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谢兄是在陆城感应到了某种异常情绪?”沈遗墨皱眉问道。 “确实是有的,可我一开始并不确定,直到今夜那妖物出现,那种异常的感应明显加深了许多。”谢无舟话到此处,思虑片刻,认真道,“许是因为他被你们缠住了,致使他布下的结界力量有所衰减,我才能更清晰的感应到那种异常吧。” 沈遗墨:“所以谢兄循着这异常去了何处?” 谢无舟:“城南。” 浮云:“那个卖符的怪异道士!” 谢无舟:“对。” 谢无舟应着,走至桌边坐下,一脸严肃地把这谎继续扯了下去。 他说,他循着异常再次去到了那道士的家中,竟见那白日里除去过分安静外并无其他异常的院落外头,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结界。 他怕打草惊蛇,没敢直接打破结界,所以只是用了一些法子,暂时削弱了结界的效用。 当那结界短暂淡去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一些让他此刻都还心有余悸的东西。 谢无舟话到此处,修长的手指似是不自觉握成了拳,眼底竟也多了几分那种受到惊吓后迟迟没有缓过神来的恍惚。 在沈遗墨和浮云的追问之下,谢无舟以一种十分不愿回想的痛苦态度,将今夜在城南见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当然,他肯定不会说自己强制读取了那个道士的记忆。 他说自己在看到那个巨大蜘蛛茧后,隐约感应到了道士向他求救。 他本想前去救人的,却不料在与之肢体触碰之时,受到一股过深的执念影响,短暂产生了一种通感,从道士的记忆里看见了一些记忆的碎片。 再接着,自是顺理成章将那道士的过往尽数说了出来。 鹿临溪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要不是她没有手,她是真想为谢无舟竖一个大拇指。 这家伙未免也太会扯了,这都能让他给扯合理了! 最重要的是,他会扯也就算了,竟还特别会演,演技好到哪怕在说一些很离谱的话,也能让人忍不住要去相信。 真不愧是《入魔》头号大忽悠啊,忽悠人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要不是她知道真相,现在肯定已经被骗到了! 谢无舟把话说完之时,浮云与沈遗墨的面色无不凝重。 鹿临溪被浮云摸得十分舒服,一时有点犯困了,想睡却又不好意思睡,两只小眼睛半睁半闭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浮云一手托着腮,一手摸着鹅,一脸天真地眨眼问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是不是可以直接去他家抓他了?” 沈遗墨摇了摇头:“此妖修为不低,城中又都是凡人,如果没有把握一击制胜,他为了逃走,很有可能伤及无辜。” 浮云:“那怎么办呀?” 沈遗墨:“得想办法引他出城。” “可他也不是傻的呀,都和我们交过手了,肯定知道对上我们没有多大胜算。”浮云说,“要是我们出了城,没了城中百姓掩护,他就更不可能对我们出手了。” 谢无舟:“那就得让他非你不可了。” 沈遗墨:“谢兄……” “他不是一心想为爱妻寻一副好身子吗?”谢无舟望着浮云,沉声说道,“你是妖族,你的身子必然不惧妖毒,试问与他而言,还有什么身子能好得过你这一副?” 鹿临溪一下清醒了不少,伸出翅膀拍了拍谢无舟的胳膊:“又让浮云做危险的事是吧!” 谢无舟没有搭理她,只是把话继续说了下去:“只要让他非你不可,想把他诱去何处,还不是你说了算?” “有道理啊……”浮云愣愣点了点头,“那我该怎么做呢?” 沈遗墨叹了一声,似也知道浮云做下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虽有担心,却也没再劝说。 谢无舟:“首先,你得让他知道,你是妖族。” 浮云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短暂思考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低下头去,将腰间那枚花瓣状的玉佩取了下来。 下一秒,鹿临溪不由得睁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那傻丫头将玉佩放于桌面,老实巴交地推到了谢无舟的面前。 浮云:“这个还你,他是不是就能察觉到我是妖了?” 鹿临溪:“……” 她有资格怀疑谢无舟是故意的,他这么说就是想让浮云主动把那玩意儿还给他。 哎哟,这下头是真大了。 女主啊女主,这玩意儿你暂时不戴了可以,但你给谁不好,非要还给谢无舟啊! 你可以让沈遗墨帮你收着嘛! 再不济,你把它拴我脖子上也好啊! 好歹是能隐匿灵息的法宝,就这么还回去了,日后可没啥机会要回来了呀! 谢无舟不动声色将玉佩收回,短暂沉思后缓缓说道:“夜里他来寻你时,你身上并无妖气,你们交过手,他知自己没有胜算,此刻必然生了退意,不会再来寻你了。” 浮云:“那怎么办啊?” 谢无舟:“他还不知自己暴露了身份,或许等天亮了,你和沈兄可以一同前往城西,假意打探消息,实则主动引起他的注意。” “对哦!”浮云转头望向沈遗墨,“现在天也快亮了,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 “浮云,此事不急一时。”沈遗墨轻声说道,“你已一夜未眠,现下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我不困!”浮云瞪大了略显疲惫的双眼。 有那么一刻,鹿临溪在她身上看到了一股熬夜开黑、愈战愈勇的劲儿。 