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谁是真正的为民着想,谁是真正的在做实事,谁在浑水摸鱼,谁在落井下石、趋炎附势? 就像是裴寂,似乎就很不满自己身上这个司空的这个职位,还想要恢复往日的荣光。 李世民漠然的想:“既如此,那不妨早早的回去养老吧。” 长孙皇后正色道:“陛下,您是知道臣妾的。臣妾并不欲参与朝政之事,但徐太医一事却不仅仅关系朝政,也与宫城内,不,是天下女子之健康、子嗣之健康有关,所以,臣妾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长孙皇后经历了昨晚的大抢救,亲眼见到了徐清麦是如何将已经被稳婆与其他太医下了死亡通知的杨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救活的。虽然那孩子似乎比正常的婴儿要病弱一些,但毕竟她们活下来了! 这让长孙皇后不禁想到了更多。 如果这项医术能够推广到民间,那是不是会有更多的女人受益? 身为皇后,母仪天下。长孙氏虽然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选择不参与任何朝政,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的眼界就只停留在皇宫的一亩三分地上。 长孙皇后郑重的向自己的夫君,也是大唐的皇帝陛下拜下: “陛下,臣妾以皇后的身份向您请求,宽恕徐太医的一时不敬,让她留在太医院内。这将是造福大唐子民千秋百代的大事!” “观音婢,你起来。”李世民懂她的意思,他颔首:“你放心,朕知道。” 与此同时,在太医院内,正蔓延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氛围。 自从巢太医令从朝堂回来后,便将钱浏阳、徐英两位太医丞叫到了自己的廨舍内,大门紧闭。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和一些言语很快传了出来,所有的太医博士、助教们都战战兢兢,走路屏声静气,生怕惹来注视。 严雪文和姚明镜为徐清麦感到担忧,同时又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意味。 太医令的廨舍内。 太医令巢明冷冷的看向太医丞徐英:“我知道是你将那幅画从我这儿拿走的。” 那幅刘神威所画的《丙戌年六月初五于江宁仵作房观解剖》原本是孙思邈寄给了钱浏阳,而后来钱浏阳将几幅解剖内脏图示以及这幅画一起拿到了太医院内,供一些太医博士们学习讨论。 那几幅图示一直都是公开的,但这幅画却被自己锁在了库房里。 而库房的钥匙,只有他们三个才有。 钱浏阳气愤极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觉得很愧疚,他不应该把这些东西带到太医院里来的。钱浏阳觉得是自己害了徐清麦。而且,徐英在徐清麦进入太医院之后,虽然表现得不怎么热情,却也没有怎么去找她麻烦。 他还以为徐英已经接受了徐清麦。 徐英看着两人,眼中有些惆怅。他低垂下眼,待到抬起来时,这种情绪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只余下讥讽: “巢明,你问我为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是清楚得很吗?” 巢明气极反笑:“你的意思是,还是我逼你这样做的,是吗?” “当然是你逼我这样做的。”徐英抬起头,“你之前想着太医院改制,问过我们的意见吗?没有!你一意孤行,根本不管我们心中是怎么想的。既然如此,那大家不如各走各路。” 巢明:“我不问你们的意见是因为你们短视!你们根本看不清楚,大势已经不在你们这边了!我若是真问你们意见,恐怕这里面能达成共识的就没几条,可天底下的形势并不会因为你不答应就也停下来!” 螳臂当车,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徐英的脸上有些狰狞:“当然不答应!巢明,你别忘记了我等的出身!你,出身于高阳巢氏,而我,出身于东海徐氏!我们是士族!太医院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地位,你却让我们去给一群平头百姓们医治?而且还要将家传绝学教授给一群出身寒门甚至是庶民的学生? “你甚至让我们去学那低等的屠夫刳剥之术!将那徐四娘捧到了天上!” “你是疯了吗?!” “你的举动将会让我们医者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与贩夫走卒、屠夫工匠为伍,成为整个杏林的罪人!” 巢明面色不改,最终淡淡道:“这就是你心中真正所想?” 徐英也冷静了下来,恢复成了之前那幅端方的样子。他抚了抚自己的衣裳下摆,冷哼一声:“这就是我心中所想。道不同不相为谋,事到如今,便看结果如何吧。 “如果我赢了,你走。如果你赢了,我走。 “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钱浏阳气到跳脚:“我竟未发现他是如此短视愚蠢之人!抱着自己会的一点点东西却当成珠宝一般,固步自封,何其可笑!” 巢明疲惫的挥挥手:“随他去吧。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多说也无益。” 就如徐英自己说的,现在只看朝堂那边争论的结果了。 