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临溪如今的肉身由仙草幻化而成,身上并无一丝妖气魔气,纵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谢无舟身旁的人,此处的仙侍对她仍旧提不起多大的恐惧与恶意。 只要她不试图离开紫冥殿,无论她在里头怎么晃悠,她们都能对她视若无睹。 可她并不打算像个空气人一样走在此处,所以她拦住了两个刚从外面回来的仙侍,对她们露出了十分友善的笑容。 “两位仙子姐姐,我方便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两个仙侍认出了她的身份,一时有些为难地对视了一眼,可最终还是和她一同去到了边上的凉亭。 鹿临溪稍稍问了一下外头的情况,两个仙侍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来说去都只有“不知道”和“不清楚”这两个回复。 她们知道的似乎只有一点,那就是太子昨日离开以后去了太微垣,而且天界之中大多有地位的神仙都去了太微垣,进去就没再出来过了。 青衣仙侍说道:“听说天魔现世了,众神应该是在商议如何应对此劫吧?” “我看昨晚好像有人在变幻星辰,那个方向是太微垣吗?”鹿临溪好奇问道。 “是啊。”另一位橙衣仙侍点了点头,“每逢天星异动,天道都会降下新的预言,昨夜应是天帝在施法求取新的天道预言吧?” 搞半天天道预言还需要这么大的动静才能求取呢? 那老东西伤好了吗?这就开始当众装起来了? 也不知这预言是真的来自天道,还是求取之人随心编纂出来满足一己私欲的。 最好是前者,不然她真的会想教唆谢无舟找个夜黑风高无人夜把那老东西偷偷干掉的。 鹿临溪:“新的天道预言都出现了,旧的还作数吗?” “这就不知道了。”两位仙侍的答案又回到了最初的句式。 “那面对这种大事,他们一般商议多久啊?” “不知道呢。”答案依旧未改。 鹿临溪不由叹了一声,短暂思虑后随口问了一句:“对了,这紫冥殿这么大,为什么都没看见几个仙侍啊?” “太子不喜欢。” “不喜欢?” “太子许多时候都在灵墟之境里修炼,若非遇上什么重要的日子,千百年都未必会出关一次,好不容易出关几日,他也不习惯我们侍奉,什么事都自己做。”橙衣仙侍说,“我们之所以能留在此处,不过是因为此处总要有人打扫看顾。” 鹿临溪忍不住问道:“灵墟之境是个什么地方啊?” “听说是用一种法宝,将太子的灵识之海映射出了一片幻象虚景,里头没有昼夜,也没有四时轮转,灵气十分充裕,且旁人是进不去的。” 鹿临溪:“只有他一人啊?” “是啊。”一旁的青衣仙侍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天帝对太子向来严苛,从不许他松懈多久……听说连夸赞都不曾有过几次。” 低估天帝了,这听上去可比玉山的竹林小院要封闭多了,他真的在乎过自己这个儿子吗? 当初他将自己儿子留下,到底是顾念骨肉亲情,还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 不管为了什么,沈遗墨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都没有长歪,仅仅只是又闷又直,也算是十分不容易了。 鹿临溪想到此处,不禁摇头轻叹。 她刚想与眼前二人告别呢,便见青衣仙侍忽然问了一句:“你不是那个大魔头身旁的人吗?你身上怎么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呢?” 这个问题让她愣了一下,短暂思考后她决定真假参半地回答。 “因为我是仙草幻化的啊。”鹿临溪说着,眼底浮现了一丝笑意。 “仙草幻化?” “嗯,我是云杪仙子种出来的仙草。”鹿临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两个仙侍听了,不由诧异:“那,那你,你为什么会跟着那个大魔头呢?” 鹿临溪:“他对我好啊,我就跟着了呗。” 橙衣仙侍小声道:“可我听说这个魔头心狠手辣、目中无人,性子难捉摸得很,动不动就要杀人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没见过呢。”鹿临溪说罢,笑着同眼前的两位仙侍摆了摆手,起身离了此处。 也许她可以解释一下,但想想好像没有必要。 偏见难解,若非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或许也仍旧抱有心底那些偏见吧? 再说了,谢无舟早已不是当年被囚于尸山血海中那个纯善的神族了,他曾不择手段地挣扎求存过,双手又怎会干干净净? 她不需要为他解释什么,她只需要从今往后一直陪着他就好了。 鹿临溪独自一人在紫冥殿中走了一圈,最终结论是这地方大归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太空了,就连各个房屋中的陈设都是十分简单的,看得出平日里除去几个仙侍以外,是真的没有其他人住,也没有其他人来。 她慢悠悠地走在长廊之上,留在偏殿门口的结界却是忽然有了反应,似被某种力量瞬间碰碎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刚想分辨方向赶紧回去,不料一转身便撞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谢无舟。 “你……”鹿临溪有些无语地张了张嘴,数秒后却是闭目松了口气,“你要吓死我啊?” 谢无舟不禁笑道:“门口那一碰就碎的结界,是留下来保护我的?” 她知道那个丢人的结界让他爽到了,也知道他这话里没有半点阴阳怪气,但她就是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像在笑话她的。 