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冯仑这边,他把自己能做的一切全都做了,却迟迟等不来任何消息,一颗心不住往下沉。 但他又不能去找宋景辰,因为他已经在景辰面前扮演了坚强又无辜的可怜形象,不争、不怒、不恨、不怨。 后面他又借表弟谢旭之口加深这份无辜可怜,以换取景辰伸出同情之手…… 冯仑忍不住开始后悔,如果当初不要把事情搞的如此复杂,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景辰面前哭诉,景辰会不会心软呢? 不,不不,那不是他,他讨厌摇尾乞怜,他已经在杨睿面前如此做了,他不想在景辰面前失去尊严。 这日,杨睿又做东,邀请众人过府饮宴,杨睿志得意满,因为作为太子妃的娘家人,杨家听到了朝廷里的风吹草动。 皇后这边在宫中经营多年,眼线遍布各宫以及太医院,虽不知皇帝的具体病情,但皇后凭借着多年的宫斗经验以及对文昭帝的了解,推测丈夫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说不清是悲伤多一些,还是激动多一些,儿子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尘埃落定了,可能还是解脱更多一些吧,她肩上的担子终于要卸下,不用在日日夜夜为儿子的太子之位担心。 皇后向太子暗示皇帝的身子不行了,太子这边则紧锣密鼓安排手下严阵以待,谨防靖王造反。 作为太子的心腹,太子妃的娘家人,杨家自然也嗅到了一丝风声,所以,太子很快就要登基了,届时杨家将更上一层楼。 却说太子想到过自己登基必会受阻挠,但他万万想不到背刺自己的竟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都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了,父亲会废掉他,改立靖王? 所以,太子的注意力全都在对手靖王身上,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将自己一军,南州是自己的地盘,中州归靖王,这都是父亲默许的,他如何会想到父亲会利用南州盐税贪污来废除自己的太子之位。 其实文昭帝也不想如此,所以他才要将太子势力连根拔除,再对太子当众废除,贬到偏远之处。 如此,太子对靖王没有了威胁,靖王也没必要非要赶尽杀绝,落一个杀兄之名。 怪只怪太子本身就因早产而体弱,成亲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个宝贝儿子,也不知道是养的太娇贵,还是先天就不好,那孩子也是三天两头生病。 反观靖王家的俩小子,却是看得见的健康活泼,为了赵家的千秋万代,文昭帝最终还是选择靖王。 杨家人自然不知道文昭帝的心思,他们只知道文昭帝就要归天了,太子很快就要继位,靖王名不正眼不顺,就算是捣乱也不会阻碍得了太子登基。 杨睿因为志得意满,整个人显得极为放松,若说以前看景辰顺眼的同时还有一丝丝防备在内,现下却是格外的包容。 因为宋家不会是自家的对手,更成不了自家的威胁,就算查盐税,敢查到太子的头上,或者说敢查到马上就要登基的储君头上? 杨睿相信宋文远不会这般不识实务。 对杨睿来说,天下之物没有什么不可求得,唯有后悔药无处可买。 他越是想努力忘记,弟弟越是拼命扎根在他心里,一迭声的叫着“哥哥救我。” 他的人生应当是完美的,唯有弟弟是他摆脱不了的心结,若是弟弟还活着,一切就完美了。 淹没弟弟的池塘已经填平了,但杨睿的心永远空着,以致于宋景辰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幻觉,他的弟弟转世投胎了! 看到宋景辰进屋,杨睿脸上扬起少有的笑容,指着自己旁边空着的座位朝宋景辰道:“正想找人出去迎你呢,快过来坐。”
第188章 阴差阳错的误会 景辰自是不知道杨睿这一段不为人知的特殊经历, 少年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尤其他又自幼聪慧一路优越着长到十六岁,若说骨子里没有一丁点自命不凡,那他就不是宋景辰, 应该叫他宋圣人。 是以, 对于杨睿的格外另眼相看, 景辰并未多想, 他自己长得好,聪慧,性格又讨喜, 早就习惯走到那里都被人另眼相看。 宋景辰没多想,冯仑却忍不住目光闪烁, 能成为杨睿信任之人,冯仑自认他比杨睿更了解杨睿,杨睿此人的妒忌心极强,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杨睿最是忌讳别人的风头盖过他, 尤其是在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 只是如今…… 景辰似乎是个特例。 仔细回想起来,有好几次景辰的风头盖过杨睿, 杨睿似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当时自己也并未多想, 只当杨睿是在演戏。 可就在刚刚, 他竟看见杨睿特意命人为宋景辰的椅凳上铺了毯垫…… 此时宋景辰也看到了铺在椅子上蓬松柔软的毯子,他想到上次与杨睿冯仑几人打了一整天的麻将, 抱怨杨睿家的椅子太硬,没想到杨睿竟听到心里去了。 景辰的心情一时复杂难言, 想到自己眼下要对付杨睿,甚至要把人家一家子送进牢狱,一时怔怔。 杨睿见宋景辰盯着椅子上的毯垫发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嘴里喃喃道:“哥哥赔给你的。” 杨睿弟弟幼时有个怪癖,须得要坐同一个椅凳,还要铺同一个椅垫才肯吃饭,要是那日将他的椅凳换了或是椅垫换了,他就开始闹脾气不肯吃饭。 