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桃离开,萧旻珠自己在附近又晃了一阵,就是树啊花啊湖啊,除了布局和扬州府不一样外,其他都差不多。 萧旻珠觉得没什么意思,有些想走了,但小桃还没回来,站久了怪冷的,就打算自己往雅竹苑的方向回去,说不定能碰上。 走啊走啊,周围的景致越来越陌生,萧旻珠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 此处庭院广阔,外面的花木因久不见人打理,枝条已有些杂乱。 因府上将办喜事,两个女使被派来这边修剪布置。 其中一个道:“听说君侯要回来了,新夫人又在此时生了重病……岂不是刚好印证了那个传言。” 好不容易看见人,想过来问路的萧旻珠顿住脚步。 不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出于叫嚣的好奇心,萧旻珠非常自觉地站在假山后面偷听,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姐姐指的是什么传言?” “你进府时君侯已经掌权,府上的人对此讳莫如深,自然不知君侯小时,曾有云游术士批,其子生来异相,命格不详,克亲多灾,将来必不得善终。” “原来先使君竟是……怪不得老夫人对君侯那般疏远,那这位新夫人岂不是很可怜……” “可不是嘛,八字弱。” 两人说完这个话题,又聊起时兴的衣裙。 衬着那边的嬉笑声,才听完爆料的萧旻珠内心波涛汹涌。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魏蛟这么劲爆的往事,萧旻珠后知后觉感觉自己很危险,小说套路文中,往往听到秘密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身后有人轻声问,“你觉得自己可怜吗?” 颈后的那小块皮肤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霎那间汗毛倒竖。 猛然回头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阴沉青年。 他看起来二十上下,马尾高束,面容清隽俊美,线条凌厉,眉间隐带一股肃杀的戾气,一身戎装,似是刚从外面回来。 占着身量的优势,极有压迫感。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眼生的与寻常人不同,轻透的琥珀色眼眸竟缀了两颗黑润瞳仁,一大一小,仿佛两颗纯净的黑宝石嵌在了眼眶里,初看怪异,但又有种诡谲的美感。 对方眼神锋利冷锐,带着几乎扑面而来的冰冷煞气。
第05章 大婚 萧旻珠蓦地瞪大眼。 魏蛟!! 果然背后偷听逃不过会被正主听到定律,小说套路文诚不欺我。 不过萧旻珠的注意力很快从背后偷听被抓包的惊恐和尴尬移到魏蛟的眼睛上。 虽然从前就觉得魏蛟的眼珠子的颜色挺特别,但异瞳长在少年和成长男人的身上始终有一层差别,萧旻珠神游地点评。 身前的这个女子直直地盯着他的右眼看,似惊奇似感叹,就是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恐惧,魏蛟突然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 纤长根根分明的羽睫颤动垂下,他十分不爽地偏过头。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 外面嚼舌根的两个婢女注意到了早身后的动静,宛如惊弓之鸟般连忙跪地求饶,“君侯饶命,婢子再也不敢了。” 作为从幽州府跟来伺候的仆从,她们非常了解魏蛟对于下人说是道非自己身世的态度,就是因为明白,才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被声音打断思绪终于回神的萧旻珠心想,完了,偷听陈年密辛被正主逮到了。 萧旻珠连忙抬手起誓,语气认真:“刚刚她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萧旻珠丝毫不相信这种命相之说,一听就是那道士想让主人家破钱消灾的骗术。 魏蛟却笑了,一口白牙,寒光战战,“可她们说的都是真的,真抱歉,让你给听到了。” 萧旻珠:……这话让我怎么接? 奶奶个腿,不给我活路是吧。 此时此刻,萧旻珠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抱住这位燕侯的大腿,痛哭流涕地保证日后再也不偷听他人说话了。 然而魏蛟没给她这个机会,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了。 至于那两个女使,则被府卫捂嘴拖走。 作为在场的第三个人,萧旻珠觉得自己离“突发恶疾病逝”的下场不远了。 —— “女郎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变成这样了?”青竹看眼坐在床边抵额沉思,叹了不知多少回气的女郎陷入疑惑。 白桃一脸茫然,“刚刚在花园女郎说冷,我就回房间取件披风,然后就这样了。” 两人相顾无言。 这响,萧旻珠恍然间抬头看见了自己的两个侍女,招手让她们过来。 一手牵一个,用分外温柔的语气道:“要是我不在了,你们就别回扬州了,身契和银票都在我那个红木首饰盒子里装着。” 青竹白桃:?为什么女郎突然像交代临终遗言一样和我说话? 白桃忙道:“女郎,今早大夫来复诊说您快好了,放心吧,您不会死的。” 萧旻珠爱怜地看向她,傻孩子,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但也没必要告诉她俩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晚间,云娘带来了魏蛟的嘱咐,大婚将在两日后举行。 