所以她决定向某人学点坏的,猛猛嘴硬一次。 鹿临溪:“什么保护?那破玩意儿能护住谁啊?那个叫监督!我怕你不好好养伤,就像现在这样四处乱跑!” 谢无舟:“我看你出来挺久了,怕你又迷路。” “倒也没有那么容易迷路。”鹿临溪说着,回身望了一圈,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是往那边走,对吧?” 谢无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鹿临溪深吸了一口长气,理直气壮地摊手说道:“就算迷路了又怎么样呢?这里就这么大,我也出不去,多绕几圈总能回去的嘛,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谢无舟:“不怕。” 鹿临溪:“那不就得了,回去吧,你好好休息,我也不乱走了。” 谢无舟:“你想不想出去?” 鹿临溪:“诶?” 谢无舟淡淡扫了一眼外头的结界,又问了一次:“想不想出去看看?” “不懂就问,这里是你们魔界的后花园吗?” “不是。” “那你就安心休息嘛,你脸色还很差呢,别再累着了。”鹿临溪说着,牵起谢无舟的手,仰头问了一声,“往哪边走来着?” 谢无舟笑了笑,转身走在了前头。 鹿临溪连忙跟上,忍不住小声碎碎念了起来:“其实吧,我这个人很宅的,能待在屋子里就绝不出门……” “只不过呢,我又多少有点叛逆,要是外头没有这层结界,我肯定每天在屋子里安心缩着,可外面有这层结界,我就觉得我被关起来了,心里很不爽,就会想要出去。” “但是我知道,我们出去也做不了什么,那什么太微垣的议事不会欢迎我们,要是不小心被发现了,还可能平添事端。” 她说着,抬头望着谢无舟认真说道:“现如今这个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没什么意义,那就别去折腾了,我只想你快点好起来。” 谢无舟:“这结界真拦不住我,你要想出去,我随时可以带你出去。” 鹿临溪:“还是不了,要是被人发现了……” 谢无舟:“不会被人发现,我也不会累着。” 鹿临溪迟疑了一下,好奇问道:“真的?” “嗯。”谢无舟点了点头。 鹿临溪停下脚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小声试探了一句:“那我们等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偷偷出去透会儿气?” “好。”谢无舟笑着应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鹿临溪便把他赶回了暂居的偏殿,一脸严肃地在一旁当起了监督疗伤小助手。 当天晚上,她本想出去透透气的,但见昨夜星辰变幻的方向忽有无数灵光四散开去,想来是神仙们暂时散会了,此刻正各回各家呢。 她想,沈遗墨和浮云也许会带回一些消息,于是很安心等在了紫冥殿中。 果然没多会儿,二人便已来到此处。 浮云进屋的瞬间,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鹿临溪连忙迎上前去,把浮云一路拉到桌边坐下,很是好奇地向她问道:“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况啊?” 浮云:“说来话长……” 鹿临溪:“那挑重要的说!” 她话音落时,沈遗墨恰也在一旁落座,俊秀的眉宇间满是愁容。 鹿临溪:“你们倒是说话呀,一个个愁容满面的,我看着都心慌。” 浮云叹了一声,轻轻握住了鹿临溪的一只手:“天道预言变了,谢无舟已不再是灭世之人。” “变成什么了?”鹿临溪连忙追问。 浮云:“变成了——蜃楼起,旧约现,怨海无边,神魔一念。” 鹿临溪愣了一下,似懂非懂地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句预言,最后摇了摇头,选择了不懂就问:“什么意思啊?” 然而下一秒,她仿佛在浮云与沈遗墨的眼中看到了“我也不懂”四个大字。 她想了想,继续问道:“所以除了这个乱七八糟的预言,应该还有什么别的事吧?” 浮云点了点头,连忙说道:“七千年前天魔容器一事,如今已在天界传开,记录下当年之事的上仙出面证实了一切,天帝也已认下了当年行下的不公。” “那这是好事啊。”鹿临溪小小开心了一下。 当然,这样的开心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因为浮云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但他坚称这样做是为了三界众生,倘若当年不曾将那孩子送去尸山,哪有七千年来的安稳,会因天魔复生而牺牲的,又何止一个孩子……” “……”鹿临溪瘪了瘪嘴,一时不想说话。 “他说他错了,但绝对不是错在定下那样一个计划,只是错在一时不忍,竟鬼迷心窍般将承渊的孩子送去了那里。”浮云越说声音越小,“他说,为神者,本就应将三界众生看得重过所有,那个计划没有错,是他的选择错了。他于心底愧疚了千次万次,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宁愿将自己的孩子送去,也不会再像当年那般自私。” 谢无舟不禁笑了,眼底的轻蔑不带半分意外。 “厚颜无耻!”鹿临溪一时咬紧了后槽牙。 沈遗墨没有说话,脸色却是难看得很。 浮云略有犹豫,但却还是把话说了下去:“天帝说,如今天魔既已脱离封印,当初那个孩子不会再受天魔所扰,这或许就是天意,天意要他回来天界,天界自然也会尽可能地偿还、弥补当年对他造成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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