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他旁边的景茂递过帕子来,景辰接过胡乱在眼睛上抹了一把,闷声道:“大哥,我们回吧。” 他觉得自己这么大个男人掉眼泪儿什么的有点儿哪啥,转身欲往回走,不想才刚一转身,迎面一人背着沉甸甸的麻袋,重重向前踉跄几步,就要摔倒在他身上—— 景辰有功夫在身,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闪到一旁。 眼看着扑上来的人就要摔个狗啃泥,景辰感觉不出手扶一下有点不地道,在对方即将要摔倒之时用扇子将对方接住了。 一把扇子能接住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外加他身上百十斤的大麻袋,景辰是有点真功夫在身上的。 对面人骤然止住往前扑的趋势,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竟然是你! 对面人赫然是被赶出施家的施志安。 俩人都有些尴尬。 施志安尴尬是因为他好容易鼓足勇气出来找份活计干,却冤家路窄碰上宋景辰。 宋景辰尴尬则是因为感觉他自己之前做得有点过了。 这件事也让他明白,即便以牙还牙,也应有分寸才是,他对施志安那番话解气是解气了,实际上是将矛盾上升,事态严重化到难以平息。 这才引得施志安后面造谣报复他。 倘若施志安非庶子,而是施家的嫡子,这事怕是会为家里惹出更多事端来。 即便如此,爹爹也为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拿南州盐税来说事,确实能威胁到施家,可如今想来,这何尝不是变相的要挟皇帝呢。 爹他当时一定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他仍旧毫不犹豫的做了,亲爹。
第222章 说正事 施志安在国公府不受宠, 上次他是替他大哥出来办事,所以身边才跟着几个家丁仆从。 他没怎么体验过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心里正得意,瞧见何氏身边的丫鬟长得合心思, 便想仗势欺人一把。 不成想第一把就踢到铁板上为自己招来一系列的麻烦。 仇人见面除了分外尴尬自然还有分外眼红。 不过施志安发现眼下他除了分外眼红, 也就只能分外眼红了。 施志安涨红着脸瞪向景辰, 咬牙道:“你心里很得意吧。” “得意?”宋景辰凤眼斜来, 慢悠悠道:“我得意的事情多了,不过你并不在其列。” 这话听在施志安耳朵里便是:你少跟那儿自做多情!你配得上让我得意? 施志安青筋直跳,对上景辰一副“不服气你来咬我呀”的嚣张表情, 他真恨不得扑过去一口咬死景辰。 宋景辰却不再搭理他,顾自低下头闻了闻自己的扇子, 面露嫌弃之色,然后他就扔了。 扔了、扔了…… 施志安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砖缝钻进去。什么意思?那扇子碰了他一下就扔了,难道他身上会有多臭吗? 他的确好些天没有洗澡了。 从国公府被赶出来, 他娘身上是有点傍身的银子, 可光给他养伤治病就花去不少。剩下的银钱本来娘俩打算用来置办个容身之所, 这洛京城里寸土寸金的,长期租住房子不划算。 可让他悲愤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日, 他同他娘不在家,屋里被盗个精光, 一夜赤贫! 开始他还不明白为何家家门上一把铁锁, 人家都安然无事,偏就自家倒霉。 后来他才琢磨明白一个道理:不怕贼偷, 就怕贼惦记。铁锁防君子,不防梁上君子。 他们租住房子的地方本就鱼龙混杂, 而他们娘俩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国公府里,毫无在外面的生活经验,连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明白。在这种地方他们身上还敢穿着从国公府出来时的行头,不被人惦记上才怪! 洗澡? 有条件谁不想洗澡呀。问题是这不得担水、不得烧水,最重要的是不得花银子买柴火。 他们娘俩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住在透风漏雨的破庙里,娘还生着病无钱抓药,他腆着脸跑回国公府想要“回头是岸” 可他那所谓的父亲大人说出去的话岂能当儿戏?哪里是他想走就走想回就回,除了领了一顿臭骂,他什么没捞到。 人活着已经这般不易,谁还有那闲心思洗澡?更没那条件。真以为人人都过得是你宋景辰这样的公子哥儿生活? 施志安气得眼冒火星要爆炸,宋景辰却云淡风轻挥一挥衣袖潇洒的一个转身。 施志安恨不能抄起地上的扇子狠狠朝着宋景辰头上砸去,不带这么羞辱人的,何着你扇子碰了我衣裳一下你就不要了,这得显得我有多脏多遭人嫌弃! 愤怒归愤怒,理智告诉施志安:宋景辰这种贵公子随身携带着的扇子一定很值钱很值钱。 捡还是不捡,这是个问题。 对面似是有人瞧见地上的扇子,大步朝这边走来,施志安确定对方一定会捡。 既然别人能捡,自己为何不能?算了,冤有头,债有主,扇子是无辜的,不能糟蹋了。 念头不过是一瞬间,施志安的手已经诚实地先一步抓起扇子。 做决定很难,做完决定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不就是把扇子嘛,捡起来就捡起来了。它又不咬自己手,身上也不会少块肉,他较什么劲儿,白捡的,不要白不要。 最主要是他有的选吗? 没有。他娘还等着银子救命呢。 