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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文没好气的白了张山一眼，直接说道，“还有最后一个体检的，快点体检完，我们好回去。” “行，刘大丫同志对吧？”当事人在，张山也不好意思再调侃，只能体检完回去的车上再八卦了。 “对，我是刘大丫。”大丫上前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张山看了眼跟李佳佳完全不同模样的刘大丫，他温和的笑着对大丫说，“来大丫同志，你坐在凳子上，我们来量血压。” 量血压、测视力……只有大丫一个人，体检速度很快，五分钟整张体检表就填满了。 “体检都没问题，恭喜你刘大丫同志，祝你有个辉煌的未来。”张山将体检合格的表格递给刘大丫，这张体检表代表她的人生又向前迈了一步。 “谢谢！”大丫高兴的接过这张薄薄的体检表，她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大丫拿着体检表转身，激动的跑向林瑶牢牢抱住她，“瑶瑶、瑶瑶，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大丫的声音带着哭腔，同时林瑶也感受到脖子处的凉意，原来大丫真的哭了。她第一时间得知有人顶替她的名额时没哭、在公安局知道真相时也没哭，但现在看到体检表上代表合格的印章、听到陌生人的祝福时，大丫心里忍着的情绪瞬间崩塌。 林瑶也回抱住大丫，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抚大丫的情绪。体检室里很是安静，林彤、苏新北等人没有开口打扰，连张山他们也都安静的看着大丫发泄情绪。 大丫也只发泄了几分钟，然后她坚强的擦干眼泪，抬起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 林瑶轻轻拍了拍大丫的肩膀，“没关系。” “对对对，没关系、没关系。”张山赶紧说道，在场谁不知道刘大丫的人生差点被抢走的事，现在小女孩哭哭怎么了？何况才发泄了几分钟就把情绪收起来，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 李成文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是沉默，他现在才突然理解刘大丫不愿意接受和解，林瑶他们非要闹大的原因。所以李成文暗下决心，回去跳过潘中兴，直接找周主任请假。 当个缩头乌龟挺好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让潘中兴问张山他们去。 “好了，我们回去吧。”苏新北打破了沉默，笑着提议道。 一行人离开了体检室前，大丫将紧紧握着那张体检表交给李成文，“老师，今天麻烦你了。” 为什么今天潘笑称有事，要自己来红旗区的时候，他们没觉察到端倪呢？现在李成文听到大丫的道谢时，觉得整个人臊得很，赶紧双手接过体检单连连说道，“不麻烦、不麻烦。” 大丫朝着李成文灿烂一笑后，转身抱住林瑶的胳膊，一行人一同离开体检室。 看着刘大丫几人的背影，张山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真是造孽呀！” 苏新北先将大丫送到他们夫妻宿舍楼下，然后又将林瑶林彤送回家，最后才把车开到厂里停好，一个人慢慢走回家。 回到家的林瑶，和林彤一起坐在书房，两人同样拿起笔，开始编写新闻稿。 林瑶写的标题是《被毁掉的一生》，内容就是一个女孩的大学名额被顶替，但文中没有发现顶替，所以女孩上不了大学，一辈子生活在底层。顶替的人，反而因为上了大学，拥有幸福的人生。讽刺的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林彤写的标题更是直白，《四千块，买断你的人生》。同样一件事，林彤文笔犀利，文中李晓的话更是让人愤怒不已，肯定会引起大众的情绪。 两姐妹每人写了三篇新闻稿，林瑶打算明天去厂里一趟，给合作的报社打电话联系联系。 提前把这个雷爆出来，希望所有的“刘大丫”都能发现，他们一定会拥有美好的人生。 陈学平那边汇报后，上头的领导更是愤怒，要求彻查这件事，整个P城的教育局都处于动荡中。 特别是林瑶两姐妹写的六篇新闻稿，登报在全国各地的报纸上后，全国人民都关注到这个问题。 现在最火的事就是高考，结果爆出来有顶替的事。五百七十万考生以及他们的家人，如何能不愤怒？！有人开始组织游行，要求公布成绩和试卷。事情闹得这么大，最上头的领导当然也知道了这事。 查！彻查！查到底！ 三个查，直接在全国各地引起轩然大波。 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真相浮出水面。全国各地的“刘大丫”果然不少，男男女女都有。一个个利用权势和金钱，肆意践踏公平正义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揪了出来。 这次事件中，潘中兴虽然不知道潘笑做的事，但他也利用他的权力，抢夺了两个知青的大学名额。 整件事越演越烈，全国人民都关注着。五百七十万考生，考上的只有二十七万三千名，剩下没考上的人，有侥幸的、有自信的等等，都认为自己可能、应该考上，这次通知没有他们，可能也被抢了人生。所以游行队伍越来越大，整个事件再次升级。 本来第一届高考，不会公布成绩、试卷和排名，但在种种压力之下，上头紧急安排人手。