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醒后翌日,宋父又偷偷请来给他请来了医士。 据医士所言,再过几天,好好养养,他便能走动自如。 这几日,孟梁一直都伺候在其左右,宋家四口也时不时来看他。 一日黄昏,余晖洒进了屋中。 孟梁手中整理着自笙歌而来的消息,感叹说:“主子,我觉得宋家人都挺不错的,您说,宋小姐杀您,会不会是一场误会啊?” 孟祈手中拿着一张字条,那是他的师父张继亲手所写。 他抬眼,光照进他的瞳孔之中。 宋朝月,宋家。 他开始想,如果前世宋朝月没有助那人杀了自己,该有多好。可是他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的,是宋朝月举起利刃刺向自己、鲜血迸出之景。 分明是她杀了自己,能有什么误会呢。 看笙歌来的消息看得烦了,孟祈想要出去走走。 孟梁仍在屋内自顾自整理,他一人缓缓走了出去。 宋家是个两进院,孟祈一出门,便见到宋朝月与宋明泽背对自己而坐,嘴里嗑着瓜子,正开心说着话。 他见宋明泽微微偏头问宋朝月:“阿姐,那日给孟大人处理伤口,你怎么反应那么快,还知道招呼玉娘和大雨将他的手脚按住。” 宋朝月嘴里咔哒咔哒响,漫不经心回说:“我看街上屠夫就是这么杀猪的,要是不按住,痛极时,他定然会乱动。” 孟祈站在姐弟二人背后,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两下。 所以,自己受伤全无意识之际,宋朝月是将自己当真了一头待宰的猪?
第39章 上药 是宋明泽率先发现的孟祈,他见孟祈脸色不妙,抢先出卖了宋朝月。 “是姐姐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说罢便脚上生风,跑出了家门,徒留下宋朝月一人应对自己尴尬的局面。 她朝孟祈呵呵尬笑两声,对方缓步朝她走来,“宋小姐倒是能耐,将杀猪的招数用到我身上。” 宋朝月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孟大人英俊潇洒,怎能同一只猪相提并论。” 这前半句,听起来还算受用,只是这后半句,是越听越奇怪。 宋朝月显然也意识到了,只觉得自己说多错多。索性闭了嘴,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看着对方。 孟祈心想:她这是……在冲自己撒娇? 孟祈与旁的女子之交集从来都不过是萍水相逢,最多见面打个招呼便就此作罢。从未像跟宋朝月一样,共处如此之久,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甚至不知不觉间,他连其喜好都渐渐摸清。 宋朝月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叫他感到无措,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像对待孟梁他们这般冷言呵斥,却不知道该如何重新面对女子撒娇讨饶的情形。 于是他选择了最笨的一个办法,只见他别过脸去,迈步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可宋朝月却以为他是生气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无奈道:“哎呀,你别这么小气嘛,我没有说你不好,啊啊——” 宋朝月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脚下一滑,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她整个人不受控地朝孟祈扑过去。 孟祈后背有伤,使不出大力气接住宋朝月。 于是乎,他被宋朝月猛地一扑,摔到了地上。 落地之际,两人俱是发出一声闷哼。 宋朝月闭眼,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待到缓缓睁开眼一看,自己竟将孟祈当作了肉垫,而现下,自己竟坐在孟祈的腰上。 她看见孟祈脸上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一时间忘了动作,上下其手询问孟祈如何了。 孟祈的背硬生生砸到了地上,若是从前,他可以吭都不吭一声,只是现如今,他的伤还未彻底痊愈,这么一摔,自然是痛的。 待到他缓过劲儿来,孟祈见宋朝月以一种分外暧昧的姿势与自己接触着。 他咬着牙,哑声道:“你先站起来。” 脑子混沌的宋朝月这才忙不迭用手撑着站起,然后又将孟祈赶紧扶起来。 “怎么样?”宋朝月转到孟祈的身后,见其后背竟隐隐渗出了血来。 她顿时愧疚不已,责怪自己又将孟祈给弄伤了。 她扶着孟祈回了房,然后让他趴在床上,就开始在这屋中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孟祈狐疑地回头看,只见宋朝月拿来一个药瓶,然后伸手就要来扒他的衣服。 他被这女子的莽撞之举给吓住了,立马伸手拉紧自己的衣领,拒绝道:“不必了,不碍事的。” 宋朝月却来了脾气,一把伸手拽过孟祈的衣领,将他的上衣脱下大半,“家中此刻一个男子都没有,都什么时候了,你一个大男人怎的如此扭扭捏捏!” 被这么一骂,孟祈松了手,任由宋朝月拆开自己背上的纱布给自己上药。 两人都不说话,孟祈却觉得极为不适。 不是因为伤口痛,而是因为,宋朝月冰凉的手指每每触碰到他的脊骨处,都让他微微战栗,这样的感觉,实在复杂而又奇妙。 