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张鹤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的很多,京城的事你也知晓,很不错。” 张鹤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构思措辞,他道:“但小裴心思单纯,我不希望你靠近她,是为了她家中长辈。” “是我逾矩了。”李挚握紧了双拳。 张鹤勾起了嘴角,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他耸了耸肩,安抚道:“总归不过迟些时候,她会醒来的。” 李挚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并未从狐妖身上挪开,张鹤看在眼里,奇怪的小嗜好又蠢动起来。 “你与她,怎么相识的?”张鹤好奇道。 “回乡守孝时结识。” 张鹤掐指一算,疑惑道:“这么说来,也不过月余的时间,这就情根深种了?” “或许是上辈子的缘分呢。” 李挚的声音很轻。 狐妖既然未醒,张鹤也不便打扰,略微安抚了李挚几句,回了自己的院中。 而李挚一动未动地枯坐在床前,守在宝珠身旁。 太阳越爬越高,即便这间宅子建造时房梁架得极高,热气还是一阵阵涌来。 宝珠还有这样丰厚的毛发,会不会更觉得热? 李挚起身,想要推开屋子里的窗户。 这时外头传来了侍从的声音:“这位天师,可需要用饭?可需要冰块?” “需要。” 李挚前去打开院门,拒绝了侍从将东西送到房中的举动,自己动手将托盘带进了里屋。 里屋里备着冰盘,李挚将侍从送来的冰块放了进去,屋里渐渐凉爽下来。 仔细看一会儿,还能发现冰盘上似乎刻有阵法。 一间不常居住的宅子,客房中的冰盘上都有阵法,嵇仁不可谓不奢侈。 李挚正揣度着,不防身后传来了动静。 原本安稳沉睡的狐狸不安地抽搐着,口中也发出了意味不明的低吼。 李挚赶忙来到了宝珠身旁,俯下身子细细查看。 宝珠也在此时睁开了眼。 她湛蓝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书生的模样。 而身体上的剧痛,让宝珠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坏李挚,好李挚,折磨人的李挚。 宝珠烦躁起来,冲着李挚露出了犬齿,低声咆哮着。 她脑中一片混沌,身上又痛又热,醒来后身处陌生的环境,一切都让她不安。 偏生李挚不走,他柔声哄劝道:“莫怕,莫怕。” 他靠着这样近,宝珠身上全是他的气息。 狐妖一阵一阵发热,她胡思乱想着,把这折磨人的东西吃了吧,把他吞进肚里吧,吸干他,教他不要再在自己脑子中捣乱。 浑浑噩噩中,宝珠张口狠狠地咬在李挚的手臂上。 她的犬齿扎透了书生结实的手臂,炽热的男子阳气和着鲜血一块儿涌入宝珠的口中。 美妙无比、令人战栗的滋味袭上了宝珠的心头。 这才是属于妖怪的食物,是吗。 恍惚中,宝珠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李挚的脸上。 这将她的世界搅合地天翻地覆的男子,即便被宝珠咬住小臂,鲜血涌出,脸色也未变化过。 他一直这样,温和地看着宝珠,温和的像一湾可以停泊的湖。 宝珠松开了嘴。 她恢复了清明。 “你怎么不躲啊。”狐妖偏过头去,不敢看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你饿不饿?”李挚没有回答,柔声问道。 “不知道,我身上好痛。”宝珠喃喃道。 她将头埋在了被子中,并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中流露出了什么。 李挚将食盒端到床前,一样一样问宝珠要不要吃。 宝珠心不在焉地抬头看了看,嘟囔道:“都塞我嘴里。” 李挚轻笑着,一点一点地喂给宝珠。 行动间,他被宝珠咬破的那只胳膊不断有鲜血沁出来,不一会儿便染红了一整只袖子。 宝珠瞧见了,喉咙中堵得慌,一口食物也吃不下去了。 “痛吗?”她小声问。 “还好。” “你把手伸过来。” 狐狸小姐伸出前爪扒开书生的衣袖,露出了他好看结实、并且不断冒着血的小臂。 她极尽温柔地小心舔舐着自己制造的伤口,不敢抬头。 直到血止住了。 “对不住。”宝珠含糊嘟哝。 “你还生气吗?”李挚凑近狐狸的毛耳朵,呼出的气息激得她一哆嗦。 宝珠猛地收起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 “我还有什么好气的呢。”她小心地移动了一下身子,“只要你别往我耳朵吹气了。” 李挚轻轻地笑了。
