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王学阳一阵揪心,赶紧扶住柳太傅。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罢了,懿旨的事再等等吧,横竖太后只说择机宣旨,未说明具体时间,先扶老师去灵堂上再说。 “老师莫急,我扶您去灵堂上。” 然而,紧赶慢赶到了灵前,俩人都傻了眼。 之前热热闹闹的灵堂,如今只剩空荡荡的屋子。 “二位大人是要去送棺的?”文氏一脸疑惑地问道。 然而,这俩人都是一脸呆滞。一个如同天塌了一般,另一个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文氏愈发困惑了,却还是道:“二位来晚了,一刻钟前,便已抬棺出门了。无妨,二位大人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王学阳心里暗道坏了坏了,误了正事。抬棺归山后,许多宾客便散了。 虽然懿旨还可以照样传,但是太后的本意肯定是要在宾客如云时,传旨将黎初墨押回牢里!就是要让孝义夫人和黎家难堪的。 “孝义夫人何在?罪犯黎初墨何在?” 文氏:“他们自然是去送灵体归山了。” “坏了!” 王学阳大步往外走,想要追上送葬队伍。然而,刚一松手,便见柳太傅脚步虚浮,就要跌倒。 “老师。”王学阳一阵头疼,却还是稳稳地扶住了恩师。 罢了,事已至此。这懿旨再晚点传也没什么区别了。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我替您请个大夫来?” “走。”柳太傅却强撑着往外走,“去找……半夏。” 文氏愣了一下,“这位大人寻小女有何要事?” 柳太傅闻言,猛地回头看向文氏,“你……你是半夏的亲娘?” 文氏点了点头:“小女黎半夏。” 柳太傅仔细打量着文氏的脸,脑子里仿佛响起一阵惊雷。 脑海里的迷雾迅速消散,柳太傅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黎半夏与文氏一点都不像,与黎家其他人也不像,反而与清河一模一样。 而昔日那些与清河有紧密关系的人和物,都来到了黎半夏身边,态度亲昵而尊重。 这一切,若说只是巧合,那也太牵强了。 唯一的可能便是,黎半夏是清河公主的骨肉。 这么一假设,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甚至……黎家如今的遭遇也说得通了。 只是,清河公主和亲半年便去世了,如果黎半夏真是清河的骨肉,那她的生父…… 柳太傅思绪越来越清明,心绪却越来越乱,他猛地瞪大眼睛,“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老师,老师!” 王学阳都快吓哭了,“老师,你莫要吓我。” 柳太傅抖着嗓子道:“扶我去……” “老师,您放心,我这就扶您去寻孝义夫人。” “不……不……”柳太傅摇头,“先扶我去天牢……天牢!” 王学阳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抹了把泪道:“行!我这就带您去找师母。” “不!不是!”柳太傅急切道:“去找丞相!我要去找黎丞相!” —— 送完母亲的灵体归山后,黎初墨心愿得偿,眼底透着看淡一切后的洒脱。 “九妹妹,如今我可安心返回天牢。此番全仰仗你与九妹夫的操持,感激的话说得太多,便不赘述了。”他眼圈虽红肿,脸上却带上了极淡的笑意:“你们要多保重。” 黎半夏看着他,又看了看远处,“二哥哥别急。” “嗯?” 黎半夏没再说话,远处,一个白胡子的道长手持拂尘走了过来。 那道长瞧着已年逾古稀,却步履稳健,在这崎岖的山路行走,竟是比年轻人还走得稳当。 他面色凛然,不怒自威。 人群中,有人已经认出了这位老者,“这……这不是周真人吗?” 那老者下巴微抬道:“贫道法号了尘。” “果然是他。”众人激动起来。 “是国师!” 大渊朝的国师乃从皇室宗亲中遴选而来,出身高贵,却摒弃凡尘,一心苦修,为国祈福,备受世人尊崇。 这位自称了尘的大师是恭亲王的亲弟弟,自幼便随先国师去了道观修行,比以往所有的国师修行时间都要长,是以,他在世人心中的威望也更高。 众人忍不住议论起来:“黎家怕是真的要起复了!瞧见没有?竟把国师都请来了!” “汝王爷当点主官,太子当傧相还不够,竟还有国师来助阵!” 黎初墨有些震惊地看了黎半夏一眼,却见对方只是一脸淡定,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 “了尘大师。”黎初墨往前一步,恭敬一拜,“多谢您来送家母归山。” 了尘大师却冷着脸瞪着他:“你是何人?这块风水宝地乃为供奉国祚的燃灯人所备,你们岂可私占?” 众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了尘大师不是黎家请来的?是来找茬子的?” “看看这下怎么收场,占了了尘大师的地方了。” “不会要把棺木挖出来重新远地方葬吧?” “什么叫燃灯人?” “了尘大师,我……” 黎半夏往前一步想要解释,黎初墨眼疾手快将她护在了身后。 九妹妹已经为他们如此奔波劳累了,这些事情便由他来扛,横竖他也是罪犯,便是抵了命给对方也不亏的。 “了尘大师请见谅,家母丧事操办得匆忙,是我们的错,没有查明此地是为燃灯人所备。如今错已酿成,只愿能弥补一二。” 了尘大师看向黎初墨,道:“如何弥补?” 黎半夏:“我等愿捐香油……” 话还没说完,便被了尘大师打断了。 “事关燃灯者,从来强调心诚心静,岂可用金钱俗物玷污?” 黎初墨愧疚道:“不知国师可有何提议?” 了尘大师细细打量了黎初墨一眼,问道:“下葬之人是你母亲?” “是。” “生辰八字报上来。” 黎初墨依言报上了生辰八字。 了尘大师听了掐手一算,随即眼神一亮。将拂尘在他周身比划了一番。 他抚着胡须点点头:“不错。” 然后,又迫不及待问道:“你可有妻室儿女?父母高堂如何?” 黎初墨想起往事默了一下,才道:“拙荆前年难产早逝,之后未有续娶,亦无子嗣。母亲已于此处安葬,父亲与祖父如今在狱中。” 这话谁听了都得感叹一句命苦,了尘大师却是兴奋得连连夸好。 “甚好,甚好。老夫苦苦寻觅良久,不曾想今日得来毫不费工夫。你母亲既占了燃灯者的宝地,母债子偿,你可愿替母还债,归我座下,做这燃灯者?”
