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唯恐地方官吏败坏,玩忽职守,失法治河。才动了不远万里,也要亲阅河堤的心思。 淮安是黄河、淮河、运河三水的交汇之地,也是治河的关键位置。 人一到淮安,康熙也来不及休息,便马不停蹄的带着胤礽亲自视察黄河北岸的各项工程现场,除了巡视河工,还要指授治河方略。 在靳辅的陪同下,每日步行上十余里,就怕还有遗漏的地方。 几天下来,胤礽的脸都晒黑了一圈,身上腿上也全是泥泞,很是狼狈,完全没有平日里天之骄子的太子模样。 “保成,累不累?” “一点都不,跟着皇阿玛亲见险情,才能知道村民的不易之处,更能设身处地的为百姓着想。”胤礽眼里泛着光芒,声音脆亮的回答。 康熙摸摸胤礽的头顶,听到这一番话深感安慰和欣喜。 这次南巡时间紧任务重,本没有计划带皇子,后来再三考虑还是带上了保成,如今看来带得没错。 身为储君,也不能整日围着书本转悠,只有深入民间,体察民情,以后才能更好的治理大清,成为一任优秀的帝王。 从淮安离开前往江宁,途中会经过舒以宁的家乡扬州府。 康熙问过舒以宁要不要见见家人,被她婉拒了。一方面她担心露馅,再就是依着原身家人自私自利的想法,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为了省事,索性不见了。 她觉得康熙心里可能明白自己进宫前在家里的待遇并不好,听见她回绝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因此在经过扬州府的时候,康熙就只带着舒以宁来到一处墓园,是安葬原身母亲的地方。 墓地收拾的很干净,看不出是经历了十几年的风雨冲刷过的样子,甚至像是翻新过。 “是皇上安排人打理的?” 康熙哼笑一声:“你那个爹能有这个心思吗?” 舒以宁不置可否,然后蹲下身把带过来的祭祀物品认真摆在墓前,心里默默说道:“虽然我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是我也做过别人的女儿,想来心意都是一样的,希望你可以不介意。” 从墓园出来,两人沿着山间的石子路走着。 康熙突然开口:“想不想知道之前跟你定亲那人现在如何了?” 这是挖坑等着她跳呢,舒以宁当即没有犹豫的回答:“不想。” 康熙恍若没听到她说的话,依然自顾自的说道:“他在你进宫后不久就娶妻生子了。” 舒以宁抬眸看过去,神态无异。 “怎么,不信?” 舒以宁摇头,没什么不信的,就是觉得有些唏嘘。 原身进宫后其实就等于失去了任何选择,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而他的选择却有很多,这也是能预料到的结果。 康熙摩挲着掌心中的细腻肌肤,看着远处,陷入沉思。 事实上底下禀报来的消息是,这人前几年因病去世了。 有所隐瞒,当然只是想一次性解决后患,也不要她再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心思。
第81章 江宁也就是南京,从扬州到江宁需要乘船,好在舒以宁不晕船,然后她在船上一众女子的各种反应中被衬托的像个异类。 康熙的江宁之行一来是谒明太祖陵,总结兴亡之鉴,告诉众人应兢兢业业,吸取教训,更要日加警惕。 再来就是顺道慰问曹玺,曹玺的夫人孙氏是康熙保母,将年幼的康熙照顾大,康熙本人也很看重这份感情。 曹玺时任为江宁织造,因积劳成疾,在今年年中去世。 织造官职不大,但却是个肥差事。前朝后宫,无论是皇帝皇子还是后妃女眷,甚至是朝廷官员的服饰采购、制作都有江宁织造统一管理,简而言之就是“皇商”。这也算康熙特意给曹家的红利了。 来接驾的是曹玺的长子曹寅,据说当过康熙伴读,在上半年曹玺去世后,康熙还下了道旨意让他协理江宁织造的事务。 住的自然是曹家提供的园子,如今还看不出特别之处,但之后康熙的每次南巡,都会住在曹家,所以这个宅院会在曹家的手里越来越豪华。 舒以宁被安排在一处位置很不错的三进院子。 “早就久仰娘娘大名,今日可算是见着了。”说话的是曹寅的夫人李氏,脸上挂满笑意,姿态恭敬。 她有那么出名吗,是因为这次来得人没一个高位,所以显得她还可以而已。 “这院子里东西都是新的,也是按娘娘的喜好布置的,您一切随意,哪里不喜欢吩咐一声就是。这处的斜后方便是戏台子,娘娘想听戏的话几步路就到了,或是让人来这里唱曲才可以。” 舒以宁点头说好。准备得如此充分,不知道是曹家赚得多还是出手就是阔绰,估计两者皆有。 晚上,招待康熙的宴席设在前厅,而女眷的宴席则在另一处。 因为在座的人舒以宁算是地位最高的,她又不太会拒绝人的缘故,所以吃饭中途一直被各种陌生人前来敬茶。 实在适应不了被当做所有人的中心目标,饭后她就借口身体乏了很快离开。 回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一群年轻漂亮的姑娘被人领着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估计是去康熙宴席的。这个曹寅,想的还挺全乎。 舒以宁梳洗完正准备休息,方全忽然过来说康熙传她过去。 领导命令,就算是睡着了也得起来执行… 自到了扬州后,舒以宁穿的便都是汉服,袖子宽大,夜里一阵风吹过,凉意很重。 “你知不知道皇上找我有何事?”到这地方已经等了快十分钟了还没见着人。 “回娘娘,这奴才还真不知道,梁总管只说让奴才带您在这儿等着。” 