宋朝月聚精会神地给孟祈重新上了药,她的动作很快,殊不知于孟祈而言,却度日如年。 等到宋朝月将他的衣服重新盖上,孟祈这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今日之事实在抱歉,害得你伤口又裂开。”宋朝月一边说一边挪动步子往屋外走,“我便不打扰你了,你好生休息。” 她倒是走得快,孟祈还以为宋朝月本就是这般洒脱不拘小节,他不知道的是,宋朝月出了门后,脸红得好似煮熟的虾子,浑身发烫。 可偏偏不巧,阿娘正从外面回来。 宋朝月急忙掉头想躲,可还是被母亲叫住。 “桑桑,我给你买了糕饼,快来吃!” 宋朝月不敢回头,脚步更快了,只听她对母亲说:“好,我一会儿就来!” 宋朝月走得飞快,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儿。 宋母举起手中提的糕饼看了看,心里直犯嘀咕,觉得今日女儿的举动有些异常。 回到屋中,反手锁上房门,宋朝月倚在门板上,深呼了几口气。 她用手背触了触自己的脸,怎么会这么烫。 想起方才,自己摔到了孟祈孟祈身上…… 想着想着,思想愈加活泛。 不行,不能再想了。宋朝月狠狠晃了几下脑袋,猛灌下几口凉水,扑着爬到了床上。 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千里之外的笙歌城内,亦有一人安睡在繁复雕花的沉香木之上。 他的床边放着莲花纹长柄香炉,香烟袅袅升腾而上,一位衣着华贵,头戴金冠的女子伸出那双保养得益的双手,用一块丝绸方巾给床上那人擦拭着脸颊。 “陛下,您可一定快要醒过来,臣妾可不能没有您。” 周围几个守着的宫人俱是看在眼里,皇后娘娘对陛下如此深情厚谊,不辞辛劳日日侍奉在侧,当真是叫天下感动。 皇后于灵裕殿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又领着自己的随侍走了出去。 她才将走出殿门,便见褚临站在门外。 “陛下服了药已经安稳睡下了,老三你就莫要进去打扰你父皇。”说罢便走下长阶缓步离开。 褚临对着皇后的背影,恭恭敬敬行礼回道:“儿臣谨遵母后懿旨。” 他连着去了快五天,却无一天能见到圣上。 而今的皇帝居所——灵裕殿,除了皇帝身边的几个近侍,便只剩下皇后以及太子曾去见过。 朝中已有猜测,或许,待到陛下龙驭宾天后,下一位大衡之主,便会是当今太子。也因此,褚临手底下人不断倒戈偏向太子。 皇后寝殿玉华宫内,太子正与其母亲对坐品茗。 现如今的皇后哪里还有半分担忧之相,反倒是喜笑吟吟,同自己的儿子说着话。 “阿季,你父皇身子愈发不好,如今你替你父皇分忧,可要谨慎小心些,莫要做错事落人口舌。” 太子给母后斟了一杯白毫银针,嘴角一直有一个扬起的弧度。 放下茶壶,他挪跪坐到皇后旁边,悄声说:“母后放心,太医已同我知会,说是父皇,已经时日无多。” 皇后轻笑了一声,对此事未做多言。 “你舅父着人问你,可有抓住那孟祈,那人没死,可是一大祸患。” 太子的眼神一下有些闪躲,撒谎道:“已经死了,请母后告知舅父放心。” 太子觉得自己从来就捉摸不透孟祈此人,起先左河对其进行试探,邀其归入自己门下,他倒是满口应承,只不过言行不一,从未做过任何帮助自己之事。 也罢,本就是试探而已,孟祈早就跟褚临有所勾连,这般人,即便是为自己所用,便也不得安心。 幸好,父皇重病时日不多,往后便是由他掌权。也幸好,孟祈拼命护下的证据,已经被他的人所拦住,一把火烧了个痛快。 升云一案,往后便会按进时光的烟尘里,没有人会再知道这真相究竟为何。 皇后走到她的一整排梨花木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串冰种龙血木佛珠。 “这是你舅父替你找大师所求,这段时间必会动荡,你记得随身携带,休要取下。” 太子又同母后说了几句话,便告退离开了玉华宫。 殿外,他的亲侍正候在门口。 一见他,太子褚季便将那串国舅爷求来的佛珠扔给了侍从,同他不满地抱怨说:“母后总是给我求这么些东西,也不知道有个什么用。” 那侍从双手恭敬收下,揣进了怀中。 回东宫的路上,太子问他的侍从:“张继那边怎么样了?” “回殿下,张继仍被关在牢中,并无异动。” 张继确实被关在牢中,昏暗无光的牢房中,角落里总能听到老鼠啃咬东西的声音。 他盘坐在那由稻草铺就的陋榻之上,闭眼打坐。 除了老鼠的声音,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然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牢门的铁链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有了外人打扰,张继便无法继续打坐。 他睁开眼,见来人,冷言道:“娘娘又来做什么?” 穿着狱卒衣服的女子根本不应他的话,放下手中提着的食盒,将香喷喷的热菜摆了出来。 “我不会吃的,陛下重病,娘娘却到这污秽之地来看微臣,实在于理不合。” 对面那女子抬眼看他,突然怒从中来,一巴掌扇到张继的脸上,“若不是你,你我又怎会走到今日。” 张继被扇得偏过了头去,他却不反驳,确实怪他,若不是他自己的退让,或许如今,他与对面的女子会有一段美满的姻缘。 两人无声对峙着,最后张继败下阵来,端起碗吃上了对方亲手所做的饭菜。 也不知孟祈是不是同他学的,都吃饭极快。张继风卷残云将所有的饭食都吞进腹中后,拍着肚自打了一个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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