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虽然有所猜测,但是现下听见宋管事真的要离去,还是不免伤感,他挽留道:“妈妈这是听了谁的话去?你只管做着大管家,剩下的事情交由其他两个管家去做,也碍不着你甚麽,你何必要走呢?” “王爷是知道的,老奴不会因着旁人的话就改变自个的想法。”宋管事解释完,又望着书房内升起袅袅烟气的香炉,陷入了沉思,“老奴这辈子从小村庄长大,后来到了盛京城,一直没有机会瞧瞧外头的风景,想去走走。” “这一走啊,就不管甚麽大事小事的了,只管痛痛快快地顽上一场,瞧瞧咱们大文朝的风光。” “王爷就允了老奴罢。”宋管事大约真的是老了,不想再为王府操劳。 雍王再三挽留不得,只能沉着脸点头应了,他说,“那妈妈便去罢,只是妈妈答应本王一件事,你去了一阵儿之后要给信与本王,好教本王安心。” “这是自然,哪怕王爷嫌弃老奴,老奴也定日日写信的。” 此事说罢,宋管事已然是要离开王府的,接下来的话,才是她最先来书房的目的。 “老奴一走,大管家的位置就空出来了,老奴在这里想与王爷推荐一个人。”宋管事抬眼。 雍王挑眉,“谁?” “竹清。” 见与自个的猜测一样,雍王也任由宋管事继续说下去,她说,“王爷想必也是清楚的,竹清这些年勤勤恳恳,有些事情下边的人出了纰漏,她也能及时发现并且解决,虽然十年过去了,她才二十四岁,不过已经能独当一面,是个可以信赖的。” “本王知道了。”雍王说。 “王爷与琮哥儿还有正事要干,老奴不打扰了。”宋管事心事说罢,一身儿轻松地离开了书房。 琮哥儿一直没有讲话,见宋管事离开了,他扯了扯雍王的衣袖,安慰道:“父王别难过。” 雍王的确有些难过,自他出生,陪伴他最久的不是生母淑妃,而是宋妈妈,他出宫建府,也是她帮着管事。 “父王没有事,咱们继续讲。” * “宋管事。”竹清刚过拐角,就看见了在赏花的宋管事,她快步走到宋管事身边。 “竹清姐姐好。”几个小丫头问了好,又自觉站远一点,与她们二人说话的地儿。 “您怎的出来了?郎中不是说您不宜吹风麽?”竹清虚扶着宋管事。 宋管事侧头,看向身边容颜姣好的小娘子,自她与竹清共事开始,竹清待她一直很尊敬,包括她卧床不起后,她也不会架空她,反而有甚麽事,会挑她精神头比较好的时候来问问她,教她安心。 做人做事都好,哪怕是做戏,都做了几年了,为着她的这份心意,宋管事这才想着成全她。 “我方才向王爷举荐你接替我的位置。”宋管事忽的出声,竹清眼里闪过一抹讶然,没有接这个话,反而宽慰起宋管事,“您其实不必如此早离开王府的,哪个敢不敬您?” “我老了,大管家的位置由你接了正好,教旁人接,我反而担心。他们都有家,都有亲人,也就会有私心。”宋管事说。 “那就谢谢妈妈成全了。”竹清不再虚伪,真情实意地道谢,谢完,又询问道:“不若我扶您回去罢?起风了。” 初夏的风还是有几分刺凉的,宋管事感觉浑身漏风,便也应了。 过了两日,竹清照常去了宫门口接下学的琮哥儿,敏姐儿昨日感染了风寒,现在正请假呢。 马车上,琮哥儿忽的问竹清,“竹清姐姐,青瑶坊是甚麽地方?我能去顽麽?” 青瑶坊?那可是盛京城不大不小的一个赌坊,里头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还有一些赌红眼了的亡命之徒,琮哥儿这样的公子哥儿,怎会知道这样的地方? 竹清不动声色地打探道:“琮哥儿做甚想要去青瑶坊?可是在宫中有甚无聊的地方?” “没有的,只是今日听清哥儿说的,他说青瑶坊是个好顽的去处,教我过几日与他去瞧瞧。”琮哥儿其实并不好顽乐,只是伴读的邀请,他总不好拒绝太过。 清哥儿?竹清立马警惕起来,伴读作为琮哥儿身边的亲近人,可是对琮哥儿的影响有些大的,千万不能教他带坏了琮哥儿! “琮哥儿既然不急着去顽,不若教奴婢去打听打听,若是个好的,我只管预定了位置,教您能请他们去顽,可好?” 琮哥儿点点头,“好,那我先不与他们说。” 这番回到王府,琮哥儿去了敏姐儿的院子里头瞧了瞧她,又与她带了一些玩意解闷,两姊弟好生说了一场话,待敏姐儿有些疲乏了,琮哥儿这才离了。 “见过母亲。”琮哥儿朝雍王妃行礼,让雍王妃拉着好一顿亲香,早有旁人端来了吃食,教琮哥儿用了。 “母亲,皇祖父生辰,我能不能写一副字与皇祖父?” 万寿节如何讨皇帝欢心,是许多人绞尽脑汁要作的事。 雍王妃想了想,道:“可以,或者是歌颂功绩的诗词也可以,皇祖父今年年初不是解决了淮安的水患麽?正是需要赞赏的时候,你往这个方向捣鼓,总归是没有错的。” 琮哥儿不解,抬头,“可是母亲,朝中许多文武大臣都发文称赞过了,其中一些文采斐然、歌词信手拈来一气呵成,儿子这个时候也这般做,会不会太没有新意了?” 雍王妃摇头,轻声细语地与琮哥儿说道:“大臣们的赞誉是赞誉,你的赞誉却正正好是对皇祖父的亲近,这如何一样?