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挚点了点头:“不错。” “那你们说我要答应他吗?”裴璇玑纠结极了。 她与张鹤李挚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过,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拿他们当做朋友。 此时裴璇玑左右看着两位朋友的脸,希望有人能帮她做出决断。 “这个嘛,要你自己想清楚啊。”张鹤道。 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正经,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长辈的范儿:“路都是自己走的,旁人无法替你抉择。” 裴璇玑惆怅地长叹了一口。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李挚道:“李公子,我帮你问过了,江北府这边因为遭了灾,天师选拔一切从简,只需要经过校考就行。” 说着,她掏出了一本有些破旧的书递给李挚,道:“这是异人寺中编写的论天策,我入门校考时用的便是这本书,我又替你借了一本。” “我已经将你的名字报上去了,三天后便会举行校考,你且回去看看吧。” 张鹤看着这旧旧的线装书,颇为怀念道:“我师门教得与异人寺不大一样,当年我参加校考时还颇费了一番功夫。 李挚并未说话,将论天策拿在手中,边走边翻动起来。 原本以为参加异人寺校考多少也要多方动作才能挤进去,没曾想,不过是裴璇玑提了一嘴,便将李挚的名字报了上去。 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 这下外出要办的事都办完了,三人便骑马上车,回家去。 “朝中有人好办事啊。”张鹤架着马车,回头与李挚感慨,“虽说因为凡人中有天赋者难得,异人寺校考一向宽松,但我当时也没有这样简单过。” 李挚敷衍地嗯了一声,一门心思地钻研着手中这本论天策。 张鹤还想要说些什么,不防马车前头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心下一惊,猛地一拉缰绳。 马儿惊叫着高高抬起了前蹄。 张鹤也被吓得不轻。 他捂着胸口,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瘦小黝黑的男孩躺在马车前,一动不动的,似乎失去了意识。 “不应当啊,我方才分明刹住了。”口中这样说着,张鹤急忙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俯下身去查看那小孩的情况。 这小孩脸上全是不知从哪儿沾的灰,乍一看连五官都糊在了煤灰中,从眼角到嘴角有一道丑陋的疤痕,头发剃地坑坑洼洼,细细的胳膊像是一掐就能断。 全然是小乞儿的模样。 裴璇玑也调转马头,正要过来,不防那仿佛死在地上的小乞儿忽然暴起,躲开张鹤下意识伸出的手,一溜烟地钻进了一旁的小巷中。
第32章 三位成年人,其中还有两位天师,竟然没有看住那小乞儿,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裴璇玑骑马走在前头,方才调转马头,甚至未曾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道黑影嗖的一下钻进了一旁的巷子中。 她愣在马上,不由得奇道:“前辈,那是个小贼吧,你……” 张鹤恼得直挠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李挚偏生还在后头火上浇油,探出身子问道:“张天师,袖中钱袋还在吗?” 当然不在了! 那小乞儿一弹起,张鹤就知道不好,一伸手,便感觉到袖中的钱袋已经消失了。 他使劲搓了一把脸,阴恻恻道:“我那钱袋上有我设的法阵,你们瞧着吧,难道还能真让个小贼抢了。” “你的钱袋被他偷走了。”李挚总结道。 “里头钱多吗?”裴璇玑关心道。 “……你们!”张鹤欲哭无泪,心疼得直抽抽,“能不多吗!我才领的俸禄,一文还未来得及花呢!” “无妨,这些日子一直承蒙裴天师和嵇总司照拂,我看你花钱的地方也少。”李挚安慰道。 “李挚!” 张鹤想回头与他说道说道,李挚已经钻回了马车中。 他又转身看向裴璇玑。 裴璇玑已经骑马走远了,她在前头大声道:“前辈算啦,别去找了,要是让人知道堂堂天师被小贼做戏偷了钱袋,可不好听。” “知道你还这么大声,你小声些!”张鹤咬牙切齿道。 张鹤又回头想问李挚,发现李挚已经在车厢里开始研读起论天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两人似乎都不赞同他去找回钱袋。 张鹤心如刀绞。 行吧,他们三人人生地不熟,县里的天师每月俸禄的确也不多,瞧在江北府大旱,百姓过得艰难得份上,他就不去找了,权当做了善事。 只是那小乞儿莫要落在他手中。 张天师痛失一月俸禄,让他后半程路上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原本以为到底在府城中,到处都有差役,轻易难得有宵小作怪,张鹤便马大哈了些,这回钱袋被偷,他遭重创,便拿出了平时破案子的精神头来,视线来回扫过街边三三两两经过的行人。 这一看,也看出了些问题来。 一路上,总有一些晦暗不明、带着丝丝恶意的视线,在小巷中、墙根处,不住地打量着他们。 