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春光烂漫, 芸娘跟着她家老祖宗来宁国府给谢壑复诊的时候,特别拿着自己近日新收的山水画卷来给谢钊看。 老人家在屋里商研病情,她听着没她什么事儿, 便悄悄的将谢钊拽到抱厦底下,驱走预备打架的猧子狗,而后神神秘秘的悄声对谢钊说道:“我新得了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谢钊好奇的问道。 “近日有个新冒头的丹青手,犹擅山水,汴京文人圈子里争相追捧, 一作千金, 饶是如此还有价无市呢。”芸娘兴冲冲的说道。 “哦?”谢钊本着切磋学习的心打开那幅神奇的画卷,瞬间脸色一凝, 气血翻涌, “你说这画在汴京卖多少钱?” “一千两啊。”芸娘不疑有他, 回复道。 “白银?”谢钊试探道。 “黄金!”芸娘纠正道。 谢钊捶胸顿足, 几欲呕出血来,他难以置信道:“你买啦?” 芸娘摇了摇头回道:“怎么可能?我哪有那钱, 是阿爹给人出诊的时候病主拿此画抵的诊金。” 谢钊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 而后嘱咐她道:“溢价太高了,汴京这群公子哥真是闲的没事干,炒它做甚?你可别买。” 芸娘听话的点了点头道:“好!” 谢钊心里又在滴血了,他的画!这是他的画!!他往外卖才收人一百两白银,已是沾沾自喜的了不得, 如今这一番对此,错失金山银山! 芸娘顿了顿又道:“总觉得会是你喜欢的风格。” “那是自然。”谢钊扬了扬眉道, “这个荆山便是我给自己新取的号, 所以这画你别买,你要多少有多少, 我都给你画的。” “呸!打蛇上棍的家伙,谁要你的画!”芸娘脸上飞来两抹绯云,娇羞的低下了头。 谢钊忽而眉开眼笑道:“哎,你听说了吗?” “什么?”芸娘抬眸迷茫的问道。 “我爹说我们两家定了娃娃亲,你兄长和我兄长都另有婚约在,你说咱们两家的婚约会落到谁身上呢?”谢钊粲然一笑,仿若云霞。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芸娘开口否认道,她一把夺过谢钊手中的画,推开他急匆匆的跑回了家,都忘了通知老祖宗一声,两颊羞的通红,像煮熟的虾子。 谢钊伸手要拦也没好意思拦,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咳。”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 谢钊回头一看,见阿兄站在拐角处不知听去了多少,这会儿正面带调侃意味的看着他,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谢钊眨了眨眼道:“阿爹明明跟我说过的,有这一回事的,不行,我再问问他去。” 青衡一把拽住谢钊的袖子说道:“说你愣头青吧,属实是冒犯愣头青了,哪有直勾勾问姑娘这话的?知羞不知羞?” 谢钊挠了挠头,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属实无状,唐突到人家姑娘了,他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双手一拍下定决心似的朝书房走去。 次日午后,谢壑从昏蒙蒙的状态中苏醒过来,见家人整整齐齐的立在他的床前,他不禁一怔,挣扎着要起来。 “好好养着吧,莫要挣开了伤口。”谢徽阻止道。 谢壑这才觉得整个后背一阵阵的发紧,火辣辣的疼,他轻吁一口气说道:“牢父亲惦念了,是儿子不孝。” 谢徽摇了摇头道:“怎么忽的病成这样?” 谢壑沉默半晌,没有言语。 谢徽抬头看了看,对青衡说道:“大郎,领着你祖母和兄弟先出去。” “是。”青衡领命,谢钊跟在祖母和兄长后面,悄不声的出去了,见兄长他们走远了,他又悄悄的回到了廊下,偷听屋里的动静。 谢宣见阿娘和孩子们都出去了,他猛的跪在谢壑面前道:“青衡都与我们说了,是孩儿连累了父亲和祖父。” 谢壑略微阖了阖凤眸,叹息道:“不怪你,大抵是大齐气数将尽了。” 谢徽将手背到了身后,沉默良久之后问道:“我这一生波澜壮阔,身居显达之位有之,卑贱如尘埃之时有之,想一想亦不ῳ*Ɩ 枉此生,唯一的遗憾除了你母亲便是读书读的少了,先前总也没有空,如今得了空也乐得清闲,胳膊腿的还能够动弹,若真到了那一日咱们一家动身去江西吧,鹅湖书院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老夫做了一辈子武夫也去熏一熏文气。” 谢钊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他忘了自己偷听的身份,啪一下子打开房门,说道:“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太爷爷,孙儿以为你说的不对,大齐的文人够多了,不缺你这蹩脚的一个,官家容不下你,汴京容不下你,你还可以来河西,来熙州……” “谢钊,住口!”谢宣低吼道。 谢钊刹时沉默了,他脖子梗的直直的,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谢宣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爷爷和太爷爷尊重爹爹的选择,爹爹也应尊重他们的选择。” 谢钊握了握拳,低声道:“我谢家一路退让,官家就会放过我们吗?