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打破沉默:“先进屋吧。” 陶春兰如梦初醒:“对,进屋,虽然快夏天了,可阴天没太阳的时候还是冷。” 叶大哥抄起前几天刚挂上的门帘,叫陈宽仁和赵茹萍先请。陈宽仁挺直腰板昂首进去,看起来趾高气扬的,叶烦直皱眉。叶烦嫂子扯住她的胳膊,冲她微微摇头,别搭理他。随后叶烦嫂子就笑着追上去:“小慧渴不渴?我给你泡杯牛奶吧。听说牛奶养胃。”说着话就拿条几上的奶粉罐。 陈小慧脱口道:“我喝牛奶拉肚子。” 叶大嫂的笑容僵住,神色讪讪地放下奶粉。 赵茹萍顿时很是得意,有奶粉了不起?叶家亲生的照样不给你面子。 “小慧这点像我,都不是享福的命。”赵茹萍轻蔑地看一眼叶烦,也不知道你像谁。 叶烦气笑了,陶春兰神色微变,陈小慧见状又想找补却不知道怎么打圆场,急得不由自主地抠手指。叶烦看不下去:“拉肚子说明过敏,跟享不享福有什么关系。”无知的蠢货! 净胡扯!赵茹萍觉着可笑:“牛奶还能过敏?” 叶烦反问:“鸡蛋豆腐都能过敏,牛奶怎么不能过敏?” 赵茹萍尴尴尬尬,嘴巴动了动:“……谁说的?” “专家!”叶烦干净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陈宽仁冷笑一声:“光拿钱不干事的专家吧。” 叶烦点头:“不干活都有钱拿,这么牛气还不是专家?” “你——”陈宽仁气得抬手,没见过这么能顶嘴的小辈,今儿要不教训她,真以为陈家没人了。 叶大哥塞给他一杯水,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肩。陈宽仁吃痛,不禁看叶紧,他不是部队文职人员吗。叶紧笑容可掬地说:“叔,喝水,叶烦就是个不懂事的玩意,咱别跟她一般见识。” 陈宽仁脑海里闪过三个字——笑面虎! 叶家真是没一个善茬。 幸好陈小慧跟着他们长大,否则也是个狼崽子。 叶烦没看到她哥的小动作,忍不住说:“大哥,跟他废什么话。小慧,决定好了吗?” 赵茹萍抢先说:“决定好了。”看着陶春兰问,“我们明天就回去。” 陶春兰禁不住问:“这么着急?” “家里还有一摊子事,不急不行啊。”赵茹萍苦笑,“老大的孩子上小学,老二的孩子上学前班,得给大孩子做饭,还得接小的。要不是孩子小,还得上班,哪用得着我们两口子跑这一趟。” 陶春兰看丈夫:“我,自己去?” 叶父仍然无法接受叶烦本姓陈。 叶烦大高个像他,脸型像他,瘦长有肉跟鹅蛋似的,还跟他一样大眼乌眉,性格也像他,看似直来直去,实则粗中有细,看起来八面玲珑很世故,但有底线有自己的坚持。 叶父怎么看都觉着叶烦是他亲闺女。 陈小慧看起来比叶烦懂事,脸面像极了三十年前的陶春兰,叶父喜欢不起来,性子黏糊,要是他手下的兵,他早拍桌子瞪眼,叫人有多远滚多远。 虽然叶烦说了她不去申城,叶父还是不放心:“烦烦去吗?” “不去!我是耿家媳妇!百年之后跟耿致晔同穴。”叶烦转向陈宽仁和赵茹萍夫妇,“别觉着我比你们小几十岁,说话不算话。这辈子除了公事,你们死之前我不会踏上申城那片土地!我叶烦说到做到!” 陈宽仁不再指望叶烦跟他回去,便十分硬气的说:“谁稀罕你去!” “这样更好!”叶烦看大哥。 叶紧苦笑:“我说你和小慧抱错了,领导怀疑我想回家改善改善伙食想出的扯淡理由,给我两天假还是看在爸的面子上。我晚饭前得到单位。明儿一早有一批产品等着我接收。” 特殊时期,叶父不能随意离开首都。叶大嫂就说:“我单位宽松点,再请三天假,我陪妈去。三天够来回了吧?”问赵茹萍。 陈小慧有几分迫切地说:“够,够了!” 赵茹萍和陈宽仁转头看她,陈小慧下意识低头,不敢直面她的打量。 叶父叶母和儿子儿媳蹙着眉互看一眼,怎么这么胆小。 如果害怕陈家,她该趁机反抗。在自家地盘上陈家老两口还敢欺负她吗。或者说陈小慧不相信叶烦的说辞,怕舍了陈家,叶家欺辱她吗。 要是前者,好办,等陈小慧的户口迁回来,叫她跟陈家断了联系便可。要是后者,可就麻烦了。他们叫陈小慧跟陈家断往,只会让陈小慧更加不安。 陶春兰想说什么,听到一句熟悉的男声—— “都在家啊?” 清朗略带疑惑的声音突然传进来,一屋子人吓一跳。叶烦依着门框,最先看清来人:“耿致晔?不是说下午或明天到吗?” 来人很高,比叶烦高半头,肩膀很宽,跟堵墙似的,他到门口屋里瞬间暗下里。来人看一下腕表:“两点多了。” 叶烦不禁说:“过忘了。” “来客了?”耿致晔看到忙人大舅子和日理万机的老丈人都在家,不由地好奇,什么客人这么尊贵。 陈小慧蓦地睁大眼睛,原来是这个耿致晔。 赵茹萍见状想问看什么。眯着眼看清楚,赵茹萍很是意外,朗目疏眉,身材板正,清隽儒雅的不像军人,更不像守岛的边防军人。 这么好的女婿原本应该是她家小慧的啊。 想到这点,赵茹萍不自觉笑了,心说可算叫我找到机会给你添堵:“我是叶烦的妈妈赵茹萍,这是她爸陈宽仁。你就是小耿啊?” 小耿听着国语像洋文,问题是打仗需要他也会几门洋文,怎么也听不懂啊。 这个老太太怕不是癔症了。 “妈?爸?”耿致晔一头雾水朝屋里看看赵茹萍就转向陈宽仁,谁爸妈来着? 赵茹萍和陈宽仁立即应一声。 叶烦伸手把他往后拽,“乱喊什么?我生父,我生母,以后就叫生父生母。不,没有以后,以后不会再见。” 