待到张鹤不避不闪地看了过去,视线的主人们又偏开了头。 他们都长着老实巴交的脸,并不像恶人。 但是他们眼中的恶意并不是假的。 若不是裴璇玑身下的马神骏非凡,而张鹤架着的马车上有着异人寺的暗纹,这些人会做些什么呢? 张鹤抬头看了看天。 烈日高悬。 “再不下雨,人就要变成鬼了。”张天师喃喃道。 骑马走在前头的裴璇玑似乎听到了张鹤的话,也疑惑地抬起了头,纳闷道:“说起来,我昨日在江北府地方志上看到,七月的江北府,历年来都是多有云雾,偶有小雨,为何今年会有这样的异变。” 裴璇玑勒住了马。 她回头对张鹤道:“前辈,这异变,就不会是因为有妖鬼作祟吗?” 张鹤一愣,先是下意识要反驳,而后停住了。 若是因为妖魔鬼怪作祟,造成这样大的灾害,那究竟是多强大的妖、鬼呢。 张鹤想说,世间上强大的妖、鬼,终究是少数。 可少数,也不代表不存在啊。 裴璇玑让马儿自行走着,她偏过头来对张鹤道:“这么大的天灾,异人寺也不去查看一下究竟是何原因,难道这事对嵇仁就没影响吗。” 这话说完,她突然回想起自己在嵇宅上每日泡澡用的那些水。 裴璇玑叹道:“对这些人来说,确实影响不大。” 这两日她时常出入异人寺衙门,来往见到的天师们都脸色如常,仿佛江北府上头这要晒死人的日头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鹤也道:“异人寺办案,首先得要人报案,无人报案,天师的性命也是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俩在外头讨论着,李挚听在耳中,捧着手中的书出神。 嵇宅中,李挚三人走了许久。 没有人,连虫子也被热死了,院中一点声音也没有。 宝珠百无聊赖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后,颤颤巍巍地从床上下来,四只爪子踩在地上试图走两步。 她实在是憋坏了,若是再不能走出房间去外头看看,宝珠觉得自己恐怕会成为第一只活活闷死的狐妖。 为了能溜达溜达,即便身上还隐隐作痛,宝珠也强撑着要下床走动。 从床上走到了房门口,宝珠龇牙咧嘴地用脑袋拱开了门,想要去院子里,围着中间那颗桂花树遛弯。 未曾想,甫一踏出房门,一股热浪来袭,迎面狠狠拍在了宝珠身上。 “哎唷。”宝珠仰面朝后,赶紧退回了门内。 她没曾想过,这样一间看上去不起眼的小院子,竟然在屋里布下了保温的法阵。 “这宅子以前住的是什么人啊?”既然外头那样热,宝珠便熄了要遛弯的心,蹒跚地回到了屋里,翻箱倒柜地这看看那看看打发时间。 当着李挚的面,她还是稍微有些拘谨,如今李挚不在,宝珠又能活动一二,那山野狐妖的秉性就暴露出来了。 她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客人,好不好乱翻主人的房子。 一通乱翻,还真给她翻出了东西。 “这是什么?”宝珠从床边柜子旁,不起眼的墙壁缝隙中找到了一本尺寸极小的书。 她小心地用爪子抠了出来打开。 “妾有相思意,愿与嵇郎共白头……” 一本小书上被人用极小极秀丽的字写满了对嵇郎的爱意,还有与嵇郎缠绵后的感触。 宝珠面无表情地合上了小书,又给它塞回了墙缝中。 这凡人女子真是不挑食,什么样的郎也能爱的下去。 嵇郎,这不就是江北府异人寺那副总司嵇仁,李挚与宝珠说过的。 宝珠想起这人,脑中就浮现出一个脸皮耷拉、眼神混沌的老头,万万无法想象哪位窈窕女郎能叫他一声嵇郎。 狐狸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转头又想去另一间厢房翻了一翻。 只是刚刚迈出脚步,就听得远远地,有几人谈笑着朝着小院走来。 宝珠的耳朵扑棱了一下,听得中间就有李挚的声音。 他们脚程极快,不过一会儿便到了小院门口了。 宝珠暗叫一声不好,只来得及将翻乱的柜子恢复原状,赶在李挚推开门前的一瞬间,将自己甩上了床。 李挚推开小院门,回到房中,目之所及的每样家具都斜斜地摆放着,再往里屋看,一只狐狸正规规矩矩地卧在床上,似乎听到了他回来的声音,睡眼惺忪地看向他。 “今天回来的挺早的呀。”宝珠小姐说道。 李挚嗯了一声,眼神扫过宝珠的狐狸尾巴。 也不知怎的,这尾巴似乎变得邦邦硬,也不惬意摇摆了,紧紧地贴在宝珠身体旁。 李挚差点没笑出声,将手中的论天策放在桌上,走到床边柔声与宝珠道:“现在可好些了?能下床走动了吗?” 宝珠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不成呢,哪儿都疼,还要再歇一段日子。” 李挚轻轻摸了摸狐狸头,笑道:“有我在,那便歇上一些日子。” 说罢,又伸手去给宝珠松了松筋骨。 “若是长久卧床,恐怕后头想站起来都没了力气,要时常给按一按才好。”李挚解释道。 他的手修长有力,按得宝珠哼哼唧唧地直犯迷糊,她自然是毫无意见。 待到狐狸的尾巴又惬意甩动起来,李挚方才停手。 他也没有避着宝珠,在桌旁坐下,便开始研读起论天策。 宝珠好奇地伸着头看去,只见破旧的书页上一个策字,以为李挚在看策论集,后知后觉地想起已经到了七月末,马上就是秋闱的日子了。 已经不足二十天了,李挚竟然还在江北府! “快些温书了,这些日子竟然没瞧见你拿书出来看!”宝珠这时才急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仙渡府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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