第60章 求证 “何谓燃灯者?”有年轻一些的人一脸不解。 旁边的长辈开始为小辈解答。 “燃灯者, 便是侍奉长明灯的使者,以自己的气运与命数为祭,为国祈福。因为关系国祚, 人选极其苛刻, 八字需得够硬,这其中第一条,便是需得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牵无挂之人, 此外还有许多要求,宁缺毋滥。自上任燃灯者去世, 燃灯之位已空缺数十年。” 有人纳闷:“咦,可黎二郎的父亲还健在啊。” 拥有最高解释权的了尘大师一脸淡定道:“虽有父亲, 但已入狱,命数归天子管辖,便无妨碍了。” 他看向黎初墨道:“如何,考虑清楚了吗?你可愿做这燃灯者?” 黎初墨愣了一下,想起刚从天牢出来那天,黎半夏的那句——二哥哥,你有没有想过, 兴许你明日不会回天牢呢? 难道九妹妹早就料到这一出?难道九妹妹连了尘大师这边都打点好了? 黎初墨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半夏, 对方却只是一脸淡定地朝他眨了眨眼。 见他迟迟没有回话, 了尘大师皱着眉问道:“怎么, 你不愿做这燃灯者?” 黎初墨这才回过神来,鞠了一躬道:“并非不愿,只是我也是待罪之身。圣上开恩,允我送母亲最后一程, 今日便要回天牢。” 了尘大师却一脸不在乎道:“待罪之身?你早说呀。你若是早说,我便不会多此一问了。” 黎初墨心中刚腾起的一抹期待立马烟消云散, 他苦笑了一下,看来,还是免不了这场牢狱之灾了。 然而,了尘大师却又道:“你若是个良民,尚有拒当燃灯者的权利。可你是待罪之身,那便没有拒绝的权利了,我瞧中了,你便得跟我走。” 他又看了一眼黎初墨,道:“时辰不早了,此刻便启程吧。” “可……皇上那边……” “皇上那边怎么了?”了尘大师挑眉,“空缺了多年的燃灯之位有了主,自此永葆国运昌盛,皇上该高兴才是。” 黎半夏这才开了口:“了尘大师说得对,二哥哥此番跟随大师燃灯苦修,也算是赎罪了。” 了尘大师:“甚是。” 黎初墨这才郑重一拜:“弟子领命,从此虔心侍奉燃灯。” “甚好!” 有狱官一看这架势都傻眼了,硬着头皮,急匆匆地上来跪下。 “了尘大师,事关囚徒……” 了尘大师斜了他一眼,鼻端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怎么?你是要拦我?” “小人不敢!”狱官着急忙慌地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小人的意思,兹事体大,还是去御前请示圣意才好。” 了尘大师:“大渊开朝以来,便设有天机阁全权负责卜卦问天,侍奉三清,以葆国运昌盛。天机阁可以根据天象指示,选择需要的人,不拘身份,王公贵族、乞丐死囚,只要是天象所指,便该入我天机阁。我已问过天,你若还要我去问天子。” 他冷笑一声,掏出一块金牌来,甩在那狱官身上,“那便请吧。” 那狱官吓得直冒冷汗,赶紧将金牌高举过顶奉上,“不敢不敢。” 了尘大师看也不看他,收起金牌,大步往前走去。 “咱们走。” “是。”黎初墨恭恭敬敬地跟了上去。 于是,众人就这般眼睁睁看着黎初墨跟着了尘大师越走越远,消失在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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