跟高考时一样，以一个区域为界限，把每个人的成绩都公布了，当然试卷也发下来了。 有人看到被录取的考生，成绩比他低十来分，很是气愤。找老师理论，这下发现人家报名的大专，而他报的大学，所以他分数线不够。想后悔重报学校，但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至少他有的信心回来了，等明年再战高考的时候，会填个保底的学校。 不止顶替这件事被曝出来，这次公布试卷后，有不少人还发现，他们的试卷被换了。发下来的试卷，虽然写的是他们的名字，但试卷上的笔迹跟他们完全不一样。而且答的题都是东一道、西一道，很明显是脑子知识不多的人写的。 再次调查，才找到他们原有的试卷，发现名字被改成其他人的信息。其中有考上大学的，也有没考上的，又是抢了别人的人生。但这比直接顶替好了一点，至少没考上的还有机会，明年再考一次。 不过同样是恶劣的行为，又是一大批人落网。 沸沸扬扬的查了半个多月，终于雨过天晴了。 林瑶收到Q大文学系录取通知书，林彤收到B市另一所大学的通知书，只不过被调剂到经济学了。大丫收到P城大专的录取通知书，是一个师范学院。苏新北在S城、周洋则在Q市。还有周景明来电话，告诉林瑶他被B市传媒大学录取。 刘雯试卷发下来她自己检查了，也对比了大丫的试卷。她所有分数相加，只比大丫低了十二分，关键有几题是她自己粗心算错、写错的。这让刘雯十分懊恼，但她也没后悔好久，就重振信心，打算备战明年的高考。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能让她好好复习，明年她的志愿会填在Q市。 至于郑国庆，他的成绩就不怎么样了，整整比大丫少了四十多分。明年高考肯定更激烈，更多的考生不会好高骛远，三个志愿肯定会填保底的。所以郑国庆他考上大学的几率不大了，但他并没有失望，反而乐呵呵的表示，他在红旗区等大丫，放假的时候也会带丫头去看大丫的。反正离得这么近，每周都可以相聚。 这年代上大学没有工资，但都有助学金。像林瑶、苏新北考中的第一阶级的学校，每个月每人有二十一块五，而且学校还设立了奖学金，都能争取。 像周洋、林彤考中的学校，只有十七块助学金。而大丫考上的大专，更是只有十三块八。不多，但肯定够每个人的生活，想过得更好的话，只能家里补贴或用自己存款。 一九七八年，二月二十日，林瑶正式从宏鑫食品厂离职，大丫把自己的工作转给了郑老三郑建党，五百块以后他会慢慢给的。 众人目的地各不相同，但终点都是广阔的未来！不过分别的时间终将到来，大丫、郑国庆、刘雯等人买了站台票，将林瑶他们送上火车，此次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见。 听见火车即将发车的广播，大丫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边哭边祝福，“瑶瑶、瑶瑶，祝你前途似锦、一片光明。” “谢谢我们的大丫，同样的祝福也送给你。”林瑶从车窗伸出手擦掉大丫的眼泪，“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大丫泪眼婆裟的点了点头，然后她带着哭腔说道，“瑶瑶，以后见面的时候，轮到我请你吃红烧兔肉了。” 红烧兔肉，友谊最开始的一餐，两人都还记得。林瑶笑着应了下来，“好。” 火车缓缓启动，大丫忍不住追着火车跑了一会，边追边喊，“瑶瑶，谢谢你！” 谢谢你把我从山里带出来，谢谢你带领我学习，谢谢你帮我找回大学名额……林瑶，谢谢你，你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清。下辈子若是能相遇，我也想帮、不、下辈子的你一定也会光芒万丈！林瑶，再次谢谢你… “不用谢，大丫，你要好好的！”再怎么追逐，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林瑶和大丫的视线渐渐模糊，彼此都在祝愿对方以后原来越好。 从P城到B市，火车又是三天三夜的旅程。幸好林瑶两姐妹找关系买的硬卧，要不然一趟行程下来，腿肯定会肿。 现在正是去学校报道的时间，所以车上大多都是学生。他们叽叽喳喳讨论大学的一切，也在憧憬着未来，还有人在感谢勇敢揭露顶替这事的林瑶、林彤两人。 一起出来上厕所的两人，听着众人的聊天后，林瑶林彤两姐妹默契的相视一笑，然后回到自己的包厢里。 火车上的时间悄然而逝，三天的行程终于要结束了。火车停在B市月台以后，林瑶两姐妹随着人流一起往出站口走。还没出站，林瑶就看到Q大的学生拉着横幅在欢迎新生，当然也有林彤学校的来迎接新生。 “姐，我们不是第一批大学生吗？怎么还有欢迎新生的？”林彤有些奇怪，好奇的问道。 “你忘了？工农兵大学，推荐的那批人。”林瑶解释道，之前宏鑫刚开始有起色的时候，林瑶也有机会被推荐，只是她拒绝了而已。以前她还以为工农兵大学是每个城市都有一座叫这个名字的大学，结果从前几年她才得知，原来B大Q大一直有这些学生。 “哦…”林彤听到林瑶的解释后，忍不住撇了撇嘴，她感觉看不上这些人。其实这是凭自己考上大学人的普遍想法，之前能被推荐的，除了做出成绩被欣赏推荐的少数，大多是利益交换。 这次高考公布，又是曝出有权有势的人顶替大学名额，所以导致考生们更看不起学校之前的那些人。所以在看见迎接横幅后，虽然会过去报道，但大多数人都没给迎接的人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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