汴京的政敌就会放过我们吗?江南的政敌就会放过我们吗?说什么迁居江南,不过是让谢氏引颈受戮罢了,我谢钊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也没有办法看着爷爷他们去死,反正爹爹打定主意是要做孝子的,那只好我来做不孝孙了,我这就回熙州去取我的亲卫军来,便是绑也要将谢家绑去河西。” “咳咳。”谢壑重重的咳了几声,谢宣坐在他的身侧替他顺着气,半晌后他才开口说道,“钊钊,爷爷没有坐以待毙的打算,不出五年,大齐与兀目必有一战,爷爷还有一己之力可用,怎可轻易去河西消耗你阿爹与平西王之间的情义,那才是真正的贪生怕死之徒。” 谢钊听得两眼红通通的,强忍着眼泪不落下。 “钊钊,将来若有一战,你愿做爷爷的先锋官吗?”谢壑笑意盈盈的问道。 “孙儿愿意,愿听爷爷差遣。”谢钊郑重其事的回道。 “咳咳,那就好,也不枉爷爷花了十二双白璧替你定下门极好的亲事。”谢壑揶揄道。 谢钊闻言没好意思起来:“……”良久之后,他又好奇的问道,“爷爷,是咱们隔壁杨御医家的女儿吗?” “哎哟,爷爷后背疼,记性不好,可忘了。”谢壑佯装呼痛,唬的谢钊一愣一愣的。 谢钊自知失言,脸一阵红似一阵,耐不住尴尬跑了出去。 谢壑轻叹了一口气道:“他还小呢,总归要多些耐心教导,不要一味的压着他。” 谢宣道:“是,谨遵阿爹教诲。” 半个月后,谢壑身子一日好过一日,谢宣也预备回河西了。 谢钊耐心在书房里画了好几幅画,最后挑挑拣拣出两幅最好的来收好,一个翻墙来到隔壁杨家。 恰好赶上芸娘和手帕交正在花园的亭子里谈天,姑娘家有什么烦心事,左不过是谈谈这家的胭脂,那家的首饰的,有的过了及笄之年便要预备说亲了,姑娘们也会红着脸暗中讨论汴京城里出色的世家子,或者偷偷唾弃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哎,渴望未来夫君只有我一个不大现实,我还是求求做高阶的诰命夫人比较靠谱。” “也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崔尚书家的大姑娘倒是哭着闹着嫁给了心中中意的人,此时不也成了大家口中的谈资了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没得手时千好万好海誓山盟,一旦得了手就嫌寡要淡的,说什么贤妻不美,美妻不贤,又美又贤的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忽然话头一顿,众人齐齐看向芸娘道,“芸娘,你的亲事可有什么风声?你听你阿娘提起过吗?有属意的人家吗?” 若有的话,她们几个避一避,毕竟依芸娘的容貌,京中没有哪个小娘子敢同她比一比。 芸娘不知想到了什么,闹了个大红脸道:“这我去哪里知道?” 众人见她这神色,不像不知道的模样,反而更好奇了,芸娘一向性子冷清,若不是特别中意的儿郎,她何须做这种小儿女的情态?! 众人将京中未婚的贵府儿郎数了一遍,竟然都不是。 谢钊手持画卷倚在亭柱旁笑道:“莫猜了,她的未婚夫是我!” 众位小娘子惊的齐齐回头去看,见檐下少年灿若云霞,神采昭彰,一时不禁怔了怔。 芸娘羞得了不得,她忙站起身来说道:“你又来浑说什么!” 谢钊笑着将手中的画作递过去说道:“荆山的新作,你留着赏玩吧,我要回家去了,你……你……”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什么道理来,一跺脚索性走了,挥了挥手说道,“荆山的画作要多少有多少,你喜欢什么记得来信告诉我。”他都会给她画的。 众位小娘子又是一惊,到底是哪家的小郎君啊,口气这么大,居然视荆山画作如此寻常! 芸娘只推说是原籍世交家的儿郎。 诸位小娘子这才半带遗憾半带庆幸的放了心,不是汴京人啊,长得再俊美又能如何呢,总归是出息不大的。 芸娘低头未做解释,也不好解释,总不能将她的未婚夫是谢太傅的嫡次孙这事儿广而告之吧。
第150章 三年后, 身子一向孱弱的齐璟殡天了! 齐璟唯一的儿子齐云继位,外戚霍氏重新进入权力中枢,汴京朝堂谢壑的门生故吏数不胜数, 霍氏想要剪除以谢壑为首的相党势力简直难如登天。 本来霍家的掌舵人霍鸣翔以为谢壑会在三年前的那场恶疾中病死,谢壑一旦身死他们就有的是手段剪除朝中拥护谢壑的人,谁知道!!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齐璟年纪轻轻的竟然没有谢壑耐活。 新帝年少, 主少国疑, 霍氏虽然是外戚,看似风光无限, 但依旧没在和谢壑的斗争中占得上风。 汴京朝堂风云涌动, 大齐北疆亦波澜再起, 兀目趁大齐皇帝新丧之际在边关频频调兵遣将, 图谋甚大。 临安侯谢靡捋须沉思道:“大行皇帝曾经说过,他驾崩之后便命谢壑一家迁居江南, 可曾下了召令?” 霍鸣翔摇了摇头道:“并无。” 谢靡道:“无妨, 如今我们现拟一道令也来得及。” “只恐谢壑不认。”霍鸣翔苦恼道。 谢靡勾了勾唇角道:“便说大行皇帝殡天前留有遗旨,生前感应泰山神祇将降福于天下,特命太傅谢壑亲自前往泰山代君封禅。” 霍鸣翔大喜过望道:“好!好计谋!如此一来便不怕谢壑不从了,只要谢壑一离京,别个不成气候。”反正如今新帝还小, 国玺由他这个国舅爷代为看管,什么样的旨意不好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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