你只是从孙儿的角度,去仰慕敬佩自个的亲祖父,这是不一样的。” 琮哥儿似乎是理解了,若有所思,又与雍王妃说道:“母亲,在勤学殿见到皇祖父的时候,个个都怕他,唯独我不怕,皇祖父似乎还很高兴。” “你才十岁,对于你皇祖父的亲近是发自内心的,不含一丝一毫的算计,他自然高兴。”雍王妃意味深长地说,若是旁的孩子也就罢了,但是琮哥儿聪慧,他亲近皇帝,绝不会没有算计。 当然,话还是要这样说的。 琮哥儿有雍王与雍王妃教导,父亲教他皇帝的习□□好,母亲教他如何利用这些习□□好去教皇帝放下防备,琮哥儿学得很好。 他们正好说罢,就看见一个小厮进来,语速急切地说道:“王妃,宣王在集市上被刺杀了,此事教许多人都看见了,王爷现下往宣王府去了。” “收拾一下,咱们也去,带些得体的药材。”雍王妃吩咐了竹清,又教人备马车。 宣王府一片惨淡,宣王是被人用匕首刺中了心脏的位置,命悬一线。 太医不敢耽搁,已经死命地赶来,替宣王救治去了。 雍王妃带着琮哥儿站到雍王身边,不多时,祁王与祁王妃也到了,他们带来了百年老参。 雍王手在颤抖,他现在急切地希望宣王挺不过来,那样,他就能…… 伺候皇帝的太监也到了,带来了补气血的好物,他说道:“陛下挂念宣王,你们可一定要尽力救治,不可懈怠。” “遵陛下的旨意。”太医们皆应了,不敢托大。 宣王妃与几个女子在哭泣,她们是最想宣王安然无恙的人,这不仅是一家之主,还是她们的指望。 雍王妃低声与雍王交谈,其中神色复杂,她问雍王,“恁多人的集市为何会有刺客?还有,刺客抓住了麽?” 雍王低低地摆摆手,小声说道:“谁知道?那刺客与普通百姓无二,得手后冲进人群中就不见了,宣王出府带的人一部分人紧着他,一部分人去追刺客,追到一条死胡同里面,那刺客见逃脱不了,就地自决了。” 这就是此事最棘手的地方,和三年前害承哥儿下马的马术师傅一样,这下刺客死了,死无对证,谁都有些怀疑。 特别是他,他自个也知道自己嫌疑最大。 毕竟祁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断袖,只要宣王没了,他就是最有可能继位的王爷。 雍王纠结,他一方面想宣王快点死,一方面又苦恼自个身上有这样的疑点。 可是这事,真不是他做的。 人心浮动,各自都有算计,琮哥儿看向胸口只有微微起伏的宣王,低头,不知道在思索甚麽。 宫中的赏赐一波接着一波,连太后都赏了不少的药材下来,还有一些保平安的玉石。 几位太医忙活了好一阵儿,直到一个半时辰后,他们额头上的汗水才逐渐少了,太医院院判朝众人行礼,冲着宣王妃说道:“启禀王妃,王爷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若今夜没有高烧,挺过去了,兴许就是无虞的。” 太医说话向来不会说的过于绝对,就像现在,他们也不能保证宣王一定能活过来。 许是宣王的存在太过重要,宣王妃伤心欲绝,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哀求道:“劳太医们费心,还请你们一定要把他医治好。” 偏屋响起来了法师作法的声音,那是德妃求了陛下圣旨,让宫中的法师们出来为宣王诵经祈福。 宣王暂时无碍,来探望的人便逐渐家去了,唯独宣王妃的母家金家的夫人们还在。 金夫人教人扶住女儿坐下,她揪着帕子,唯恐女儿撑不下去,她安慰道:“莫哭莫哭了,王爷这不是没有事麽?会好起来的。你想一想承哥儿他们,若是你也倒下了,谁理他们?”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宣王没有撑过这一晚,宣王府没有了主君,宣王妃守着两个嫡子,照样是能过活的。 宣王妃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与宣王夫妻多年,她也是会怕的。 * 当天晚上,听闻宣王高热了,来势汹汹,宣王府一阵兵荒马乱,吵得附近的人家夜不能寐,雍王妃与雍王还没有歇下,他们等着消息呢。 “宣王去了,只怕教人怀疑本王。”雍王忧心忡忡,残害手足的名声,到底不好。 雍王妃翻白眼儿,瞧瞧这个死样,不知道在怕甚麽,她说道:“王爷不必担心,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您只顾看着眼前就好了,言官若是参您一本,您就教他们拿出人证物证,没有的话,就不能诬赖您。” “况且,怀疑又怎样?”雍王妃低声说道:“宣王如果去了,祁王又是那样的人,唯独您一个可以继承大业,他们能不掂量着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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