杨睿当时极其讨厌这个弟弟,便故意把弟弟的椅垫当着他的面用剪刀剪了个稀巴烂,边剪边嘲笑:“一身的臭毛病,都是爹娘惯得你,我倒要看看没有这垫子,你是不是真能饿死。” 因为这件事杨睿的弟弟大哭一场,一整天不肯吃饭,为此杨睿被父亲狠揍一顿,那时他完全被妒忌和委屈支配,无法对抗父亲,便把这笔帐又算到了弟弟头上。 仇恨就这样一日一日的累积,直到累积到顶点,让他对弟弟的死袖手旁观。 一个人的消失会让怨恨随着他的消失而消解,而时间更是会不断去美化一个人所失去的东西。 更何况当杨睿慢慢懂事以后逐渐明白弟弟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小孩而已,错的是爹娘的偏袒。 笼罩在心里的怨恨消失,看待同一件事的心态截然不同,弟弟眨着大眼睛向爹娘邀宠,并得意洋洋向他显摆自己更受爹娘宠爱突然之间就不讨厌了,不讨厌还很幼稚可笑。 弟弟跟在他屁股后面捣乱也不讨厌了,因为比起无尽的孤单与后悔,捣乱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弟弟,爹娘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有什么用? 杨家以后不管有多少孩子,在爹娘心中再无人能超越弟弟,爹娘可以随意幻想若是弟弟活着会是何等的出息…… 若是知道那一刻对弟弟的残忍,其实亦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弟弟在他心中一日比一日可爱,一日比一日讨人喜欢,可世上却没有如果。 宋景辰心里想着事,没有注意到杨睿嘴里在嘟囔什么,冯仑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关于杨睿还有个弟弟的事,冯仑也只在一次杨睿醉酒后,听他说过一次,当时杨睿喝得大醉,说那日是他弟弟的忌日,说他弟弟如何如何聪慧之类,他说得东一句西一句,虽前言不搭后语,冯仑却看得出杨睿对这个早夭的弟弟很有感情。 杨睿是心狠之人,亦是自私冷酷之人,酒后吐真言,能让他在醉后缅怀之人,足可见是真情流露了。 冯仑的目光在杨睿与景辰身上来回打量,看着看着,冯仑逐渐看出一些端倪来。 他发现景辰与杨睿长得好像真有些相似之处。 一个人认定了什么,便相信什么。正如杨睿认定了景辰与自己弟弟有关,便不断找证据来证明,冯仑越看就越觉得自己推测的不错——景辰长得像杨睿早逝的弟弟。 如此,杨睿对宋景辰的态度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能说冯仑猜对了结果却没有猜对过程,并非宋景辰与杨睿的弟弟长得很像,而是景辰给杨睿的感觉很像他弟弟,尤其是景辰投壶和作诗那两次。 冯仑即便猜对了结果,也决计猜想不到杨睿对景辰不仅是简单的移情。 宋景辰是杨睿想要的那个“如果”,是他的“后悔药”。 杨睿对宋景辰的另眼相待自然也落入在座其他人眼中,众人暗自猜测:这新来的布政使大人看来同巡抚大人是穿一条裤子的,否则杨睿同宋景辰俩个人的关系不会这般好。 阴差阳错,就这样,景辰轻而易举就被杨睿的圈子视作了自己人。 杨睿无所谓,皇帝一日不如一日,太子登基指日可待,作为太子妃的外甥,亦是将来皇后娘娘的外甥,他怕谁? 他当着众人的面对景辰如此特殊,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宣告。 杨睿亲热得招呼景辰坐下,自然而然抬手倒了一杯热茶给他,温声道:“外面冷,辰弟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杨哥。”宋景辰脸上笑得有些不大自然。 尽管他一开始与杨睿等人交往的目的就是想要获取杨家贪污盐税的证据,可在做任务的过程中,他其实玩着玩着就很容易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任务。 他是有为民请命的情怀,但是这种情怀只是很朴素很本真的,出自于对生命的怜惜,对弱者的同情,还没有上升到很深刻的使命感,所以他做事情很容易就跟着本能走。 那日与父亲一番交谈,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心境的悄然变化,让他面对杨睿时有一点点心虚。 他做的事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是没有错,但他取得对方信任,又利用对方的信任,这又与他所坚守的道义相违背。 总之宋景辰感觉自己现在挺难。 杨睿一直盯着宋景辰呢,对于景辰表情的微妙变化他是一丝一毫也没有漏掉,但他自觉进行着另外一番脑补。 实际上从宋景辰看着那座垫发呆时,他就在脑补,宋景辰的表现让他更加相信前世今生,他忍不住笑呵呵道:“你与他们不同,叫杨哥就见外了。” 宋景辰扬眉:? 杨睿:“他们是我杨睿的兄弟,而你——” 杨睿顿了顿,很是认真道:“我是把你当亲弟弟的。” 宋景辰:…… 宋景辰内心:别,千万别开这种吓人的玩笑,咱们就是狐朋狗友。 “怎么?辰弟不愿意认我做哥哥?” 杨睿见景辰不说话,开口道。 宋景辰心想你这人怎么这般自我感觉良好?我家里两个亲哥哥,大凉州还有两肋插刀的义兄,土匪窝里还有个上杆子的厚脸皮干哥哥…… 你看少爷我像是缺哥哥的人嘛? 好吧,你都这般自作多情了,我那能不给你这个面子,不给你面子,我这卧底还怎么做? 想到此,宋景辰忍着肉麻朝杨睿道:“是要说实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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