捡起扇子,施志安忍不住低头闻了闻,“汗臭?哪来的汗臭,宋景辰怕不是狗鼻子才会觉得这扇子沾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非但不臭,还很香。这扇子不知是熏了什么香,不浓不淡沁人心肺的。 只是让施志安想不到的是扇子打开更香! 能不香嘛,扇子本身的做工材质,加之上面绝非凡品的刺绣山水画,足够买京城一套还不错的宅院了。 造孽的,他刚才竟想着用京城一套房去砸宋景辰。不对,是宋景辰竟然用京城一套房来羞辱他。 这样的羞辱—— 干脆来得更猛烈些吧。 施志安双手捂住了脸,他又不是真傻,人家真的有心羞辱他大可以将扇子直接扔到水里去,何必要便宜他。 还有,就凭宋景辰之前出手帮他那一下,人品可见一斑…… 远处,兄弟俩先后上了自家马车,车轮辚辚而动,车帘随着马步来回晃动,透过车帘晃动的缝隙,宋景茂瞧着外面码头上做搬运的苦劳力,轻声叹了口气道: “你啊,总是心软的。” 景辰接话:“也不是对谁都心软,施志安为了养活他娘肯在码头做苦力,可见本质并不坏。 他以前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世家公子,不说是锦衣玉食,也是衣食无忧的长大。 眼下能被逼到出来做苦力,想是遇见了什么过不去的难处,他的事多多少少有我之故,便顺手帮一把。” 宋景茂觑他,“你那是帮一把的事?这把扇子我见你经常把玩,是你的心爱之物吧。” 宋景辰顿时小脸儿一垮,心疼状:“是啊哥,我现在心还疼着呢。这不是没办法嘛,我若送他银两,他定觉我是侮辱他,索性就侮辱个大的得了,谁叫我当初嘴欠呢,就当我花钱买个教训。” 宋景茂哑然。他又道:“以前你做什么大哥不好过问,如今三婶将你交于大哥,大哥便要对你负责,大哥希望你莫要嫌烦。” 宋景辰嘻嘻一笑,“哥,你尽管忙你自己的事,弟弟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 宋景茂嘴角翘起,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弟弟。 宋景辰“……” 宋景茂抬手拍了拍弟弟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他又将身子稍稍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置于胸前,道: “昨晚没睡好,大哥眯一会儿,到家还有一段路程,你也躺会儿。” 宋景辰学着大哥身子往后仰,脑袋放松地往大哥肩膀上一靠,比他哥睡着的还快,昨晚他也没睡好,他娘一直各种唠叨他来着。 宋景茂朝外面车夫轻声道,“避开闹市,捡僻静的路走,不着急回府。” “是。” …… 得益于小宋总的记忆,宋景辰脑子里赚钱的法子有很多,不过摇光坊的事让他得到教训,在没有健全的律法保障前提下,不是所有后世的东西都可以带到这里,那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还是稳妥些为好。 马良这里宋景辰用着很顺手,但光他一个还远远不够,他得培养出一个班底来,把这些人都调教好了,再用这些人去管理下面人,届时他只需把控大方向,具体的事务就不用他自己亲历亲为了。 景辰令人将王大柱媳妇刘桂花找来,另外还有上次将茶水洒了的那烧火丫头王二丫。 刘桂花听说三少爷找她,激动地不行,三少爷终于想起她了,她可是一直记着三少爷同她说过的话呢。 这简直成了她平庸生活中的一种盼头,三少爷说让她帮着赚钱是她想的哪个意思吗? 琢磨来琢磨去,刘桂花结合三少爷的为人,怎么想怎么觉得三少爷就是这个意思——三少爷抬举她呢。 可三少爷似乎是贵人多忘事,当时提了一下,后来就……就没有后来了。 天可怜见,盼星星盼月亮,可给她盼到了。刘桂花忙热情地请知夏里屋坐,知夏笑道:“改日再找刘婶子坐,刘婶子忙紧地换件衣裳别让少爷等久了。” 刘桂花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身上做活的粗布衣裳,忙笑道:“要的要的,多谢知夏妹子提醒,咱们三少爷那般爱干净的人儿,可不能污了他的眼。” 说着话,刘桂花将自己手腕子上的银镯子脱下来往知夏手里塞,这大银镯子是王大柱做了宋府的管家以后给她买的,戴上就没舍得摘下来过。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知夏姑娘是三少爷房里的丫头,这镯子送出去不亏。 知夏将镯子又塞回她手里,笑道:“刘婶子的心意领了,这镯子你收着,好好替三少爷做事比什么都强。” 刘桂花见知夏眼睛都没往那镯子上扫一眼便退了回来,明白知夏要么不是那种贪的人,要么是人家跟在三少爷身边见惯了好东西,不把她这大银镯子当回事儿,她也不尴尬,笑呵呵把镯子收下道:“还请知夏姑娘稍等片刻,我速速换身衣裳马上就来。” 刘桂花随着知夏顺着抄手游廊穿过一道垂花门,进入到景辰的院子。 对于三少爷的院子她并不陌生,三少爷回来之前大少爷亲自盯着人打扫的,不光盯着他们打扫,还要检查,屋子里不能见一丝灰尘。 我的个老天爷,当时大少爷用他那雪白的锦帕在三少爷屋里的书桌上擦了一下,皱着眉头道:“是我的错,没有同你们讲清楚,现下就把标准说明白,屋子里的家具物什用我这样的帕子擦过不可有脏污。 只要天气好,三少爷屋里的床褥每日都要拿出来晾晒,巳时末日头正好时晒出来,申时日头将落时收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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