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果真复杂,真不是她轻易玩得转的,过个几年,就不作这个少师了。毕竟她都三十多岁了,迈着三十五去的,怎麽着也该享受美好日子了罢? 回到少师府时,贺归霖还没有走,他正与夏衣几人摆早饭,有粥、包子、糕点、油条以及豆浆,皆是竹清喜好的吃食。 “你回来了,快来吃。”贺归霖拿帕子来给她擦了手,又给她舀粥,“我想着你应该差不离是这个时候回来,粥与豆浆都是刚刚好入口的。” “好喝。”竹清喝了几口豆浆,甜口的,再看贺归霖,他的豆浆里掺了酱酒似的东西,是咸口的。 她就喝不习惯那个味道。 “对了,今日早朝陛下说话让你……”竹清说罢,又道:“可不正是刚刚好,你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搬走了。” “可我以后想见你怎麽办?”贺归霖像只大狗,委屈巴巴地低声说道,看起来需要旁人去哄。 竹清想了想,“半夜翻墙?只要你提前与我说,不要被人看见就好。” * 私底下调查谢丞相的事还需要时间,竹清这段时间算是很清闲,偶尔去陈学恒那里瞧瞧,要麽就是与干娘通书信,信上说崔令意给她塑了金身,大阳县的百姓们争相去摸,以此为孩子摸来文气。 竹清沉思,她也没有亲自教过学子,顶多是带她们游学,怎麽会给她塑造金身。或许来日得空了,她要回大阳县一趟。 悠闲的日子一日一日过去,直到贺归霖的人查出了谢丞相贪污的证据,这还不止,顺藤摸瓜牵扯出谢丞相的儿子,自称是小国舅的谢文清私开盐矿的事。 “你要如何添把火?直接把证据交给大理寺?”完事后,贺归霖玩弄着竹清的手指,他说,“大理寺如今查谢连声查的慢,似乎有意拖慢速度,证据去了那里,保不齐被谢党的人拦截下来。” “当然不。”竹清眯着眼睛,手摸在他的腹肌上,说道:“这样的证据,当然是给他的死敌比较好。我总觉得,之前高维安在朝堂上参谢连声的证据,不像是他自己找到的。” “也许,也是‘好心人’给的。”竹清说,越想越觉得像养蛊,一家势大就让敌对的一方拿证据立功。 “如今陛下态度不明,高维安想要继续赢得圣意,就得继续加注意点筹码。我是乐于助人的好人,当然要给他送点东西。”竹清笑了笑,至于因为这些证据,高维安高大人会不会被谢党的人报复,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了。 “党派之争你要参与麽?要这份功劳的话,你可以把证据递交上去,就不给高维安了。”竹清问,待听见一句“不要”之后,她就点头,扯了被子盖住两个人。 * 十一月,皇帝派任文毅侯与常德将军领兵前往福州一带平定倭寇叛乱,其中出动新式海船八艘,俱都配备了大炮,意图不小。 十二月中旬,天已经很冷了,竹清把干娘接回了少师府,预备两个人一起过年。 十二月十九这一日,大理寺少卿高维安在朝堂上递交了一份证据,其中涉及的方面不多,可条条都是重罪,特别是涉及到私盐贩卖。 大理寺卿转头看了高维安一眼,心中情绪复杂,他们大理寺都没有查得清楚,这个高维安到底得了哪路神仙的帮助,进展这般快? 看完了证据,皇帝的视线在臣子们的身上扫过,“高大人尽心尽力,不错。”一句话,就证明了他相信高维安提交的证据。 在谢丞相跪下求诉的时候,陛下还在思量到底是哪个臣子参与了这件事,不然就凭高家残存的势力,是断不可能查到这个份上的。 “谢文清私开盐矿、私吞修筑大坝的钱款、谎报轮作的数据以及强抢民男,谢连声,你这个当父亲的,别跟朕说你毫不知情?”皇帝冷声质问,旋即,不给谢连声机会,便点了几个人彻查此事,又说道:“谢连声禁足于谢府,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大理寺卿多日差不清结果,即日起贬去幽州当通判,大理寺卿一职由大理寺少卿高维安接替。” 一时间,朝堂上百人百相,谢党一派的官员各自担忧,尤其是平日里走得最近的,暗道天要亡他,原大理寺卿则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口喊要完了。至于最大的赢家高维安,笑容当中更有担心,皆因附近的谢党官员无不对他怒目而视。 第三日,就听说高维安大人不小心从高处跌落,伤到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要修养个几个月。第五日,又传来高维安的两个儿子一个中毒太深一个于市集当中被误伤,砸破了脑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来自于谢党的报复。竹清决心要更加低调,她可不想性命有忧。 这个新年不算热闹,比起之前在大阳县齐聚的新年,少师府内只几个人,连陆霜玉都说,“想念在大阳县的日子了。” 新年刚过,谢丞相一事就有了结果。谢党所作的恶事罄竹难书,洋洋洒洒写满了二十张大纸,墙倒众人推,这些去调查的官员便连仆人买菜不给钱都写进去了。 陛下环顾大殿,这个不得他信任,那个心思颇多,待看见竹清时,他点了点头,竹清姐姐倒一如既往忠心耿耿,而且之前谢党的官员想要害她。于是他就下了圣旨,命少师与兵部尚书一同去谢家抄家。 “微臣领旨。”竹清心里有数,谢党要完了。 谢家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沉寂,终于迎来了开门的时候,只不过在看见官兵的那一刻,谢家的女眷们直接哭了出来。 