但是大鹅困了,大鹅将心比心,感觉除去谢无舟以外的大家应该都很困了。 所以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浮云说了一句:“浮云,休息吧,大家都一夜没睡了,强撑着多累啊。” 浮云闻言,一时也不再坚持,抱着大鹅站起身来,向客栈二楼走去。 鹿临溪在她怀中迷迷糊糊睡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一阵动静将她吵醒。 睁眼一看,原来是天亮了。 昨儿夜里那么大的动静,附近的人没听到是不可能的。 这周围住了不少人,之所以一个个都那么安静,还不就是因为天没亮不敢出门吗? 此刻天刚大亮,客栈内外便已围了不少百姓。 客栈二楼的某间客房,一夜之间失了半个屋顶和半面墙壁,这种事情是大家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掌柜的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昨天夜里这动静就跟炸在他耳边似的,他知道自己的客栈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却连出门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当时他听见了谢无舟的声音,隔着房门问了几句情况,得到的答复也就只有一句:“好好待着,等天亮。” 现在天亮了,自己的客栈也多了个大窟窿,旁人都在问他发生了什么,可他又哪里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浮云此刻正不断安抚着掌柜的情绪。 好多人挤在客栈内外议论纷纷。 不过这样的热闹没有持续太久,人群最终还是散去了,与之一同散开的,是昨夜发生了这样一件怪事的消息。 浮云和沈遗墨一时再难入睡,干脆早早去了城西。 鹿临溪经过昨夜一事,总觉得哪儿哪儿都像有蜘蛛似的,身旁没人便如何都睡不安稳。 思来想去,虽然很不愿意,但最后还是轻轻推开了谢无舟的房门,迈着轻到几乎听不见声的小碎步,跑到他的床边安安静静卧了下来。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烈日当头的午后。 她眯着眼睛,抬起头来,只听得坐在桌边的谢无舟对她淡淡说了一句:“胆小鬼,吃饭了。” 吃饭了无疑是个好词,但是胆小鬼这三个字真的有必要挂在嘴边吗? 大鹅有些不悦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到桌旁,拍打着翅膀跳上桌来,看了一眼今日的饭菜。 “你吃了吗?”她问。 “嗯。”谢无舟淡淡应着。 “那我不管你了啊。”鹿临溪说着,直接对这一桌子饭菜上了嘴。 问这一下是出于礼貌,毕竟被她碰过的饭菜,谢无舟也不会再碰了。 虽说谢无舟不愿直接出手除妖,但他昨晚也算是帮了大忙,她是该对他稍微客气一点的。 她吃着吃着,忽然感觉有只手在摸她翅膀下的绒毛,一时有些不满地扭过头去,朝谢无舟瞪了一眼。 这家伙以前不会摸她那里的! 肯定是昨晚看到浮云这么摸了,今天闲着无聊想试试手感! 可浮云是浮云,谢无舟是谢无舟。 身为一只双标鹅,她拒绝被男人随便摸摸! “谢无舟,就算你不把我当女孩子看,那我好歹也是只母鹅吧?”大鹅拍了拍翅膀,昂首挺胸指责道,“你这孔雀有没有点公母授受不亲的边界感啊,怎么可能这样想摸我哪里就摸我哪里啊!” 谢无舟笑了笑,将手收了回去:“你怎么跑进我屋里了?” “我是胆小鬼呗!”鹿临溪自暴自弃道。 “昨晚吓得不轻?” “是啊,吓得满脑子只剩下四个字——不如归去!”鹿临溪说着,回过头去,继续吃起了自己的饭菜。 这刚一回头,那只手又在她翅膀下摸了起来。 鹿临溪叹了一声,一时放弃了挣扎。 她能拿谢无舟怎么办呢?她就是一只胆小的鹅啊。 一顿饭后,大鹅从桌上蹦回了地面,终于是远离了大反派随意揉捏的魔爪。 虽说被他摸着还算舒服,但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个男人可以随便摸着玩的小宠物的! 这是一只拥有人类灵魂的大鹅的最后的倔强! 就这样,倔强的大鹅在房间的角落缩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楼下传来了浮云的声音,这才扑扇着翅膀冲出了房门,扑扇着翅膀从二楼飞了下去。 浮云伸手将她接住,稳稳放在了桌上。 “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吗?”鹿临溪问道。 “当然有!”浮云点了点头,于大鹅身前坐下。 她说,她和沈遗墨在城西假意探查了一整天,几乎把一路上遇见的每一个人都问了个遍,顺带着寻到了那只妖物开的书肆,同他随便搭上了几句话。 她又说,那裴文生心理素质是真好啊,分明昨儿晚上刚和他们交过手,今儿白天看见他们便淡定得仿佛从没见过了。 她还说,要不是谢无舟撞见了他的秘密,她真看不出来这么文质彬彬的一个人,竟是个坏事做尽的疯子! 话到此处,浮云叹了一声,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有些人真是表面人模人样,背地里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对啊,太对了!”大鹅一时深有同感,忍不住连连点头。 某些人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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