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随后将画笔一扔,拿起拐杖就走。 她的腿伤好了许多,但行走依旧没那么利索,他三两步便追上来,拦住她,“去哪?” “有些话我不想在这说,先回家。”她绕过他,带着满脸不悦离开绘画馆。 傅歧皱眉,她怎么还生气了? 但他只能跟上去,街上那么乱,她生气之下万一不小心磕碰了可怎么办。 她现在在他眼里,就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一举一动都能让他提心吊胆的。 祁嫣清楚,她只要离开绘画馆,傅歧一定会跟上来,这样方知景就能找机会跑了。 一切都很顺利,她来到街上,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还没坐上去就被傅歧拽上他的车。 他虽然手劲用的大,却也顾着她腿上的伤,没有走得很快,充其量是禁锢着她,不让她跑。 她回头看了眼绘画馆,方知景果然鬼鬼祟祟从里面跑出来,探头探脑观察了一番,随后一溜烟跑没了影。 他也知道应该低调,特意没开那辆亮眼的跑车。 能顺利离开就好,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她还没上车,就服了软。 “傅歧。” 女孩儿的声音轻柔而绵软,落在耳朵里像滑进去一根羽毛。 傅歧心底的怒火被这一声呼唤瞬间浇灭,他没了脾气,在车门旁站定,“解释。” 祁嫣叹了口气,“我本来想体验一下画画,画完了就回家,后来有一个男生过来搭讪,我在那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和他聊了一会,期间我和那个路人绝对没有亲密举动,谁知那个画馆老板能这么阴阳怪气,让人不舒服。” “刚才在画馆你怎么不说?” 她摇摇头:“画馆人那么多,因为这种事吵起来,是给人看热闹吗?”她停顿一会儿,语气有些不悦:“你没有听到我的任何解释,第一反应是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我自然会不高兴。” “以后不会了。”傅歧掐了掐她的脸蛋,软软的,手感很好:“我信你说的。” 她好似被哄好了似的,噗嗤一笑,好奇地打量着他:“你好像变了个人。” 她那双灵动娇媚的眼睛看他的时候,就像有蚂蚁在他心上爬,弄得喉咙干涩,心尖发痒。 他抵着她,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祁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她一怔,真的被吓住了,“结,结婚?” “嗯,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现在的你好像随时都会离开,我也知道自己对你做过什么,给我一个机会,我以后会对你好。” 此时的傅歧温柔而克制,与他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 她虽不是受虐狂,但面对这么有商有量的态度时,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街市车水马龙,过往行人时不时都会投来视线,她不想当猴子被人围观,手向后摸索着,找到门的把手,轻轻一下掰开:“别在街上。” 傅歧也不想吓着她,这种事只能慢慢来。 这次他临时起意过来,是他亲自开车,没有找司机和蒋韬,他坐在驾驶位,最先探过身来到祁嫣的副驾,帮她系好安全带。 祁嫣闻到了香味,木质香调。 刚才在室外不太明显,这会儿在封闭的车内,那种很淡很淡的味道才幽幽浮现。 “怎么了?”傅歧帮她系好安全带后,拨弄了一下她的碎发。 “很好闻。”她又轻轻嗅了一下。 “嗯,是你的眼光好。”他稳稳坐了回去。 祁嫣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说她的购物眼光,这款香水就是她送给他的。 但这只是她在商场为了应付随意拿的一款,甚至都没有挑选。 她有些心虚,只得看向窗外。 傅歧开车的间隙余光看了她一眼,随后说:“过几天你去接一下你父亲吧。” 她惊喜转过头:“他出狱了吗?” “嗯,嫌犯已经自首,他自然会无罪释放,这两天在走流程,大概后天上午你就能去接他了。” 其实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二人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想戳破这层窗户纸。 她总不能现在指着他的鼻子让他去自首吧。 祁嫣嘴角微微勾起嘲讽的弧度,语气却是平和自然,“谢谢,我后天就过去,你去吗?” “不了,你们父女那么久没见,应该有很多话说,过一阵我会单独约你父亲谈谈。”傅歧看着面前的马路,思绪有些飘忽。 一路无话,傅歧将祁嫣送到公寓,他便开车先回公司了。 公寓楼下,祁嫣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吹着微风,远眺高楼栋栋大厦。 D77感慨:【感觉一切快要结束了一样,诶?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回去了?】 祁嫣倒有些担忧: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一个从底层沼泽中爬出来的人,手段残忍,无视人命,以利益为上,以自身为主。 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没有反扑的手段和后路吗? 她没忘记,他养了许多替罪羊,万一桩桩件件都被他逃脱了呢,那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她所铺下的路真的有用吗? 如果必要之下,她只能杀了他。 因为一旦任务失败,她会永远困在这个世界,也会从审判执行者中除名。 除名所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是执行者最大的梦魇。 但愿顺利,但愿真的顺利…… 第37章 狠厉新贵(37) 祁唯业出狱那天,是阴天。 一连几日的明媚,突然就阴了下来,厚重的乌云挡住了阳光,整个城市蒙上一层浅淡的灰,眼看着有下雨的架势。 