竹清站在前面,看着官兵们押着谢家的人出来,她说道:“谢家所有人押入刑部牢狱,签了活契的仆从待转卖。” 他们被剥夺了衣裳,还在下雪呢,一个个冻的瑟瑟发抖,竹清命令道:“把我们带的衣裳给他们穿上。”入牢狱的人也是有冬衣穿的,不过脏脏臭臭,不是甚麽好衣裳。 谢连声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夜白头,他呆呆地看着官兵搜家,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意,忽的,耳边传来一句“谢丞相”,他抬头,是竹清。 “喔不,现在不能叫谢丞相了,得叫罪人。”竹清嘲讽似的说道,“作恶多端,恐怕连地府都不收你。” “竖子。”谢连声骂道,竹清说道:“知道你气急攻心,也不能这样骂自己。当初你的人要杀我,这都是报应啊。干嘛这样看我,难不成罪人不知道?” 谢连声当然知道这事,那是追随他的某个官员做的,他本身也看不起女子,便觉得此法甚好。甚至在听见竹清没有死的时候,他还惋惜地说了一句,“命真大。” 于他而言,竹清是个女子,而且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陛下与太后信任她?哪又如何,她要是死了,谁会为她讨回公道? “你想我死,我也想你死。”竹清轻描淡写,“抄家灭族,你应得的。”不只是谢家,当初追随他的官员,一个都跑不掉。 女眷们不复从前的体面奢华,一个个一身素白,头发散乱,簪的钗环、戴的玉镯皆被暴力地抢走。 竹清看向了有几面之缘的谢夫人,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去谢家为即将成为皇后的小娘子量身,那个时候的谢夫人纵然眼里有高傲,但也是有礼的。而如今,疯疯癫癫。 谢家覆灭之后,追随谢连声的官员们一并被清洗,亲近者抄家,不算亲近的便贬去偏僻的州县。 二月时,谢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人被推出市集斩首,同日,陛下下旨废皇后,废后迁居幽宫,永世不得出。 经历了一次大清洗,朝堂上清净了许多,陛下点了几位官员当会试的主考官,因着这次参与会试的女子不过六人,便不打算另立女主考官,不过还是需要尚宫局的女官前去搜身、监察。 会试重要,一切与考生有亲的官员皆回避,不得涉及。 福州传来喜报,常德将军击退倭寇,陛下大喜。 “少师大人,太后娘娘请您去承乾宫一趟。”正在少师府里与陆霜玉对弈的竹清放下棋子,“干娘可不许收这棋盘,等我回来,咱们再继续。” 上门的小宫女竹清不认识,也就没有与她寒暄,而是自个琢磨太后寻她所谓何事,跟菊儿说的那样,让她兼任尚宫? 承乾宫里,太后抱着汤婆子,看了竹清来,也不叫她行礼,而是招了招手,让她坐在她身边。 “太后万福金安。”竹清还是周全了礼数,“太后不叫奴婢行礼那是太后亲近奴婢,可是奴婢岂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 “就数你最懂事。”太后说,“近来朝堂无事,哀家觉得,你要不要回尚宫局担任尚宫?除了你,哀家不放心旁人。” “太后,尚宫局乃是皇后娘娘掌握的,奴婢去了,少不得被排挤。她们知道奴婢是您派去的,不敢为难,可也不会多信任。再说了,奴婢不想您与未来的皇后娘娘有间隙。”竹清把话挑开了说,“太后您就等着陛下与未来的皇后娘娘孝敬您,少操些心麽。” 这话很亲昵,太后听进去了,叹气,“哀家倒是想不操心,可又怕继后也是这一般的。你不知道,废后刚入宫时还算看得明白,可在宫里久了,人心是会变得。要麽变得阴暗,要麽变得疯癫,废后便是如此。”尤其是多方压力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逼入绝境。 “容奴婢多问一句,太后属意哪位娘娘当皇后呢?奴婢好提前准备一份贺礼,免得皇后娘娘觉得太后身边的人不懂礼数。”竹清嘴甜,倒哄得太后笑了,指尖戳了戳她的脸,说道:“你这个妮子,就等着这个。” “哀家看皇帝,似乎是不打算立继后了。后宫中,唯有淑贵妃最得宠,可惜身份不够。”太后说,不立皇后也无事,只怕没有嫡子,未来为了太子之位,后宫又会起风波。 “如果真的不立继后,尚宫局可就没有人管了。”太后斜睨着竹清,“到时候你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竹清斟酌几番,说道:“太后,陛下信任我,才让我去大阳县做了几年山长培养了许多人才,如果会试有女子得中,可能入朝为官,陛下也不放心她们,少不得要奴婢继续做一两年少师,为她们保驾护航。起码不能让她们傻乎乎的被欺负了,对不对?” “待她们能安安稳稳在朝堂立足之后,奴婢就不当这个少师了,回来陪着您,到时候您让奴婢当尚宫也成,当个闲人也成。”竹清说,如果真像太后说的那样不立皇后,这个尚宫倒可以做。 “哀家不提,你便不回来了?”太后又问,竹清于是又哄她,好不容易哄完了,伺候了太后歇息。竹清转身把菊儿拉出去,“太后今日怎麽了,有些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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