了许多。 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已经到了夜半时分。 硬卧车厢大多数人都已经睡去，整个车厢安安静静的。 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旅客，脚步也极轻。 车厢内外，唯有铁轨的摩擦声默然地响着。 宛如后世音频软件里人气火热的白噪音，催得人昏昏欲睡。 苏禾柠简单洗漱过了，避过已经睡熟了的奶奶和姥姥，放轻声音问。 “这孩子今晚跟谁睡？” 此时醒着的除了小家伙，只有陈月白，苏禾柠，以及谢年璟。 苏禾柠的第一选择自然是谢年璟，毕竟这是个男孩。 然而下一刻，她却意识到一个问题。 以谢年璟的身材和体型，一张小小的卧铺床对他来说应该已经很狭窄了，想硬塞个孩子过去，只怕有点难度。 她和陈月白倒是身量小，可她睡觉又不怎么老实…… 正为难着，只见陈月白果断地摆摆手。 “别纠结了，这孩子今晚跟我睡，我来照顾他！” 苏禾柠愣了愣。 毕竟陈月白平时野惯了，能主动提出来照顾别人，实在是罕见。 难道陈月白是觉得谢年璟和她今天累了，体谅他们，所以才…… 苏禾柠这自我感动的理由刚想了一半，就见陈月白弯下腰去，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家伙，你可记得要把糖藏好了，不然等会儿你睡着了，我就把糖全部偷走，一雪前耻！” 苏禾柠：？？？ “陈月白你够了！你到底能不能有点做大人的样子啊！” 话虽如此说，可小家伙却仿佛并不介意，甚至还主动把自己的糖分了一半给她，拉着她的手，眨了眨清澈的双眼。 像是在问：这下不用惦记我的糖了，可以好好带我睡觉了吧？ 陈月白当即忍不住化身“揉脸狂魔”，边揉小家伙的脸，边痴汉般念叨。 “哎哟小朋友怎么能那么可爱，姐姐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走走走，姐姐带你睡觉去！” 说完，陈月白将刚刚小家伙分给她的糖，妥妥帖帖收进了自己随身的包里。 放进去之后又像是不放心，她先将小家伙抱到了床上，而后趁其不注意，又把包塞到了枕头底下，拍平了隆起的高度。 这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藏什么宝贝。 所以她之前说要偷糖果然不只是在开玩笑吗！ 苏禾柠笑着摇了摇头。 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两人倒真适合搭伴。 夜色深沉，苏禾柠也打了个哈欠，和谢年璟互道晚安后，便也爬上了上铺，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苏禾柠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往窗外看去，正好看见一个飞驰而过的路标。 她在心底盘算了一下，这个地方恰好是一个站点，火车应该会在前方不远处停靠。 如她所料，火车的确在减缓速度。 然而这次停靠的时间格外漫长，甚至比上一次还要长出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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