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心说这年头没有脱氧核糖核酸,又没有人证,你拿个屁:“有人证就说明你们故意的,偷走小慧犯了拐骗罪,扔下我犯了遗弃罪,两罪并罚,五年起步!要不要找个人证出来?” “吓唬谁!”陈宽仁生于乱世,乱世为官者多不义,“民不与官斗”刻在了他骨子里,他不由得心慌,“叶大哥,她怎么这样?”言下之意你也不管管吗。 叶父乐意看到叶烦收拾他:“烦烦话糙理不糙。小慧听说过吧?” 陈小慧要是高中毕业就下乡,可能不知道这些。多活二十几年,陈小慧没有刻意留意过也在报纸电视上看到过。在陈宽仁的瞪视下,陈小慧微微点头。 陈宽仁顿时慌了。 叶烦嘲弄地笑着:“以为我只会放狠话?” “你你不要太得意,我早晚能拿出证据!” 拿出证据又如何?自己主动换的,我又成年了,我不同意谁也甭想把我的户口迁回去。没有法律上的责任就没有赡养义务。叶烦笑着点头:“我等着。” 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陈宽仁和赵茹萍比任何时候都确定他们拿叶烦没办法。 叶家大嫂觉着差不多了:“婶,叔,再晚就赶不上火车了。” “等一下!”叶烦喊。 李明月眉头一皱,见好就收! 叶烦:“小慧,这几天住得还习惯吗?” 她什么意思?给我下套吗。叶烦别的不说,前世今生都没阴过她。以前觉着叶烦看不起她,现在看来,强者不屑欺负她。 “还,好。”陈小慧斟酌道。 叶烦:“那我这两天把房间收拾出来。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叫爸出钱给你买。” “啊?”陈小慧惊呼一声,叶家几口看过来,她怕误会慌忙说:“不不用,我可以住那边。”朝厨房旁边的客房看去。 叶烦不赞同:“那两间房常年没人住,里面一个床头柜没法放衣服。再说了,大宝二宝在爷爷奶奶家住不着。以后回来探亲也可以跟我们住。妈,你说呢?” 陶春兰自己都没想到给陈小慧收拾房间,叶烦这么周到,她有何理由反对:“听小慧的。” 叶烦问陈小慧:“那我看着收拾?” 陈小慧想说你不用做到这份上。前世经验告诉她这话在叶家人看来不识好歹:“那你看着收拾吧。你眼光好。” 耿致晔问叶烦:“可以走了吧?” 叶烦心说你倒是迫不及待:“没事了。” 叶大嫂:“那就走吧。再晚真赶不上火车了。” — 耿致晔不像穷出身,叶烦年纪轻轻竟然是供销社会计,两口子肯定不缺钱。赵茹萍嘴上说不想看到叶烦,其实心里还想争取一下。 上了公交车后面有位她不坐,挤到前面跟人聊天。人家听她口音不是本地人,问她打哪儿来。她说她嫁到申城,回来探亲,因为她哥家出了一件大事,儿子被换了。 无人不八卦!前面几人顿时被这话吸引过去,叫她展开说说。赵茹萍三言两语说完,就问这事还属于犯罪啊。 赶着上班的大姐说一换一应该不犯罪。上懂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的碎嘴老司机立刻说:“不就跟故意杀人一个道理。再说了,你能说我杀个杀人凶手就不是犯罪?枪毙是法院的事儿。谁都能动手,还要法院干嘛?” 赵茹萍拎着包的手发白,强笑着说:“就是!我也是这么说的。” 耿致晔低头扯开嘴角,好不幸灾乐祸。 李明月和婆婆互看一眼,幸好烦烦态度强硬寸步不让,否则真拿这么脸皮厚的人没办法。 陈小慧愈发无地自容,扯扯陈宽仁的衣袖小声说:“爸,叫妈别说了。” 陈宽仁:“你妈又没说什么。” 前面的人不禁回头。 陈小慧想跳车:“小声点。” “嫌我丢人?”陈宽仁邹着眉头问。 陈小慧脸红的滴血,多年养成的习惯叫她支支吾吾不敢像叶烦一样坚定反驳。 耿致晔见状深感怀疑,陈小慧真是叶家女儿?怕不是人有相似。否则怎么一点也不像叶家人。他老丈人和丈母娘年轻时敢打敢杀,大舅子看似脾气好,其实是个犟种,接收“产品”恨不得拿着放大镜一个个查。 耿致晔考虑到丈母娘不方便指责陈宽仁:“叔,这是在公交车上。” “我知道啊。”陈宽仁一副还用你说的样子。耿致晔不再客气:“公共场合请小声点,别让我瞧不起你!” 陈宽仁气得起身:“停车,我要下车!” 急着上班的乘客不禁说:“还没到站。” “我,我不舒服!” 耿致晔问:“哪里不舒服?” “我难受,喘过气。”陈宽仁睨了他一眼,我不信你不害怕! 前面乘客立刻把窗户打开。 陈宽仁又说:“颠得难受。” 耿致晔稳如泰山,只是朝前面大声说:“师傅,去公安局!” “你什么意思?”陈宽仁气得吼他,可一点也不像病人。 耿致晔冷冷地吐出四个字:“数罪并罚!” 陈宽仁瞬间蔫了,到站都没敢闹。 耿致晔确定陈小慧是叶家女儿,否则他不会怕的跟孙子似的。 赵茹萍不服气,甭管怎么说她有好好把陈小慧养大。凭小慧要回叶家她没阻止,陶春兰和李明月也不该由着耿致晔吓唬她男人。到车站她就问:“谁买票?” 李明月很不想理她:“致晔去了。” 赵茹萍左右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耿致晔不见了。