婚礼需要的东西前阵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据云娘所说,等后面魏蛟处理完东平、滁邱的这边的事物,就会带她回衡阳的侯府。 这些时日,萧旻珠和云娘熟稔了许多。 萧旻珠从旁侧击地询问衡阳的家中有几口人,她好备见面礼。 云娘默了会儿道:“老夫人两年前回了娘家中山郡,并未回府。” 隐含意思就是夫人你不用准备什么礼物,家里没人。 萧旻珠:! 那嫁过去不就是她当家吗! 魏蛟又经常在外面打仗,府上就是她做主。 萧旻珠不敢想自己未来的生活会有多快活。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魏蛟有点惨,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重瞳是先天的眼疾。 因为一句子虚乌有的批语,父兄战死,世人皆说是他克死的,连祖母也远离他。 咦,她怎么可怜起魏蛟来了,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一晃眼,两日过去,大婚接踵而至。 天不亮,萧旻珠就被几个女使架起来梳妆打扮,妆粉跟不要钱似的往脸上扑。 看着镜中脸色越来越惨白的自己,萧旻珠困顿地眨了眨眼,感叹一句,好像鬼啊。 随后又被人服侍着穿上了繁复的礼服,等待吉时到来。 魏蛟雄踞一州,前段时日又连破四郡,一时风头无量,他大婚,各路诸侯碍于情面,纷纷送上贺礼,连洛阳那边都派使者带来了贺礼祝贺他新婚。 是以,婚期虽然很赶,但该有的排场一点没少。 按照习俗,应该男方去女方家迎亲,拜别岳父岳母后,用喜轿将新娘抬回来,但因为萧旻珠的父母都去世了,也没有娘家人在此,这道程序就免除了,黄昏时分,婚车游城。 燕侯大婚,盛大场面难得一见,一时之间全城百姓都涌来主街观礼。 魏蛟骑马走在婚车前,身后的两个侍从时不时往人群中抛洒铜钱,抢到好彩头的人便向燕侯和新娘说一两句吉祥话。 场面十分热闹。 婚车内,持羽扇遮面的手微微泛酸,箫旻珠悄悄偷懒放下一只手。 大早上起来,折腾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好在临走时,箫旻珠从桌上摸了两块栗子糕塞进袖袋。 婚车左右两面帷幔都放了下来,外面的人看不见,前头的魏蛟等人又是背对她。 正当萧旻珠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栗子糕往嘴里放之际,魏蛟偏像后背长了眼睛似地回过头,隔着歪斜了的羽扇两人遥遥四目相对。 箫旻珠举着糕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尴尬地垂下头颅,把自己完全遮挡起来后将糕点塞进口中。 没瞧见魏蛟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 魏蛟在东平无亲友,整个喜堂中的宾客都是他军中的将士。 一群大老粗见着自家主公娶了个漂漂亮亮的小娘子进门,欢喜不已,比自己讨媳妇还开心。 可不是咋地,他们主公娶了娘子,就有人管他了,省得一天天就待在军营逮着他们薅,连回家陪老婆孩子的时间都被压榨了。 当下属的最讨厌剥削压榨员工的上司。 白桃悄声说一个黑壮大汉最为吵闹,箫旻珠猜测是上次和魏蛟一起去昌平救自己的那位。 宋辽整个人喝的醉醺醺的,对着旁边从滁邱赶来参加魏蛟婚礼的旬翊粗声道:“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末将想给君侯简单讲两句……” 魏蛟从后面踹了他一脚,冷声吩咐:“等会儿找两人给他抬回去。” 其他人都笑他是喝点黄汤就心高气傲。 * 繁冗礼节后,萧旻珠被搀扶着进了新房。 青竹白桃替她补了妆后都退了出去,独留她一人。 白日太过劳累,如今坐在松软的床边,箫旻珠觉得脑子渐渐昏沉。 桌几的喜烛燃烧时发出噼啪声。 不知何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渐近喜床。 女子一动不动地坐在软红帐子上,套着的繁缛喜服显得她像一尊小巧玉人。 桌上放了一柄玉如意,魏蛟拿在手上掂了掂。 回想前几日他走前女子吓坏了的模样,不知道喜帕下的容颜是梨花带雨还是惊恐无措,魏蛟突然有些恶意地想。 先前对喜宴的无趣突然一扫而空,取之而来的是兴奋和迫切。 想到此,魏蛟利落地挑起红绸。 然后他,见到了一张,惨白的睡容。 魏蛟:“……” 魏蛟是第一次娶亲,不知道女儿家成婚时原来会把脸涂得这么白,嘴抹的这样红。 “喂,醒醒。” 他实在没想到有人坐着也能睡着。 对方眉头轻皱,像是被苍蝇惹恼了似的挥挥小臂,但还是没睁开眼。 心这么大? 魏蛟没忍住拿玉如意一头戳戳对方肩膀。 然后萧旻珠就被戳醒了。 今早上鸡没叫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一番礼仪下来,魂都去了半个,坐在婚床上,想着魏蛟还没来,闭目养神一下,一个不慎,就睡过去了。 迷瞪地睁开眼,发现身前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人醒了,脑子还没完全醒,萧旻珠就这么从对方被喜服勒紧的窄腰,宽阔的肩膀看上去,直到同一双熟悉的异眸对视。 她立马佯装乖顺地低下头。 说起来,这还是双方重逢以来第一次正式见面,前两次要么没看清,要么就是惊吓。 这两日,萧旻珠已经看开了,只要魏蛟还没宣判她的死期,那她就要好好挥霍享受余生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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