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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自然发现了她的情绪变化，又紧了紧掌中的手指。 “过来点。” “干嘛？”舒以宁语气并不温和，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探过区去，离他近了一些。 “真是脾气见涨。”康熙抬手把她挂在眼眶边的泪珠擦干净。 她目光注视着他的脸，眸中熠熠闪烁。 “帮朕扶起来。” 舒以宁动作轻柔，等人坐起身，她又想到什么：“我去喊太医。” 只是身体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已经被康熙拉进了怀里。 “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舒以宁私心也希望俩人能独处会儿，可想到宫里上上下下的全都在等着他清醒，自己这样做难免有点自私。 “那皇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哪儿都舒服得很。”这下终于可以看得见又摸得着了。 舒以宁被逗笑，觉得他甜言蜜语这一套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朕睡了多久？” “五天。” “让你担心了。”康熙抚摸着她柔软黑亮的发丝。 舒以宁眼睛又忍不住酸涩，闷头在那充满着熟悉气息的胸膛里，故意嘴硬道：“没怎么担心。” 康熙轻笑了一声，笑声伴随着胸腔的震动传到舒以宁的耳畔，不可言喻的感觉。 有时候无声胜过千言万语，哪怕她依旧嘴上不服软，但是同样能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他也能懂。 “朕昏睡的这几天，做了个梦。” “皇上还能做美梦，我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康熙很无奈：“连你都没有的梦怎么就是美梦了。” 舒以宁抬眼望向他：“既然没有我，那肯定有其他年轻后妃了？” 康熙噎住，她还真能联想。 舒以宁见他不说话，嘴角微扬起，眼里带着打趣的味道，又追问：“漂亮吗？” 康熙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随口回了句：“没你漂亮。” 舒以宁点点头，认真分析道：“那皇上看得还挺仔细。” 康熙：…… 瞧他吃瘪，舒以宁心里一松，强忍着笑意，把话题给绕回去：“还梦见了什么？” “还梦见朕废了保成的皇太子之位。” 话刚出口，舒以宁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心突突的跳，嘴角上翘的弧度也随着耷拉下来。 康熙将舒以宁从怀里放出来：“废太子这件事，你是不是也曾梦到过？” 她当然不是梦，不过既然康熙这么问了，她也只好顺势点头。 康熙突然沉默不语，有些事前后一联系，便能明白，她那般关心爱护保成，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那个梦过于真实，真实到让他都认为那就是发生过的事。可能的确发生过，这世上很多事都没办法解释得清楚。 在那里他正准备去咸安宫找保成，却骤然醒了，然后就听到舒以宁嘴里的抱怨。 “所以那次朕亲征，你跟着去也是为了保成？” 无论是送药时帮着说保成孝顺，还是侧面阻拦凌普担任内务府总管的职位，都跟他在梦里废太子时说的话对应上了。 舒以宁张了张嘴，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心虚模样看得康熙觉得有点好笑。 他又把人搂进怀里：“这些年辛苦你了，独自在心里承受着这些事一定不好过，还得想方设法的帮保成，论起来朕还得谢谢你。” 没有她，会不会就是按照那里的轨迹发展？ 舒以宁埋在他怀里，手指打着圈，摩挲着衣服上光滑的绸缎面料，说了句真心话：“其实不单单是为了他，同样是为了你。” “朕知道。” 舒以宁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朕准备过几年就把皇位传给保成。”有些决定听起来很难做，一旦说出来却很轻松。 舒以宁愣了一下，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澄澈的双眸对上他深幽的眼睛，试图从里边找出什么含义。 康熙把玩着她的手指，慢条斯理的说道：“朕不是圣人，朕也担忧等老了之后，被权力所操控，人都是会变的，或许某一日朕会控制不住的猜忌和忌惮，进而不顾念父子之情，到时候你又会如何看朕？” 那个梦也许就是来告诫他和提醒他的，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舒以宁没吭声，捋了一下他说的话有何意义。 “怎么不说话？” 她是太惊讶了，惊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怎么也意料不到康熙愿意主动退位。一个集权力为顶峰的位置，放弃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舒以宁想了想，不确定的问：“皇上真的想好了吗？” “朕已经当了四十年皇帝，当初的一腔抱负如今全都实现的差不多了，既然该做的都做了，朕并没有留下什么遗憾，也是时候能交给保成了。” “就是委屈了你，这皇后没当几年就该变成太上皇后了。” 舒以宁摇摇头：“我不委屈。” 她简直求之不得，可以提前退休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康熙面露笑意，低下头亲昵的抵住她的额头。
