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怕了?” “那倒是没……”鹿临溪逞强的话都到了嘴边,最后却还是拗不过心底的恐惧,缩着脑袋小声承认道,“确实有点吧。” “那回去?”谢无舟笑着问道。 “别啊,你不是会那个吗,就是那种能把我弹开的法术!”大鹅伸长脖子,认真道,“你给我也来一个,我在心里多默念几次‘它们碰不到我’,我就不会那么怕了!” “可我好像……” “这个也不算的!”鹿临溪大声抢答道,“只要是我主动要求的,全部都可以不算!” “害怕就跟紧点,三米之内,任何东西都近不了你的身。”谢无舟说着,向那寂静异常的院落走去。 鹿临溪不敢多想,连忙追在了他的身后。 虽然谢无舟肯定是靠谱的,但她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要是能看到安全区的范围就好了,这样什么也看不见,总感觉危险还在身旁。 三米虽然是个比较宽敞的距离,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集中精神、亦步亦趋,跟得那叫是一个紧——紧得但凡再近一点,都可能碍着谢无舟走路。 夜色很深,院外传来蝉鸣,唯独这间院子静得过分。 紧锁的院门是被谢无舟一脚踹开的。 那一脚简单粗暴到了极致,里头的门栓都断裂了,动静大得惊人。 有那么一刻,鹿临溪感觉自己像一个帮凶,主谋是一个入室抢劫的。 可这么大的动静,偏偏没有惊醒住在此处的道士。 “你你你……这里还有住人呢!” “他听不见。”谢无舟说着,低头看了大鹅一眼,又补了一句,“别像个贼似的,光明正大一点,没人能看见。” “……” 看来他周身三米内的结界,不止能够阻挡外物靠近,还能隔绝声音和隐蔽身形。 修为高就是了不起,半夜三更私闯民宅都能这么光明正大。 不过这种结界,就算能防小的,也防不住大的吧? 她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问到:“那只大的会在这里吗?” 谢无舟:“大的在这儿,沈遗墨他们在追什么?” 鹿临溪:“哦……” 他就不能直接说不在吗? 非要一个反问丢过来,仿佛是在问她——你又在说什么废话? 大鹅正在心底碎碎念呢,回神之时已随谢无舟来到了那棵桂花树下。 “这棵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她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的大树,一时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很遥远的记忆。 她很喜欢桂花树,小时候家附近就有一棵,每年一到开花的季节就特别香。 她那时年纪小,比较调皮,总喜欢爬树上摘桂花来吃,不管家里说多少次脏都不听。 后来那棵树被砍掉了,那一片建起了楼房,她还可惜了挺久。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桂花树的叶子比较容易吹出声响,她总是喜欢带几片去学校吹着玩儿。 当年她会吹叶子,还挺招人羡慕的,甚至有好几个不熟的同学向她请教过这门啥用都没有的“技术”呢。 一转眼过去那么久,她不但再没吹过叶子,甚至连一张能吹响叶子的嘴都没有了…… 鹿临溪在一旁走神走得正忧伤呢,忽见谢无舟抬起一只手来,掌心灵力汇聚,四周灵光乍现。 那瞬间笼罩了整个院落的红色灵光并不夺目,甚至有几分幽冷,如烟似雾般萦绕着这片天地。 它们的出现,一点一滴消解了院内原有的障眼结界。 终于在那一刻,鹿临溪看见了白天没能看见的一切。 整间院子上上下下,除去那些人类正常起居需要行走的地方,尽数被一张又一张交错相连的蛛网彻底笼罩。 蛛网之上,除去长着墨蓝色绒毛的小蜘蛛,还挂着许多虫鸟的残躯。 不止是虫鸟的残躯。 白日里,谢无舟特意观察过的那面墙壁,竟是一座尸块堆砌的肉山。 白色的蛛网试图将其遮掩,却被染作血色。 血色蛛网之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蓝色的、染着血的小家伙——甚至此时此刻,它们都还在“进食”。 被啃去皮肉的尸块,露出森森白骨。 淡淡月光透过那一抹红色的灵光,将那血色一角照得触目惊心。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失了结界的遮蔽,整间院子都泛起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 鹿临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就是谢无舟说的脏吗…… 她现在觉得谢无舟白日里的反应太过淡定了,淡定得仿佛只是在墙角看到了一坨屎。 这是脏吗?她要死了! 她有些不敢继续看下去了,可认输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便见谢无舟将掌心灵力注入了面前这棵桂花树。 只那一瞬,耀眼的红色灵光倏然闪起。 鹿临溪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待到灵光散去,再次睁眼之时,桂花树竟是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蜘蛛茧。 那一刻,她还看到了怨气。 暗红色的怨气,丝丝缕缕,都是从那茧内散出来的。 难怪谢无舟说这里适合收集怨气,这么大一坨在这儿摆着,他怕不是早就盯上了! 大鹅颤抖着呼出一口长气,脚下不自觉退后两步,回过神时浑身上下都已经麻了。 麻都麻了,现在走了,不就白麻了? 鹿临溪重重吐了一口长气,忽然拥有了留下来继续看的勇气。 