祁嫣带了一把伞,早早的在监狱门口等待。 铁门拉开,有些佝偻的中年男子从里面缓慢走了出来,头发被剃得很短,略显破旧的衣裳有些宽大的罩在他的身上,他先是仰头看了许久的阳光,而后露出微笑,低头便看见自己的女儿站在不远处。 “囡囡。” “爸!” 祁嫣小跑过去,她心底亦涌出亲切感,她在祁唯业的身上,切切实实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 二人拥抱着,祁唯业忍不住落泪,他强忍着憋回去,不想自己在女儿面前出糗。 “女儿,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受委屈?还有……”祁唯业张望着,目光在搜寻着什么。 她哽咽着,“妈……去世了。” “你说什么?去世了?”祁唯业先是惊愕,满眼浓重的悲伤和不可置信:“我在里面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之所以能坚持下去,就是因为他知道外面有他的老婆和孩子,有他的家,他要回家,他要洗清身上的脏水,至少他要坚持下去,他的家人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想办法救他。 他原本以为出狱后会一家团聚,虽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大富大贵,但仍能在一起好好生活。 但他的妻子死了。 那一瞬间,好像天都塌了。 女儿哭着讲了妻子的病情,以及诸多遗憾,那凄切的声音落在他的耳朵里犹如雷鸣,劈得他丢魂失魄。 他从商多年,一点一点拼下家业,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听过许许多多的话,他被关了几个月,却还不至于关傻,他立刻听出女儿话里的漏洞,她总是刻意地避开什么,跳过什么,让一段故事变得唐突。 “你最近到底和谁在一起?”祁唯业冷静不少,严肃地瞪着她。 “我……”她说不出口,挽着父亲的胳膊勉强一笑:“爸,我们去吃点好的,最近新开了一家……” 祁唯业一把甩开她的手,呵斥着:“还想瞒我是不是!你到底跟谁在一起了?我的辩护律师不是你请的,那是谁请的?” “沈司羲。”她说。 “不对,不是他,如果是沈家那小子,他巴不得天天伺候在你母亲的病床前,怎么会放心把她送到什么国外治疗?” 祁嫣知道要瞒不住了,她只好坦白,“是傅歧。” 短短三个字,就好像三把钢钉从祁唯业的天灵盖钉了下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和仇家混在一起。 “你难道不知道我入狱是谁害的吗?是森纳,他们恶意竞争,非法构陷,让咱们家破产,让我入狱,妻离子散,这两个月我心里恨啊,我恨自己没能力保护你们,也恨森纳狼子野心。” “现在你告诉我,你和傅歧在一起了?祁嫣,爸爸妈妈养你这么多年是养你这么个白眼狼吗!” 祁唯业大声呵斥着,空旷的监狱门口回荡着他的斥责。 祁嫣不能说出真正原因,如果让他知道她留在傅歧身边是为了找证据,一定会极力劝阻,不让她冒险,万一父亲一冲动,去找傅歧当面对峙,那她所有的计划都完了。 不能有疏漏,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我喜欢他。”她低声承认。 下一刻,一个巴掌抽了过来。 半个手打在脸颊上,半个手打在耳廓上,抽得她耳朵出现鸣音,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那道劲儿散了后,涌上热辣和疼痛。 祁嫣捂着脸,眼神坚定:“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他。” “我,我这就打死你!”祁唯业四下寻找,最后从地上抄起一块砖头。 但在举起来的那一刻,他放弃了。 他怎么真的会打死自己的女儿呢? 他是恨,恨自己。 “是我没用,是我没用……”那一瞬间,祁唯业仿佛老了十岁。 “爸!”她叫了一声,“我们回家好吗?” “家?还有家吗?”祁唯业冷笑一声,“以后我没你这个女儿。” 他颓废地离开,在寂寥无人的地方等车。 祁嫣上前,想帮忙却全部遭拒,甚至被祁唯业毫不留情地推开。 这里偏僻,不好叫车,大约等了一个小时,才有网约车姗姗来迟。 祁嫣心里难受,回到公寓时情绪也不高。 公寓里空无一人,祁嫣脸颊火辣辣的疼,她在冰箱冷冻层翻找了一会,没找到合适的冰块,只好临时放了个水瓶进去冰着,等了一个小时,拿出来敷脸,总算缓和了许多。 她打开电视机,盘腿坐在沙发上,心思却没在节目里。 其实父亲和她断绝关系也好,至少人会安全。 太阳逐渐落山,窗外不知何时下了暴雨。 繁华的街道被雨水打得雾蒙蒙的,豆大的水珠倾盆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玻璃上发出脆响,好像在窗台点了鞭炮。 傅歧回到家时,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客厅那里有微弱的光亮。 他没有打开玄关的灯,而是将伞放在一旁,动作很轻地走过去。 女孩儿背对着他靠在沙发上,她面前的电视屏幕上放映着广告,她也安安静静看着。 她察觉到他,没有从电视机移开视线,只是说了一声:“回来了啊。” 傅歧心底一暖,“嗯,我本来以为今天你会和你父亲好好聚聚。”他在她身边坐下,自然地去牵她的手,却感觉到刺骨的冰,他又握了握,“怎么回事?这么凉。”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暖着,很快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你父亲那边是有什么情况吗?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或许我有解决的办法。” 她看着电视屏幕,眼眶湿润,“没有解决的办法,我爸……他不要我了。”她看着他,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她眼底的泪从眼眶滑落:“你也应该清楚吧,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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