第111章 自从康熙宣布要提前退位的消息以来，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大为震惊。 朝堂上为了此事更是吵成一片，同意的占少数，大部分都持反对意见，众人想尽各种办法挽留。 帝位更替，紧接着带来的就是朝臣的职位变动，或许会触碰到很多人的利益，没有人喜欢改变，维持现状是最好的。 但是康熙心意已决，谁来劝都没有用，包括胤礽。 “皇阿玛…为何突然要退位？” “朕累了。”康熙随口甩了几个字给他堵回去。 胤礽总觉得这个理由过于轻率，他想了想说：“那儿臣先在偏殿处理朝事，若皇阿玛哪天想回来，随时能回来。” 康熙失笑：“你以为朕跟你闹着玩儿的，你从小就跟着朕在乾清宫吃住，怎么要当皇帝了还避嫌起来了？” 胤礽沉默片刻：“儿臣只是害怕做不好，辜负了皇阿玛的期许。” “朕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对大清负责，对百姓负责。你的能力朕都看在眼里，你是朕心里唯一的继承人。朕花了这么多的心血培养你，不是让你来跟朕说你会做不好的，明白吗？” 父子俩详谈了一下午，胤礽出乾清宫时，正值黄昏，他仰头望着远处的夕阳，深呼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就只有一个目标，他定要做得更好。 康熙退位时顺带下了道旨意，宫里有子嗣的妃嫔都可以出宫住进儿子的府邸，而无子的后妃自由选择，要么回家，要么住进畅春园。 舒以宁则被康熙带着搬到了西山那处宅子里。自胤礽登基后，心头的一件大事算是尘埃落定，所谓无事一生轻，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本以为康熙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如此清闲的生活，没成想他习惯得还挺快，每日品茶下棋，看看书钓钓鱼，再来烦烦舒以宁。 除了这些，他最近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小儿子身上，原因无他，胤祹二十岁了，还是孤身一人。康熙先前精心给他挑了好几个福晋的人选，都被胤祹找各种理由推脱了。 儿子一点儿都不着急，而当额娘的舒以宁也是一副随他乐意的态度，就只剩下康熙这个老父亲为此发愁。 这天，康熙把胤祹叫进书房，准备来一场父子间的深刻谈话。 “说说吧，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胤祹装傻充愣的功夫很厉害。 “你今年都二十了，还不打算成婚吗？” “二哥也是二十岁才娶妻的啊。” “这能一样吗，保成娶妻的时候都有孩子了，可你呢，到现在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康熙说起来就来气。 胤祹低着头不吱声，把舒以宁遇事就装哑巴的行为学习得得淋漓尽致。 “难不成你想让你额娘绝后？” 胤礽很诧异，皇阿玛为了让他娶妻这话都说出来了。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依照额娘的个性，她应该不会在意这个的。” 康熙：…… 威逼不行，那就利诱。 “你想想看，以后你的哥哥们全都是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景象，你只能搁旁边眼睁睁看着，你不羡慕吗？” “皇阿玛，我之前就跟您说过了啊，我要找喜欢的人。” “所以什么是喜欢的人呢？你是皇子，已经比大多人幸运了，还能挨个儿挑，多少人连面都没见过就直接成亲了。”康熙觉得儿子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婚事不得讲究个两情相悦吗，我就想找个像阿玛喜欢额娘那样让我喜欢的人，也希望那个人能像额娘喜欢阿玛那般喜欢我。” 这话跟绕口令似的，但是康熙听了无比愉悦，同时还在心里腹诽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岂是一般人就能随意拥有的。 “总之，若是不能像阿玛喜欢额娘那般，我又何苦耽误别人家的姑娘。” 胤祹说完顺势歌颂了下父母两人的感情，把康熙哄得忘乎所以飘飘然。 不得不承认，这一套话术很有效果，最后让康熙决定短时间内都不追究这个问题了，先随他去吧，毕竟阿玛额娘的例子摆在这儿，影响到孩子实属正常。 其实有些事急是急不来的，还得看缘分。胤祹在他二十二岁那年终于找到了喜欢的人，那位姑娘因家里的孝期耽误了三年，刚满十九，年龄上也算相配。 大婚典礼当天舒以宁很高兴，虽然她在这方面从未干涉过胤祹。可看到他找到喜欢的能相伴一生的人，也由衷为他开心。他会有自己的小家，会多了个相互关怀爱护的人，会逐渐变得更有责任感，这都是益处。 感情这种东西，往往只有亲身体会过才懂得它的特别，没有也无需强求，有了就要用心经营，认真对待。 回西山的路上，舒以宁趴在马车的小窗边，晚风吹过，酒精带来的热度顿时消散了不少。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刚刚在宴席上为什么一直拦着我喝酒？” “朕没有不让你喝，只是让你少喝点儿。你瞧瞧你现在是不是都醉得厉害。” “醉了又如何，凭什么你儿子成婚你能喝醉，到我儿子这，就不让我喝。”舒以宁心生不满，觉得他太双标。 康熙一愣：“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胤祹不也是朕的孩子嘛。” 舒以宁想想好像是的，又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喝？” “喝，等回去就让你喝，一定让你喝个够行了吧。” “哼，敷衍、含糊。”舒以宁已然醉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马车忽然经过一个坎，舒以宁没坐稳，身子一歪，康熙忙伸手给人护住。 她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康熙的臂膀上，迷迷瞪瞪睁开眼，又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我醉了嫌弃我，不想伺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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