她讨了个没趣儿,没话找话掩饰尴尬:“他没我们的证明怎么买票?” 陈小慧小声说:“上车前我就给他了。” “你还不姓叶!”赵茹萍没好气道。 陈宽仁立即就问:“陶大姐,叶烦不跟我们回去,也不认我们,我们只剩小慧一个闺女,你不会还叫小慧改姓叶吧?” 陈小慧就算不立刻同陈家断了联系,但凡她指责一两句,李明月都会对她高看一眼。可是她没有。李明月实在不懂她。陈家唯一能拿捏的就是不配合迁户口。可是凭陈小慧跟陶春兰年轻时几乎一样,陈家也不敢把此事闹大啊。 李明月笑着把球踢走,“我们尊重小慧的意愿。” 陈小慧顿时陷入两难之地:“妈,耿同志来了。” “哪儿呢?”赵茹萍问。 陈小慧朝售票处看去,耿致晔刚刚转过身,对上几人的视线,抬抬手示意他们过去。陈小慧立刻拉住赵茹萍的胳膊:“时间不早了,上车再说。” 到车上耿致晔拿出可乐,一人一瓶。 陈宽仁接过去一脸嫌弃:“乌漆墨黑,什么东西?” 陈小慧顿时觉着眼前发黑:“爸,可乐。”小声说,“洋汽水。” 陈宽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对耿致晔说:“还是你会买。” 耿致晔:“烦烦买的。” 陈宽仁立即闭嘴。 耿致晔着急回家没等到卧铺,歇一晚上还觉着腰背难受:“妈,嫂子,我去门口透透气。” 陈宽仁见他面无表情,不禁嘀咕:“不愧是军爷,脾气真大!” 部队文职李明月身体绷紧,眼看要炸毛,陶春兰抢先说:“小慧,你身体不舒服睡一会儿吧。” 陈小慧下意识说她不困,到嘴边隐约明白什么,叫陈宽仁和赵茹萍睡一会,醒来再吃东西喝可乐。 醒来赵茹萍也没喝,她把自己和陈宽仁的洋汽水塞包里。陶春兰递给她一盒饼干她也没吃,吃叶烦早上做的葱油烙饼。 耿致晔用军用水壶给丈母娘打壶热水回来,八张烙饼只剩半张,他差点晕厥。那半张明显是陈小慧掰的,耿致晔不想碰,打开可乐移到车门处望着远方,思绪飘回叶家小院。 叶烦叫她爸尽管去忙,她慢慢收拾。 叶父来前交代过这几天有什么事打他电话:“爸没事。是不是把床搬出来?” 叶烦:“那您先把小东西拿过去,我把床单被单拆下来。” 叶父收拾外孙和外孙女的玩具:“烦烦,就咱爷俩,爸跟你说实话,那个小慧,爸真不喜欢。” “什么那个这个的。”叶烦笑道,“以后不能这样说。小慧二十五岁了,知道自己在干嘛。” 叶父眉头紧锁:“可陈宽仁是个什么东西。”忽然想到陈宽仁是她生父:“爸——” “确实不是东西。”叶烦打断,“赵茹萍也不是省油的灯。” 叶父一见她不在意,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那你说她怎么就,她跟你一样上过高中,也不是眼里只有一亩三分地的农民。就是老家亲戚也知道当断则断。” 陈小慧让叶烦想到前世一同事,二十六七岁,能力出众,就算不像她一心扑在事业上也能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可她嫁个不务正业的男人,对方还喜欢拈花惹草。 叶烦问过她图什么,她说,叶姐,你不懂他的好。 “可能平时对她挺好,她一时难以割舍。”叶烦道,“大哥快四十了还不要孩子,你都管不了,小慧刚回来,你想那么多干嘛?不给你不惹麻烦就行了。” 叶父:“话是这样说,可爸心里堵得慌。” “也许因为长在普通家庭不敢惹事,怕连累家人,时间一长就忍习惯了。也不能怪她。”叶烦道,“何况这次还不是反抗外人。您和妈凭着一腔热血就敢闹革命。不是每个人都有您的勇气。我生在那时候可不敢。我怕死的很。” 叶父一听闺女夸他,心气又顺了:“她给我的感觉还有点是非不分。” “也有可能优柔寡断。” 叶父摇头:“她看起来像个有主意的。” “大宝和二宝也有自己的喜好啊。有喜好不等于有勇气。” 叶父本想找认同,眼看自己要被她说服,烦躁的摆手:“不说她。致晔回来我问问他怎么看。他当过侦察兵,这一路上肯定比咱爷俩了解。” 耿致晔的看法跟叶烦一样。 要说陈小慧是非不分,她知道在陈宽仁搞事的时候拦一把。要说她两边都想抓住,手续办好耿致晔要回来,陈小慧也没劝阻,反而提醒赵茹萍和陈宽仁耿致晔还没回过家。 在月台上赵茹萍哭哭啼啼说着不舍得的话,陈小慧就说当她嫁去首都,或着还在农村。 要说一直忍着陈宽仁和赵茹萍只是不想跟陈家撕破脸,耿致晔又看到她给赵茹萍钱。 陈小慧没有工作身上没钱。 叶烦给陈小慧收拾房间间接提醒陶春兰该给陈小慧置办衣服鞋袜。想到这点,陶春兰又想到她可能没钱,就给陈小慧十块钱。 来回车票是陶春兰掏的钱,可乐饼干还有送给陈家小孩的东西是叶烦买的,没花李明月的钱,李明月给陈小慧十块。陈小慧不敢收,怕李明月认为她见钱眼开。李明月塞给她,说是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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