钱浏阳不甘心的问:“那咱们就只能这样等着吗?” “只能等着。”巢明道,“现在的事态,已经不是咱们能说了算能插手的了。放心,耐心的等着吧。” 只是巢明没有想到,这场辩论足足持续了有好几天。 甚至它开始脱离了原本的议题,变成了“是否要恢复彻头彻尾的古礼还是要让礼制与时俱进”。大臣们分为了两派,纷纷输出自己的观点。 朝堂上唇枪舌剑,偶尔甚至还呈现出了剑拔弩张的氛围,连李世民都不得不下场做起了和事佬。 好在,那种彻底的“复古派”终归是少数,即便是如孔颖达这样的孔氏子弟也都认为,礼制还是需要适应现如今的社会。 在这一点上,大家终于达成了共识。 他们终于能把视线再转回最初。 “说了那么多,”由于已经结束了和突厥的战事,从边镇被调回来然后担任了刑部尚书的李靖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一方面也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徐太医的医术是否的确是不可替代的?她所声称的解剖学以及由此而衍生出来的外科术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我想,这应该算是问题的关键之一。” 周自衡看着李靖那双历经了沧桑的睿智的眼睛,在心中暗自叫好,不愧是大唐的军神!正中核心。 这个问题如果他没有提出来的话,自己便要安排人提出来了。 而现在,周自衡只需要站在这里听着大家对徐清麦的赞美。 徐清麦谦虚道:“此事,我却不好自吹自擂。” 李世民道:“要想知道这个问题很简单,问一下太医院的人即可,朕相信他们会做出公正的评价。” 太医令巢明:“徐太医的医术有别于当今杏林中任何一种,但其出类拔萃之处的确让人无法忽视。她曾经所动过的手术,实际上并不是新冒出来的病症,这些病症在之前都是存在的,只是我们拿它们没办法而已。” 太医丞钱浏阳:“如果不采用徐太医的手术治疗,以往只能选择用汤药。十活二三。但是采用了徐太医的方法,十活七八。” 他的这个说法形象的让朝臣们看到了差别。 有人轻声的惊呼起来:“居然提高了那么多!” 钱浏阳继续道:“除此之外,解剖学的知识对我等的医术精益也是有用处的。明白了身体内脏的运转,气血的运转,才能明白疾病的生成,以及如何让它消亡。” 另一外太医丞徐英虽然不像巢明和钱浏阳这样为徐清麦说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徐清麦的医术不行,只能含糊的说徐清麦的医术不雅,如同屠夫一般。 朝臣们却不愿意听到他这样的说辞,毕竟他们将自己代入到的是患者的身份。身为患者,可不管医生的举动高不高雅,能治好病就行。 于是,徐英很快便被晾一边了。 这时候,从后宫却过来了一位尚宫局的女官,她给前朝带来了长孙皇后的话。 长孙无忌挑高了眉头,他这个妹妹,可是早说过自己不会干涉朝政的。 那女官毕恭毕敬的道:“皇后让我告知诸公,前几日发生在后宫的一桩事,想必能为诸公做出决断提供一些小小的参考。” 有知道内情的几位看向皇帝陛下,李世民的神色如常,显然是早就知悉了皇后所为。 女官将杨妃难产一事向朝堂中的人娓娓道来,最后说道:“皇后托我对诸公转达,徐太医不仅保全了皇嗣,有功于社稷。此外,她的医术对于大唐百姓们来说,能让更多的人免于经受生产时一尸两命、妻离子散的痛苦。还能给大唐带来更多的健康的婴儿。还请诸公好好考虑。” 朝臣们面面相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连长孙皇后也忍不住站了出来。 那可是明晃晃的人口啊! 大家早就有了共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人口! 难产带走的不仅仅是还未出生的婴儿,往往连母亲的命都会一并被带走,这便是妥妥的减员。 而且,谁家中没有女眷?就算是没有女儿,也有儿媳吧?谁敢保证自家的女眷到时候不会遇上难产,不会有要求人的时候? 提出这个问题的李靖颔首道:“如此看来,徐太医的医术的确无可替代。那么,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解剖算是违背礼教的话,那接受手术是否也算是违背礼教?” 周自衡简直要笑出来。李靖简直就是神助攻! 而且这些问题由他提出来简直找不到可供对方攻讦的点——他刚回,与徐清麦还不熟呢!绝不是因为关系好而偏袒她。 他决定等过段时间风波平息后,便给李靖府上送上几坛烈酒,再送上几罐自己制的辣椒酱。听闻,这位李尚书口味颇重。 朝臣们沉默了一瞬。 对啊,如果要抱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观念,那是不是连做手术都算是不孝?那自己病重了,只有手术才能救治的时候,是不是也只能苦苦挣扎着等死? 周自衡立刻站了出来,道:“陛下,诸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礼法,原本是提醒人们自己的生命来自于父母,要珍惜它重视它好好对待它,但绝不是因此而给孩子套上一层枷锁! “试问,如果一个孩子受了重伤,只有手术才能救得了。但他却因为顾忌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礼教,而选择了不治,最终死亡。这个消息若是传到了他的父母耳中,父母难道不会因此而痛不欲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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