舒以宁想起晚上见到的那几道纤细的身影,觉得奇怪便脱口而出道:“今晚不是有人作陪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康熙的声音。 “朕怎么不知晓今夜有人作陪?” 舒以宁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 她抬眼看了看周围,心想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一点脚步声都没有。紧接着又佯装可怜的转移话题道:“我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好冷,咱们赶紧走吧。” 康熙顿了顿,走近摸了下她的手,发觉确实有些凉,才依言放过她往外走去。 朦胧的夜色里,一驾低调的马车停在园子门口。 屁股还没坐稳当。 “你刚刚说的谁来作陪?” 合着根本没忘了这茬呢,舒以宁硬着头皮解释:“我晚上看见园子里有几个年轻姑娘被领着朝前厅宴席的地方去。” 康熙想了想:“所以你话里说的作陪就是他们?” 舒以宁点头默认。 “醋了?” “怎么会?”舒以宁瞪大眼睛,立马否认。 说完见人盯着自己看,又意识到这三个字可能有些不合适。 身为皇帝的妃嫔,既不能拈酸吃醋,又不能完全不拈酸吃醋。做人真的好难啊。 “我的意思是,她们也不是皇帝的妃嫔,我没必要吃醋的。”舒以宁斟酌几秒选了个比较适中的说法。 “所以你醋宫里的妃嫔吗?”康熙步步紧逼的追问。 舒以宁很想说也没有,但直觉告诉自己现在还是闭嘴比较好。多说多错。 在沉默的情况下,康熙可以按照心里的需求自由脑补她的想法,最终达到一个契合以及他满意的结果。 看人垂着脑袋不吱声。 良久之后,康熙拧着眉问道:“你想要独宠?” …… 他是怎么能发散思维到这上面了的,简直联想的也太远了吧。不愧是皇帝。 “我没有。”舒以宁丝毫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开口。 独宠,这两个字对于她没有任何吸引力,反而觉得可惧。 听着好听,其实就是将人圈养在他的领域,助长人的贪欲,同时让人沉浸在一种假象里,而这种假象一旦哪天破灭,宠物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会很可怜。 当然她也没必要跟康熙论述所谓的平等一对一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康熙对她的回答没发表任何意见,两人兀自安静。 气氛有些僵硬,好在马车很快停下,舒以宁呼出口气。 下来才发现,是秦淮河的码头。 这是要坐船的意思? “你们也太慢了吧,我等了你们好久了。”胤礽站在一艘船的船头,对着他们边挥手边大声说道。 自出宫后,胤礽对民间的人事出奇的感兴趣,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得了康熙的允许,也没有参加曹家特设的宴席,一下午都在江宁的街上转悠。 两人走过去,身边的康熙还板着个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舒以宁只得笑着说:“路上耽搁了一小会儿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快来,我提前挑好了船。” 他们都是普通的装扮,尤其是胤礽,要不是抬着下巴那副骄傲的气质还在,穿着这身布衣活生生像个船夫儿子。 侍卫没有跟上来,船上加上船夫一块就六个人,不过隔壁船上以及岸边的暗卫一定不少。 船只在远处传来的悠扬琵琶声中缓缓前行,岸边的店铺都亮着灯,倒映在荡漾的水波里别有一番味道。 胤礽上船没多久就跟前边儿的船夫聊得开怀。 本来舒以宁是和康熙同坐在后排的,不过想着船头看得远,就对他打了声招呼,也跟着跑到前边去了。 康熙望着离开的背影,这么长时间他在都在回想刚刚一时冲动说出口的话。 独宠,这两个字意义太重。哪怕他的阿玛再喜欢董鄂氏都未曾独宠过。所以他更不明白自己那会儿怎么就自然而然的开口了。 从他登基的那天起,他便知道自己得承担起皇嗣的责任,而他竟然在思索如今宫里头已经有十个阿哥了,相比阿玛和祖父,要多很多了。 康熙注视着向船头的位置,让人理不清头绪的始作俑者,正满脸笑意跟胤礽说话,每次她跟保成待一块儿的时候,都这么开心。 游船回到码头,一行人上了岸。 “你先回去吧,朕过会儿还有事。”康熙看着胤礽说。 “哦…那我走了。”胤礽在他爹和舒以宁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然后做出一副他都懂的表情,很听话的带着苏临泰离开。 不得不承认,时间倾注在孩子身上的变化如此明显,记得之前他还会因为独自钓鱼而生闷气。不过几年,胤礽曾经面对人的小孩子心性渐渐消失不见,现在变得更加聪慧和有眼力见儿… 见人走远,舒以宁才回过神问道:“皇上要带我去哪里?” “等你到了不就知道了。”康熙说完就朝着马车走去。 嗯,可以安心了,这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那副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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