赵茹萍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饶是陈宽仁不打算要这个闺女,听到这话也受不了。陈宽仁下意识想起身,被跟他坐一起的陈小慧拉住。 叶烦嫂子见状想笑,还是叶烦会气人。 耿致晔越发糊涂,眼神询问大舅子,这是什么情况? 事情很简单,叶紧三言两句就说完了。耿致晔却跟听天书一样:“孩子都能抱错?”他两岁女儿都不信! 他表情过于好懂,叶烦想笑就笑:“别听大哥胡说,怎么可能抱错。”瞥一眼陈小慧,趁机明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你知道的,这两口子担心我养不活,再怀一个遭罪,就把我和——” “叶烦!”陈宽仁打断。 叶烦给耿致晔个“懂了吧”的眼神。耿致晔懂了,但很担心她,不禁握住她的手。 叶烦微微摇头表示没事。 耿致晔设身处地想想,身为当事人,有些话叶烦肯定不好问出来:“那怎么这个时候想到换回来?” “陈宽仁知道,你问他。”叶烦冲他抬抬下巴。 陈宽仁别过脸不理她,其实不敢说,担心陈小慧听多了上心。 叶烦:“叫你说你不说,没脸说?” 赵茹萍见不得丈夫被个小辈连番挤兑:“你别污蔑人!要不是赶巧跟首都回来的知情坐同一班火车,人家一看到小慧就觉着像,像陶大姐,小慧到家说给我们听,我们心疼小慧跟着我们遭罪,希望叶家能帮小慧一把,我们才不舍得叫小慧回来。” “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说?”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叶烦讥讽道,“自己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再往脸上贴金你也成不了佛。”
第4章 回来了 陈宽仁气得跳脚。 耿致晔下意识把叶烦藏到身后,叶家大哥拉住陈宽仁的手臂:“叔消消气,叶烦有再多不是也是您亲生的。” 陈宽仁手臂疼,不敢不消,可他还嘴硬:“我可不敢要这么厉害的闺女!” 叶烦扒着耿致晔的肩露出半个脑袋,气死人不偿命地笑着说:“所以你把我扔了。” “你——”陈宽仁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胸闷气短。 耿致晔把叶烦的脑袋按回去:“那现在怎么办?” 叶大嫂说明天陪母亲去申城给小慧办户口。 耿致晔皱眉:“你和妈,你俩?”回头问叶烦,“你不去?” “我去也没用。我秉性纯良,长得也不像他们,滴血认亲没有一点科学依据,他们两口子干的事,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看见,我说我姓陈,公安就信?” 赵茹萍恼怒道:“别一开口就夹枪带棒。” 叶烦阴阳怪气:“你们把我扔了,还不许我心里有气?” “要不是我们,你能长这么大?”赵茹萍不禁反问。 叶烦轻笑一声:“终于说实话了。” 赵茹萍想问她说什么了,回想一下,脸色骤变,结结巴巴:“我,我是被你气的!” “得了。骗骗自己就行了。”叶烦问耿致晔:“还剩几天假?” 夫妻分隔两地的军人休假比未婚或家属可以随军的军人多几天。可耿致晔情况特殊,现在他是岛上一把手,不能离开太久,“半个月。” “够了。”叶烦委以重任的样子拍拍他的肩:“别叫组织失望啊。” 耿致晔被她逗笑了,双脚立正,抬手敬礼:“夫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陶春兰眉眼舒展,叶父严肃的脸上有了笑意,骂道:“胡闹!”不待耿致晔贫嘴,“吃饭了吗?” 叶家大嫂:“火车上能有什么吃的。我去煮点面条。”习惯想问叶烦饿不饿,到嘴边转个弯:“小慧,该饿了吧?叔和婶也没吃吧?我多做点。” 陈小慧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跟上辈子一样跟这个家格格不入。突然听到自己的名,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我,我帮你。” “煮挂面用不了那么多人。”叶家大嫂叫丈夫薅菜。 叶家院里以前种很多花,后来国家困难,从上到下节衣缩食,陶春兰就把花拔了改种菜。最困难那几年还种过一片红薯,春红薯接着秋红薯,产量高,梗和叶都可以吃,接济了很多亲戚邻居。 陶春兰叫耿致晔回屋换身衣服等着吃面。 耿致晔抬腿关上房门,行李往椅子上一扔,抱住妻子:“不怕,我在呢。” 叶烦搂着他的脖子:“我才不怕。那两口子想叫我回申城见见亲戚朋友,多大脸啊。怕养不活就把我扔了,幸亏是爸妈,但凡穷一点,我早变成一抔黄土。” “咱不回去。” 叶烦点头:“我说了,我是耿家媳妇。” “改姓耿啊?” 叶烦朝他嬉皮笑脸的脸上拧一下:“陈小慧不知怎么想的,我都明说陈宽仁恶意把我俩调换,害她在陈家遭了这么多年罪。她还是不舍得陈家。可能两边都想抓住,也没提过改姓。应该不用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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