第29章 自从那日醒来后,已经两日了,宝珠一直恹恹的。 或许是因为江北府的气候实在不适合毛发丰厚的狐狸,加之宝珠如今略微一动便哪儿哪儿都疼,只能卧床修养,无法自由活动。 赢姬殒身时,同时带走了她曾以各种方式留在工蚁与预备工蚁身上的妖力。 蚁后对自己的力量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所以当赢姬的妖力从宝珠身上被收回时,并没有以正常的方式消失,而是秉承蚁后的遗愿,剧烈的在宝珠的肉身中爆开了。 那妖力早已经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宝珠的血脉之中,因而让她遭受到了重创。 倘若是凡人,经过这样的伤害,恐怕早已与赢姬一块儿去了。 还好她是只狐妖。 宝珠回想起来,暗自庆幸。 只是到底筋脉中全是血瘀,想要完全好起来,还需要修养好长一段时间。 宝珠慢慢恢复的妖力全用来修补身体,再没有旁的力气化成人身了。 毛团团的狐狸样子更省力气。 不过虽说省了力气,却带来了另外的烦恼。 这两日宝珠是狐狸样子,李挚也不知心中是如何想的,竟全然抛弃了男女大防,每日无比细心的贴身照料她。 不仅要用梳子给她通毛,还要轻柔给她按摩筋骨,甚至晚上都要睡在她的床榻之下,美其名曰宝珠万一不适,他就能立即发现。 宝珠难熬极了! 即便她受了伤,可她仍然是一只血气方刚的成年狐狸,书生如此这般的举动,每日撩地她心痒难耐。 偏生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为此宝珠不耐烦地冲他呲过牙,伸出过利爪,但这一招已经吓唬不到他了,李挚似乎笃定她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照样面不改色地动作。 此时就是。 李挚不知从哪里讨来的一柄梳子,梳齿浑圆,长度恰当,给狐狸梳毛是正正好好。 宝珠卧在床上,冰盘上凉气逸散在房间里,身边是李挚在轻轻地梳着她的背毛。 宝珠被梳地惬意抬起了头,眼睛眯成弯弯一条缝。 李挚见她满意,又换了个姿势,梳理起她长长的、饱满的围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宝珠不住伸着脖子,换着角度让李挚梳。 一只狐妖,活了两辈子,竟是第一次被这样伺候。 白活了。 宝珠愉悦地享受着,因为太过放松,她克制不住地慢慢翻了个身,仰面朝上,露出了她柔软的肚皮。 李挚持梳的手停住了。 宝珠也骤然清醒了过来。 她维持着肚皮翻白的姿势,与李挚大眼瞪小眼。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宝珠连忙龇牙咧嘴地翻了回去,绞尽脑汁想要寻些话来解释方才自己的行为。 她想了想,突兀地发问:“你说,赛雪跟小满还好吗?” “应当还好。” 这个话题,宝珠醒来后与李挚谈过许多次了,李挚每次都耐心地告诉她,他是如何亲眼看着小满驮着赛雪离开了蚁巢,而嵇仁不知为何,并未遣天师去追他们。 “小满力壮,赛雪……也不太笨,他们是两只妖怪,如若不作恶,不引来天师,谁又能将他们如何呢?” 李挚谆谆给宝珠解释。 这话李挚已经与宝珠说了许多回了,宝珠并非不信,只是从李挚口中听到他说,方才觉得心安。 “你说他们若是又碰见那葛夫人,还有那眯眼男怎么办?赛雪小满可是从葛家堡全身而退,天师们也没有去捉他们,葛夫人会不会因此迁怒他们?” 这是这些天宝珠反复思索后,产生的新的忧虑。 李挚在心中也认为她这个想法并非无道理。 只是嘴上不能说出来,还是要安抚宝珠的心情,李挚按捺不住地伸手轻轻拂过宝珠柔顺蓬松地背毛,柔声道:“世间哪有那样巧合的事,天地之大,为何赛雪与小满就能撞在葛夫人手中?” “这倒也是。” 李挚的话再一次说服了宝珠。 “赛雪第一次遇险,便被我救了下来,后来在葛家堡,又被小满救走,想来这猫妖有九条命,定能逢凶化吉。” 宝珠越说越觉得十分有道理,怡然自得地伸直了四肢,往床上一摊,活像个狐狸饼。 若是让旁人来看,或许还会觉得这狐狸姿势好生不雅,但在李挚看在眼中,只觉得宝珠憨态可掬,可爱可怜。 他笑了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听到院门口传来了张鹤的声音。 “李公子,可方便?” 宝珠闻言支起了头,紧张地看向院外。 她听李挚说过,张鹤虽是天师,但愿意为她遮掩,可她天性使然,仍然忍不住要紧张。 李挚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无事,你且待着。” 说罢,起身去开院门。 张鹤站在门口无聊地看着天,还以为李挚不会这样快应门,奇道:“怎么这么快?” “从屋中走到门口,不过数十步。”李挚不解道。 张鹤捂嘴轻咳了几声,眼神瞟向李挚的小院内,从里屋走到院门口自然不用多久,只是屋里若有个狐狸精,李挚还能这样快的出现,那便有些奇怪了。 他那阴暗的小嗜好再次蠢动起来,张鹤眼神中全是兴味,压低了声音问李挚:“狐妖小姐可还好?” 男子之间,自有一番默契,张鹤话音未落,李挚瞬间便知晓了这天师心中所想,当即沉下脸不悦道:“有劳张天师费心了,她还未大好,至今还是狐身。” “这样啊,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冒犯了。”见李挚脸色不好看,张鹤暗叫不好,反应过来是自己冒昧,赶紧压下心中不合时宜的窥私欲,一叠声地道歉,又转移话题正经道:“我来寻你,是因为小裴方才被嵇仁遣人叫走了。” 李挚闻言,皱眉道:“为何只叫了裴天师一人?” “还能是为何。”张鹤苦笑,“是我好糊弄,还是你好糊弄?” 这两个男子心深如海,都不好糊弄,自然是初生牛犊的裴璇玑最为单纯。 “嵇仁那边或许发现了什么,不便说给旁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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