她梗着脖子,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茧里面是什么?” “或许是人吧。”谢无舟说,“如果还能称得上的话。” “什么意思……” 谢无舟低头看了大鹅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一挥袖,将那外释的灵力尽数收回。 院内所有景象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境。 可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这院子里都有什么东西了! 谢无舟转身向那间木屋走去,鹿临溪半步都不敢落下,追他的步伐摇摇晃晃的,仿佛悄悄换了一双刚在厕所蹲过四十分钟的腿脚。 鹿临溪:“谢无舟!你,你慢点!我脚麻跟不上了!” 谢无舟:“三米内都是安全的,你不用跟那么近。” 鹿临溪:“不,不……近一点我安心一些……” 谢无舟:“……” 大鹅努力追回了谢无舟脚边,脑袋能蹭到他的衣角了,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我们进来做什么?”她鼓起勇气问道,“这里头还藏着更邪门儿的东西吗?” “你这肉眼凡胎,什么都看不见。”谢无舟淡淡说道,“有些事想让你弄明白,自是要找个人问问。” 这话说的…… 好像有被骂到,但又没啥毛病。 大鹅龇了龇牙,放弃了为自己争辩,只好奇问道:“直接问?问那个怪道士?问得出结果吗?” 她话音都还未落,谢无舟已走进那道士的卧房。 这间屋子又脏又乱,根本不像一个人能生活的地方。 地上满是黄纸,没画过的、画好了或是画废了的,铺得满地都是。 发臭的衣物胡乱扔在每个角落,脏乱的书桌上放的是招了苍蝇的剩饭剩菜。 画符的笔乱七八糟散落在地上,未用完的墨水不知何时洒了一地,不过此刻早已干了。 那道士蜷曲着身子睡在墙角用草铺成的床上,全然没有感觉到有人闯入了他的地盘。 鹿临溪一边寻找着干净一点的落脚点,一边好奇谢无舟待会儿要怎么审问这个蜘蛛精的人类同伙。 走在前头的谢无舟忽然停下了脚步,大鹅跟得紧,一个没留神撞在了他的腿上。 她晃了晃脑袋,一脸无辜地抬眼朝谢无舟望去:“我不是故意的。” 谢无舟一时失笑,修长的食指于大鹅脑袋瓜上轻轻点了两下,望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了一句:“先说好,这次不算。” “不算不算!” 虽然不知道谢无舟要对她用什么法术,但她当场乖乖点起了头。 鹅在蜘蛛洞里,总会比平日里乖巧许多。 下一秒,只见谢无舟向前两步,左手悬于那道士面门之前,掌心缓缓释出灵力。 红色的灵光很快将那道士周身裹挟。 他的身体忽然离开床铺,被灵光牵引着向半空悬浮。 “这是在做啥?” 鹿临溪下意识问着,话音都还未落,便觉一阵凉意顺着谢无舟放在她头顶的指尖,如水般流入了她的神识。 顷刻之间,眼前的一切都变幻了模样。 她看不见谢无舟了。 不止如此,那间脏乱的木屋不见了,死寂的院落不见了,奇怪的道士也不见了。 但这里还是陆城,因为街道两侧有几分眼熟。 别的不说,就说边上那家茶楼吧,谢无舟今天刚在里头闲坐了一上午,真让人想不记得都难。 鹿临溪下意识想停下脚步,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向前走。 这副身体无论抬头低头,还是睁眼闭眼,全都不由她来主导。 短暂诧异后,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副身体不属于她。 是谢无舟在读取那个怪道士的记忆给她看呢! 这怪道士每天住在蜘蛛洞里,会不会经常有蜘蛛突脸啊!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紧张,不要害怕。 冷静,一定要冷静。 仔细想想,这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蜘蛛什么的,爱突就突吧,没什么好怕的! 鹿临溪于心底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回过神来,顺应了那怪道士的视线。 他路过一间书肆,添了些笔墨,付账之时,那老板同他浅浅聊了几句。 “这位道长看着面生,也是来此捉妖的?” “无非是路过此地,随便看看便走,可不敢掺和!” “道长真就只是看看?” “那可不?你们陆城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近来折了不少能人异士,如此妖物,可不是我能降服的。” 道士说着,目光不由得向书肆后院瞥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拿上自己买好的笔墨,转身离开了书肆。 似是受到道士记忆的影响,鹿临溪在看见那个书肆老板的第一眼,便于心底知晓了他的名字——裴文生。 那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子,言行举止间尽显温文尔雅,很轻易便能让人心生好感。 而这道士本也是个寻常的道士,他大汗淋漓时于湖边洗脸,水下映着也是一张寻常的面容。 他于城南暂住,时不时便爱来城西寻裴文生闲谈。 二人颇有一些相同的爱好,比如诗词字画,又或是风水之说。 短暂的相识,似也让这二人浅浅相知了一番。 裴文生原有一个妻子,与他恩爱无比。 只是两个多月前,妻子不明不白失了踪迹,就连尸首都没能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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